一聲妻主叫的委婉動聽,可慕朝朝卻冷下臉來,像是察覺到什麽,陸懷瑾的臉色也逐漸變得清冷。


    二人隻在轉瞬間就沒有了之前的濃情蜜意。


    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接踵而來,一道道長箭在黑夜裏帶著冰冷的銀光呼嘯而來。


    慕朝朝抄起凳子當作盾牌,同陸懷瑾轉移到相對安全的位置。


    誰知這時從另一個方向,更多的長箭帶著寒氣,向二人射來。


    速度太快令人眼花繚亂,根本來不及反應,仿佛下一秒二人就會被無情的箭雨射成篩子。


    慕朝朝眼疾手快,一把推開陸懷瑾,帶著寒意的冰冷長箭,正中她的肩膀!


    她忍著肩膀被射穿的劇痛,搬起身邊桌子,擋住下一波箭雨。


    “妻主……”陸懷瑾臉上沒有絲毫害怕,隻是心疼的看向慕朝朝。


    空擋之際,慕朝朝拔出嵌進肩膀的長箭,霎那間鮮血順著她的指間,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地上。


    陸懷瑾連忙拿出手帕,試圖幫慕朝朝包紮,慕朝朝卻抬手握住他的手。


    眼神清明而又認真,“懷瑾對方來者不善,從箭矢的方向和數量可以斷定,人數一定不少。”


    “不……我不要離開你……”眼淚落下,陸懷瑾不想讓她繼續說下去,他知道……接下來慕朝朝會說什麽。


    他固執的為慕朝朝包紮,眼淚不受控製的落下,“妻主我不怕死,能跟你在一起就好。”


    更多利箭從四個方向射來,還好他們躲在牆角,有個三角形的安全區,慕朝朝前方是那個早就被射成篩子的木桌。


    “懷瑾你聽我說……對方來這麽多人,這是要滅我慕家,阿娘和笙笙恐怕有危險。


    等下我引開那些人,你帶著阿娘和笙笙去後山,地窖的位置你是知道的,藏到明天再出來。”


    陸懷瑾死咬住下唇,拚命的想幫慕朝朝止血,可那血像是怎麽都流不完,溫熱的觸感從他冰涼的指間傳遍全身。


    “我不走……要麽一起生,要麽一起死。”他語氣十分堅決,絲毫不懼怕死亡,跟妻主死在一起也是好的,他不要生離死別。


    眼看著桌子被長箭射穿,產生一道道裂口,慕朝朝知道他們沒時間了。


    “司玉卿,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婆婆媽媽。”她沒有叫陸懷瑾的名字,而是叫著她的青梅竹馬。


    沒有得到回應,慕朝朝隻聽見他微弱的哭聲,“你聽我說,隻有你們平安離開,我才能脫身。冷靜一點,相信我好不好。”


    說完她回過頭來,“玉卿……”她喊著他的名字分外纏綿,她知道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喊他的名字。


    因為她能察覺到那箭上……有毒……


    給她的時間不多了,能穿來這個世界是老天給她的補償,在這裏她終於也有了家人。


    人固有一死,哪怕死在今天,她也沒什麽遺憾了,唯獨虧欠了她的小竹馬,還是兩世……


    “司玉卿我有沒有對你說過啊!”她臉上帶著笑意,漂亮的桃花眼在黑夜裏熠熠生輝,“我……愛……你……兩輩子。”


    司玉卿的臉色逐漸變白,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他胡亂的在身上擦幹那隻染了血的手,卻怎麽都擦不幹淨。


    怎麽,怎麽會擦不幹淨,他顫抖著抬起手,微涼的指尖劃過她的臉頰。


    我愛你……這三個字他等了太久,若是往常他一定會高興的幾夜睡不著。


    而如今,他太明白這三個字的意義,那是她在跟他告別。


    慕朝朝握住他的手,在他唇邊落下一吻,“玉卿……我數三個數,我們一起從後窗衝出去。


    你去救阿娘,我去救笙笙,然後在後門集合……”


    她知道,玉卿絕對不會獨自離開,也隻能用這種辦法了。


    “1,2,……”從她口中溢出的每一個數字,都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逐漸變成利刃紮的他血肉模糊。


    “3……”最後一個字說完,慕朝朝扔開桌子,直接兩個騰空翻,隨後一腳踢開後窗。


    陸懷瑾緊跟其後,二人先後分別跑向慕宴亭和慕笙笙的臥房。


    淩亂的房間內,慕笙笙正狼狽的躲在櫃子裏,慕朝朝破窗而入時,房間內都是殘箭,“笙笙……”


    慕笙笙聽到長姐的聲音麵上一喜,那顆懸著的心,也落下了一半。


    “長姐……”她打開櫃子門,此時又有箭雨襲來,慕朝朝眼疾手快,一把關上了櫃門,將慕笙笙塞了回去。


    “噗!”冷箭穿透皮肉的聲音,在黑暗裏顯得異常明顯,慕朝朝咬著牙拔出貫穿她後背的箭。


    “長姐……”慕笙笙聲音顫抖,隱約間帶著哭腔。


    片刻後,無數支利箭穿透桌板,慕笙笙想要出來,慕朝朝卻死死地堵住櫃門,“笙笙……你數十個數再出來。”


    慕朝朝數著時間,他們很快就會換箭,這期間大概還有十秒。


    十秒後慕朝朝打開門,帶著慕笙笙翻窗而出,向後院的方向跑去。


    持續了幾波的箭雨,二十幾個黑衣人湧入院子,他們大概是以為慕家人都死光了。


    但主上要求帶屍體回去,於是二十幾人分開行動,挨個房間查找。


    此刻的慕家人已經成功在後院匯合,慕朝朝背著竹簍,裏邊還有背著三隻小老虎,抄小路向後山跑去。


    很快黑衣人察覺到不對,“他們在後院,別讓他們跑了。”


    慕朝朝本就沒想過全家人會順利逃跑,她隨手抄起鋤頭,回頭看向陸懷瑾,“帶阿娘和笙笙走,快……我隨後去後山找你們匯合。”


    慕笙笙推了陸懷瑾和阿娘一把,“你們快走,我和阿姐掩護你們。”


    “慕朝朝一腳踢在慕笙笙的屁股上,你他媽想當老娘拖油瓶?快走……”


    “阿姐……”慕笙笙抹了一把眼淚。


    “要死我們一家人死在一起。”這是阿娘的聲音,慕朝朝一邊護著家人向後山跑,一邊開口。


    “阿娘……你們走了我才有機會脫身,快走……我們慕家人一定會整整齊齊的活下去。”


    慕宴亭紅了眼眶,她知道聖旨一出,慕家再無寧日,“可惜了我慕家的女郎,沒死在戰場上,卻要死在奸臣手裏。”


    一道長箭劃破長空,黑衣人很快就追了上來,“阿娘……你們快走,我馬上就來!”


    陸懷瑾回頭看向慕朝朝,眼神裏多了幾分堅定,她知道朝朝把家人看的多重,一把拉著慕宴亭和慕笙笙的手一路向前跑,“我等你……”


    慕笙笙咧嘴一笑,又拔出剛射穿胸口的箭,一口黑血從嘴裏溢出,那一刻她的眼神裏竟多了幾分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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