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黑衣老者全部身死,鬼網瞬間潰散,懸浮在幾尺高處的雪千秋緩緩落地,心中頗為無奈。


    戰局頓時一邊倒,極短的時間內五名紅衫甲士就全部授首,剩下的黑甲護衛被眾人圍攏起來,很快也死了大半。


    有人跪下了,舉著手中的兵器大喊著饒命,馬上就有人跟著效仿,僅剩的十幾個黑甲護衛轉眼就全部跪地求饒。


    玲瓏學宮的諸人都停了手,一起把目光投向雪千秋。


    雪千秋的目光在周圍逡巡一圈,眼見學宮諸位宗師一個不少,幾個修為低一些的年輕人也一個不缺,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殺俘不祥,算了吧,不過,倒也不能輕易饒過,薑浩,你有什麽辦法?”


    薑浩一愣神,隨即試探著問道:“我有些丹藥,能讓人暫時失去修為,一日之後可自行消解,行不行?”


    雲飄渺趕緊上前,低聲道:“師父,那鬼網的秘密豈不是守不住了?”


    雪千秋點點頭:“此等詭異陰損之物,有違天德,就該讓世人皆知。薑浩,去吧。”


    薑浩笑嗬嗬跑過去,摸出一把丹藥,一一分給跪地的黑甲護衛,嘴中說道:“來來來,一人一顆,不要搶啊,都有份。”


    哪有人搶啊,躲都來不及呢。誰知道這丹藥是不是真的能自動消解毒性?說不定無藥可解呢?


    但是不吃行嗎?自然是不行。在馬上授首和一線生機之間,選擇其實一點都不難。


    黑甲護衛們挨個接了,各自服下,依然跪著不敢動。


    薑浩則繼續喊道:“嗨嗨嗨,別閑著,趕緊把身上的兵器和儲物法寶都交出來,黑甲也脫下來,對了,把那些死人人身上的東西也都歸攏起來。”


    一幫首領相對而笑,心中各自感歎:這小子倒是滴水不漏。


    但大家心中都不得不承認,那些護衛身上的黑甲確實是好東西,即便以天師修為全力一擊,想斬破黑甲也頗為費力,而以王震平等人的宗師修為,則完全拿黑甲沒辦法。


    “財迷。”周玉瑤不禁嘟囔道,她算是多次見過薑浩斂財的嘴臉了。


    紫落塵則有些臉紅,她覺得薑浩太誇張了。


    她當然不知道,薑浩高興的心裏直冒泡。這一場激戰之後,他的收獲太大太大了,鬼網反哺回來的磅礴靈力,讓他再次感覺到了經脈隱隱鬆動,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晉級了。


    很快,黑甲護衛……呃不……僅著內衫的護衛們就有氣無力的收集完了所有的東西,堆放在一起。


    薑浩雙眼賊亮,上前翻翻揀揀,卻聽得雪千秋說道:“趕緊收起來,快點趕路。”


    “好嘞,那我先收著。”薑浩笑嗬嗬的把那堆東西收入儲物戒,接著又跑到雪千秋身邊,收起了地上的四個圓筒,低聲對雪千秋說道:“師父,你的修為都在這圓筒中呢。”


    雪千秋心頭一喜:對啊。


    她趕緊問道:“你會不會激發之法?”


    她的意思是,激發之後,她主動困在網中,堅持百息之後,坐享反哺的好處。


    薑浩低聲道:“師父,我倒是不會,不過,這玩意既然存儲了靈力,差不多就相當於靈晶,你幹脆用聚靈術煉化一下試試唄。”


    雪千秋好生無奈,苦笑著說道:“萬一其中有詐,我如何自保?”


    薑浩心中一頓:這……真話這麽不被待見嗎?


    雪千秋沉聲吩咐道:“我們即刻啟程,繼續使用靈舟,以節省體力。”


    眾人應允一聲,各自往靈舟走去。


    卻有一名護衛越眾而出,懇切說道:“雪掌宮,可否帶上我們,我們留下也是一死。”


    這倒是實話,差事辦成這個樣子,肯定沒有活路了。


    雪千秋頭也沒回,邊走邊說道:“各自逃命去吧,我不殺你們,已是極限了。”


    薑浩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人五大三粗,一臉虯髯,膚色黝黑,倒像個硬漢模樣。可惜的是,生死關頭,硬漢也隻能委曲求全。


    薑浩不知怎麽就想到了當初自己簽立甲子狀的時候,那種對前路的茫然無措讓他至今想起來仍然心神震蕩。


    他歎了口氣,遠遠扔出半顆丹藥,朗聲說道:“這是半份解藥,可讓你在半天之後解毒,賞你了。”


    那人麵色一喜,奮力抬手接過,飛速塞進嘴裏,然後撒腿就跑。


    餘下的護衛目瞪口呆,隨即有人反應過來,縱身就追。可是那虯髯男子速度太快了,後麵的人很快就止住腳步,大口喘著粗氣。


    另有幾個機靈的家夥趴在地上連連磕頭,懇求薑浩開恩。


    薑浩卻有些厭惡,拔出涅盤劍虛晃一下,對麵立刻噤若寒蟬。


    “哼!”薑浩收起涅盤劍,轉身就走。


    紫落塵悄悄靠過來,低聲道:“你這是收買人心?”


    薑浩卻沒有回答,他快速掃了一眼,隻見師姐發絲淩亂,衣衫上血跡斑斑,手臂上還有一處明顯的傷痕,他不由有些心疼,低聲道:“怎麽不披上陰陽猿皮?”


    紫落塵直翻白眼:“那多難看啊?我這不是穿著軟甲的嘛?”


    薑浩隻好說道:“以後幫你弄個防護法器,掛在脖子裏那種。”


    紫落塵卻說道:“最好的防護是自身的修為,其他的都是輔助罷了,可用不可靠。”


    ……


    片刻之後,兩艘靈舟騰空而起,急速遠去。


    靈舟雖然沒了光甲,但飛行卻並未受到影響,尤其是那艘小號的靈舟,因為艙室是密封的,飛行起來依然迅疾無比。


    中號的靈舟之內,那些被裝到防護法寶中的隨從眷屬悉數被放出,一番人仰馬翻的詢問和解釋之後,艙內終於安靜下來,不知道誰開始低聲抽泣,沈山河勃然大怒,厲聲喝道:“誰?閉嘴!”


    抽泣戛然而止,薑浩卻看見是夏荷在抹眼淚,或許是因為看到了紫落塵肩頭的傷口。


    傷口並不大,半寸長短,很淺,已經幹結,薑浩已經讓紫落塵服下了煥顏丹,不會留下一絲疤痕。


    其餘參戰的修士也大都負了傷,傷口最嚇人的是馬四方,劍傷,傷在後背,傷口一尺長短,血肉外翻,很是驚悚。


    薑浩幫著外敷了丹藥,又給了些內服的愈骨生肌丹,好在傷口沒有中毒跡象,倒也無須擔心。


    最讓薑浩擔心的人有兩個,首先是雪千秋,她向鬼網灌注的經脈之力太多,獲得的反哺卻極少,眼下修為大減,戰力幾乎蕩然無存。前路依然凶險,她卻連自保之力都沒有了。最無奈的是,她現在虛不受補,連丹藥也無法服用。


    另一個則是沈山河。薑浩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疲憊和蕭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對手纏鬥的過程中,受了什麽內傷。


    薑浩悄悄湊過去,低聲道:“沈閣老,你怎麽樣?”


    “還行。”沈山河淡淡說道。


    “這個你服下吧。”薑浩快速塞過去一枚丹藥,沈山河倒也不客氣,接過一看,竟然是一枚銀紋雲霧丹。


    “有點浪費了吧?”他小聲問道。


    “沒事,我還有一些,大局為重。”薑浩誠懇說道。


    “也好。”沈山河把丹藥塞進嘴裏,盤膝坐好,煉化起來。


    他確實受了些內傷,之前獨自和大天師修為的對手纏鬥,過程異常艱難,那個黑衣老者的修為隱隱壓了他一頭,而且他還要防備周圍的明槍暗箭,還要隨時注意整體的戰況,因而很是吃了一些虧,要不是薑浩想出前後夾擊的法子,他或許會傷得更重,身死道消都有可能。


    對於薑浩,沈山河心中疑惑而又欣慰。他看得出薑浩神采奕奕,情知這小子肯定因禍得福,從鬼網之中得到了莫大的好處,隻是這好處到底是怎麽來的,沈山河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這小子身上的秘密還少嗎?


    ……


    靈舟急速穿行,大約一個時辰之後,薑浩心頭隱隱升起一個很奇怪的念頭:好像忘記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那種感覺很清晰很明確,但薑浩卻完全想不起來,到底忘記了什麽。


    他有些心焦,翻來覆去的琢磨,最終卻毫無頭緒。


    不對啊,該送走的人提前送走了,這次打算帶的人一個都不落,倒是落下了李存寶,但他不是本門本派,應該沒有這麽重要啊。


    至於東西,瀲灩甘霖、靈晶、靈水,都全部帶上了,丹藥兵器法器各種丹道器道法陣材料也都齊全——


    春桃她們連大餅都帶了不少啊。


    這麽想著,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了,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慢慢接近,馬上就好擦肩而過一般。


    這讓薑浩猛然想起,自己之前一直不願意離開天朝,那次動用了傳送陣都沒有隨著離開,是不是和現在的感覺有關?


    就在此時,原本已經隱匿了的七彩琉璃珠猛然出現了,一出來就上下跳動左右震蕩,貌似一個撒潑耍賴的孩子一般。


    薑浩就是一激靈:果然是珠子在作怪!並不是我忘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而是珠子盼望得到某種重要的東西!


    這這這……不會是和奪舍有關吧!


    這麽想著,薑浩不由神情大變,加上珠子不停折騰,他的身影竟然有些顫抖。


    “怎麽了?不舒服嗎?”一邊的紫落塵趕緊問道。


    “沒事,可能是剛才太累了。”薑浩隨口岔開了話題:“到哪裏了?”


    紫落塵搖搖頭,她哪知道行程。


    縱舟的黑鐵錘卻接話道:“剛過了嶽山了,快到南辰郡了,咦,薑浩,我記得你老家就是南辰郡的啊。”


    “啊,是啊。”薑浩隨後應道。


    隨即,他腦中猛然間好像閃過一道閃電:南辰郡!老家!我明白了!


    他趕緊透過船艙往靈舟下麵望去,卻驚恐的看見兩道巨大的光柱正從地麵轟擊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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