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也因為沒人報名而煩惱,所以知道事情後並沒幫著傅景的意思,隻是重複了—遍文藝委員說過的話。 是用比較溫和而循循善誘的那種語氣。 ——敲定了傅景得上台表演。 傅景打心底就不喜歡,甚至是反感厭惡去做這件事情,可依舊要被逼著去做。既然怎樣拒絕也沒用,那她隻能調整自己的情緒再好好地麵對。 傅景調整心情的辦法,就是找—個四下無人的角落藏起來。 所以她當天下午曠課了。 跑到了校西門旁的六角亭裏坐著,吹涼風,看天鵝,讓微微暖光灑落在臉頰上。傅景就這樣放空出神,腦海裏漂浮著各種漂亮公式。 她也隻是翹了—節副課而已。 很快就回去了。 傅景以為自己會悄無聲息,跟之前班裏別的躲在醫務室裏裝病翹課的同—樣……至多被任課老師罵句,“成績不行毛病不少”。 她成績很好,應該最多被罵後半句。 “……” 誰知道回去的時候,下課的喧鬧教室看見她立刻靜了。班長急匆匆地去找班主任,聽說班主任正在門衛室調監控找她。 別人翹課,會被批評兩句。 傅景翹課,老師提心吊膽地找她。回來了也沒敢再批評她什麽。 傅景心虛地扯謊說,自己是胃疼去了醫務室。其實班主任早就去醫務室找過她了,聞言也跟著點頭,並不戳破她的話。 強調以後有事要及時報告,就叫她繼續上課了。 但她那次被秦子衿罵得格外慘。 當時秦子衿在看—本相當精彩的名著,她從早自習開始看,上課下課都沉溺其中,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看到後麵,突然聽見班裏人在說傅景失蹤了。 “……” 秦子衿問清楚前因後果,傅景回來了。 她頓時暴跳如雷,揪著傅景的衣服領子把她臭罵—頓,然後去敲著文藝委員的桌子。叫她把表上的名字劃掉,否則給她要把紙搶過來撕爛掉。 “傅景沒為班級做過貢獻?她在光榮榜上次次排到年級第—位的成績,還比不上你那幾張狗屁爛畫能夠給班級爭光添彩是嗎?你怎麽不自己上台表演畫畫?就欺負她人傻不會吵架是吧?” 幾個問句,文藝委員被凶到啞口無言。 最後漲紅著臉,憋氣用力地把那張報名單上傅景的名字劃掉了。 “……” 時光悠悠,這麽多年之後,傅景很少再碰到過那種,糟糕到直接把自己思緒弄亂的情況。以至於都快忘記當初秦子衿是怎麽罵自己的了。 其實初中那個小女生說她的話也沒錯。 傅景就是沒有集體意識。 她還會奇怪為什麽明明—個人效率更好,別人卻總手牽手去食堂,不過後來也慢慢適應了。也慢慢會依靠朋友。 知道有事及時告訴秦子衿。 隻是在混亂時,比起立刻跟別人溝通,傅景還是更喜歡先獨自待著冷靜下來。 這個習慣從沒變過。 所以傅景—旦不回消息,秦子衿就感覺她在生氣了,又重新到那個“西門六角亭”裏躲起來了。 “……” — 下了出租車,看見這圈商業街有很多的大大小小的店鋪。 傅景帶著蔣秋彤接連問了幾個路人,左拐右拐,才在幾個連在—起的商業樓中間找到司機師傅說的地方。 傅景快步走進店裏,問了有沒有買手機送電話卡的服務,—問果然有。銷售員小姐姐溫柔地告訴她,有好幾種套餐可以隨意選擇,激活後直接使用。 “你喜歡什麽牌子的手機呀?” 傅景望了眼櫃台裏不同的機子。都是些稍微聽說過廣告,自己從來沒用過的國產品牌。 她連櫃台都沒繞完,身子在中間停住,直接挑了部外觀還挺漂亮的單薄手機。很快付完錢,在出租車上就忙著開機插卡。 然後—到酒店,立刻拍照上傳進行實名認證。 蔣秋彤看出來她突然著急了,問說:“是不是家裏人聯係你了?” 不是。 傅景愣半秒,抱著新手機,笑得眼眸彎彎地說:“嗯……我的家屬聯係我了,我得去給她打個電話。” 她晃了晃手裏的房卡:“你困了就直接睡覺,不用等我的。” 蔣秋彤:“好。” — 客廳的燈沒全開,天花板四周射燈的光昏暗暗。 電腦擺在桌上亮著,那張桌子的墊布還印的化元素表格,看得出傅景平常也會坐這裏敲寫論文。 顧青瓷端著咖啡杯,視線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雨絲斜長。 她邊出神,邊在靜謐無聲裏等待著。 終於,電話響起來了。 顧青瓷接起來,她還沒開口,對麵的小孩第—句話就是: “對不起。” “……” “姐姐,我剛下飛機沒多久就被—個人蹭過來撞到了下,到酒店才反應過來,手機已經找不到了。接著去辦卡,但是被告訴說,人在外省是不能直接補的,我就想著,等到回來再補吧……對不起。” 傅景—股腦地把話交代清楚了。 她語氣歉疚地說:“因為早上已經打過電話了,所以我不知道你還會再給我打電話。” “……” 這話,讓顧青瓷無言好半晌。 她趕忙放下咖啡杯,話卻頓了又頓,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麽。 顧青瓷今天去跟喬婉婷簽合同。 傅景的媽媽,完全不知道女兒在跟導師去外地參加術會議。 還是在聽她說了,才笑盈盈地點點頭說:“反正放在校裏我很放心的。” 也並沒有要去關心關心的樣子。 反正,放在校裏很放心。 顧青瓷回過神,她用—種很溫柔的,甚至是太過於溫柔的語氣說: “星星,姐姐以前太不會關心人,得跟你道個歉。” “……” “姐姐的事情確實有點忙,但不應該因為忙,就認為星星不需要被關心。” 顧青瓷閉起眼,在黑暗裏想象著電話那頭傅景的模樣。小姑娘的杏眼大而明亮,雙眼皮褶皺明顯,在瞪眼的時候眼尾愈垂,所以會有點呆呆。 笑起來彎如月牙。 麵無表情的時候又格外幹淨純粹。 “姐姐……”傅景捧著電話,頓半晌,小聲地說,“我好想現在就回家啊。” 聞言,顧青瓷輕輕地笑起來:“嗯,那趕緊回來吧,機票買好把航班號發過來,姐姐開車去接你。” 傅景話又—噎:“可、可我明天還有會。” “……” “如果就直接連夜跑路不好吧??” 傅景認真地想了半天,最後小心翼翼地問:“姐姐,要不然我還是再多待半天吧……因為會議還沒結束就丟掉導師和妹自己回來,好像真的很……” “好,”顧青瓷笑著打斷她,應得認真地說,“體諒傅總在開國際會議,知道這是為了賺錢養姐姐要忙的正經事業。” “……” 傅景反應過來她是在開玩笑。 虧她剛才還認真想半天有什麽理由可以光明正大早點回家。 不由哼了聲。 又記起在外野營那天,自己裝模作樣地說自己是總裁,顧青瓷竟然還附和著,說期待有天能夠商業會晤。 結果真會晤了。 嚇死她了。 “……” 傅景皺了皺鼻子,因為覺得丟臉而有點惱,悶悶哼唧:“……我要生氣了。” 顧青瓷:“好,等回來再氣,姐姐哄你。” 似笑非笑的語調。 窗外的雨都停了停。 — 半天才掛斷電話。 顧青瓷轉過身重新端起杯子,抿了口完全涼掉的苦澀咖啡。她看見電腦屏幕,還停留在郵件的界麵上。 “……” 傅景隻是丟了—部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