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秋的做法可謂高明。


    一方麵,她給玲瓏學宮留下了上萬壇普通靈水,足夠玲瓏學宮一年之需,這樣一來,大多數學宮修士都會選擇留下來,去往魔域的隊伍就不會太大,行動會比較方便。


    另一方麵,一旦這些靈水被修秘樞和皇室覬覦,留下的人修行遭遇困難,其中必然會有人念及魔域還有一份自己的瀲灩甘霖,因而想辦法出逃,這樣的話,雪千秋就能持續招攬人才,在魔域穩穩立足。


    果然,她說完之後,大部分人都沒有動,現場依然沉靜。


    就在此時,安靜的人群中卻突然響起一聲驚雷:“我也反了,不在這裏當受氣包。”


    眾人循聲望去,卻是黑水峰首席黑鐵錘。他當初在聚靈洞坍塌時受傷最重,幾乎折損了修為,心中的怨念頗為濃重。


    此刻眼見雪掌宮帶頭造反,心中竟有些通透暢快之意,立刻出聲相應。


    “好,既然黑首席有意,那就一起走,要不要回去收拾一下?”雪千秋朗聲說道。


    “好,片刻即回。”黑鐵錘一臉欣喜,立刻騰空而起,沈山河立刻跟上。


    就在此時,於東離、溪玉斌、雲飄渺、廖賢重和薑浩相繼騰空,同樣站到了雪千秋身後。


    下方的人群頓時一陣躁動,傻子都能看出來,這些人是要跟著雪千秋一起造反的。


    水尚天幾乎要傻掉了,他呆呆的望著空中那幾個熟悉的身影,幾乎不能思考了。


    他驀然想起,多日之前,掌宮大人有一次莫名其妙的召見,當時兩人討論了一些天朝當下修行境況的話題,現在他終於明白,那是掌宮大人的試探。


    他記不清當時自己說了什麽,但毫無疑問,自己沒得到掌宮大人的信任,因此兩人也就沒有涉及造反的話題。


    可是現在,西峰次席廖賢重,南峰首席雲飄渺、北峰首席黑鐵錘三人全部造反了,獨獨留下我一個,這算怎麽回事?


    水尚天清晰地感覺到,許多人躲躲閃閃的向他投來疑惑的目光,他清楚那些目光中的玩味之意:怎麽隻剩下了你?


    很快,沈山河和黑鐵錘一起回來,雪千秋拱了拱手說道:“諸位,就此別過了。”


    說完緩緩落地,於東離等人也隨之落地。片刻之後,大約二三十個隨從或者眷屬打扮的人從院中魚貫而出,大家安靜而迅速的登上了中號靈舟,雪千秋則帶領於東離、溪玉斌和雲飄渺登上了最小號的靈舟。


    很快,小號靈舟打頭,中號靈舟居後,兩艘靈舟騰空而起,急速而去,轉眼就變成了兩個小黑點,消失不見了。


    左敬雲和土半山麵麵相覷,好一陣子,左敬雲大聲說道:“大家都不要動,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所有天師修為以上的修士,速速前來議事!”


    很快,幾個人越眾而出,進了黃土中宮的院子,大家匆匆商議片刻,有人火速去往聚靈洞,清點靈水和瀲灩甘霖,還有人立刻開始準備文書,打算向修秘樞呈報。


    讓幾個宗師欣慰的是,聚靈洞內的靈水確實非常多,瀲灩甘霖也真的有50壇,看來掌宮大人所言不虛。


    ……


    小號的靈舟之內,雪千秋端坐在軟榻之上,於東離和雲飄渺坐在下方的椅子上,溪玉斌則在操縱靈舟。


    四人誰都沒說話,小巧艙室之內十分安靜,隻有艙外呼嘯的風在肆意嘶吼著。


    公然造反了,接下來就是一場持續的逃亡。此去邊關足有萬裏之遙,靈舟全力奔襲也需要兩天兩夜,更何況,現在已然走漏消息,路上十之八九要遭遇圍追堵截。


    因此,眾人都極為戒備,雪千秋不惜親自帶人頂在前麵開路,而沈閣老也帶著廖賢重和黑鐵錘在後麵那艘靈舟上壓陣,兩艘靈舟的光甲更是開到了最高防護等級。


    兩位大天師,數名天師境界,如此豪氣的一支隊伍,在心神戒備之餘,其實也是頗有底氣的。


    薑浩卻有些心神不寧,他搞不清楚自己是緊張興奮還是有什麽不好的預感,他原本待在後麵的靈舟上看著黑鐵錘操縱靈舟,可是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他悄悄的靠近了紫落塵,對她輕輕地搖搖頭。


    “怎麽了?”紫落塵心中一凜,趕緊問道。


    “感覺不大對勁,一會兒如果有事,你先拿這個護住春桃她們。”說著,薑浩遞過雷霆壺。


    紫落塵眼神幽怨的接過來,懇切而小聲的說道:“如果真有事,我想試試。”


    “好。”薑浩點點頭。


    試試當然可以,但如果太危險,那就由不得她了。


    就在此時,薑浩突然感覺靈舟微微顫抖了一些,很輕微,但卻極為清晰。


    他一下竄到黑鐵錘跟前,緊張問道:“黑師父,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黑鐵錘疑惑反問。


    “靈舟為什麽哆嗦了一下?”


    “可能是靈晶中的雜質引起的吧?”黑鐵錘隨意說道。


    薑浩的心頭卻劃過一陣酥麻的感覺,他大喊道:“有情況,大家小心。”


    一邊喊,一邊使勁給紫落塵遞眼色。


    紫落塵雖然不明就裏,但依然選擇了相信,她快步走到春桃幾個人跟前,低聲說了句什麽,然後手中的雷霆壺一晃,春桃等人就原地消失了,引得周圍的很多隨從和眷屬一陣低呼。


    黑鐵錘有些不以為然,笑著說道:“薑浩,你太緊……”


    話音未落,隻聽頭頂猛然響起了細碎的嘎嘎啦啦的聲音,薑浩猛然望去,隻見包裹著靈舟的光甲上,細密的裂紋正在扭曲延伸……


    緊接著,砰——


    光甲轟然炸裂,轉眼間就化成細碎的光點被狂風吹得無影無蹤。


    急速穿行之下,失去了光甲的靈舟瞬間在狂風中失控,陡然俯衝而下,艙室中的眾人猝不及防,頓時一陣驚呼!


    “莫慌莫慌!”黑鐵錘大聲喊著,同時拚命的控製靈舟,薑浩在一邊高聲提醒:“慢!慢下來!”


    黑鐵錘頓時懂了,趕緊依言操縱,靈舟很快止住俯衝之勢,緩緩而行。


    沈山河和廖賢重馬上衝出艙室,薑浩也擰身跟上,紫落塵很想跟上去,但最終還是咬牙頓住,抽出長劍,凝神戒備。


    薑浩出了艙室往前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隻見前麵的小號靈舟光甲也已經消失,更遠的地方,一艘寬大氣派的皇家靈舟懸而不動,一側船舷正對著眾人的去路,船舷之上,密密麻麻的站著不下幾十個黑甲護衛。


    薑浩有些難以置信:這才剛出了玲瓏學宮不久吧?這麽快就有人堵截了?


    事實上,這不但是薑浩的疑惑,也是諸位首領的疑惑。


    按照之前的推算,大家基本認定,皇室如果阻攔的話,最佳的時機是學宮諸人焦灼疲憊之時,最佳的地點是接近邊關的地方,最佳的做法是連續襲擾,最終在邊關重點伏擊。


    為此,雪千秋和沈閣老也製定了相應的對策。


    可是現在,所有的猜測和對策都失效了,攔截的隊伍毫無預料的猛然出現,而且上來就弄壞了兩艘靈舟的光甲,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雪千秋已經竄出靈舟,懸在空中冷冷說道:“對麵靈舟之上,何人坐鎮?”


    “是我,師叔。”


    隨著一個懇切的聲音,黑甲護衛閃向兩邊,東平王冰峰緩步而出,恭敬施禮:“見過師叔。”


    雪千秋冷笑道:“冰峰,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麽一直不管你兒子,你小子一直在這附近憋著壞呐!”


    冰峰苦笑道:“犬子行止無狀,讓師叔見笑了。”


    “哼,我不給你扯這個,剛才是你弄碎了靈舟光甲?”


    冰峰道:“師叔,你還是回去吧,我父皇說了,隻要你回心轉意,一切都可以照舊。”


    “糊弄三歲小孩去吧。我明白了,這兩艘靈舟早就被你們做了手腳,你們隨時都能下手,是吧?或者說,從你們贈送靈舟開始,其實就沒安好心,對吧?”


    冰峰卻板起臉,緩緩說道:“我父皇曾經說過,勸你也是白勸,但我不能不勸。雪千秋,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說完,身子往後一退,大聲喝道:“放箭!”


    那些黑甲護衛立刻一起平伸雙臂,每個人的袖口中嗤嗤的射出幾根短箭,原來他們用的竟是袖箭。


    雪千秋一把抽出五尺長短的烈焰棍,內力激發,一通揮舞,在她身前立刻就出現了一道足有十丈寬三丈高的火牆,那些短箭射在火牆上,木質的劍杆和鵝毛做成的尾羽頓時發出霹靂巴拉的燃燒聲音,箭簇隨之失了準頭,簌簌落下。


    薑浩在一邊看得雙眼發亮,天哪,同樣的烈焰棍在師父手裏竟能如此霸道,看來我的路還很長啊!


    “放箭!”東平王堅定的聲音再次響起。


    於是,又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短箭激射而來,雪千秋哈哈大笑,不退反進,揮舞著烈焰棍迎上去,嘴中罵道:“沒用的東西,除了當縮頭烏龜,你就隻會放箭了嗎?”


    薑浩心頭卻再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趕緊喊道:“師父,小心有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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