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那一番話說完,沈老太太就氣的將手上的茶盞一下放在了旁邊的小案上。


    屋子內的丫頭噤若寒蟬,知道沈老太太要生氣了。


    接著就聽一道嚴厲的聲音:“我可不信她那些什麽心緒不寧忽然咳血的鬼話,怎麽早不咳晚不咳,偏偏這個時候來找晦氣?”


    “不過是她看章二郎看上她了,一心想要嫁到伯爵府去,這才鬧了這樣一出。”


    說著沈老太太蒼老的眼裏冒出銳利的神色,冰涼冷漠:“待會兒郎中來了,你也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要是她敢給我耍手段,我饒不了她。”


    這侯府裏都知道老太太的脾氣,從來都不如表麵上那樣慈祥,老侯爺走的早,老太太一個人將三個兒子養大,一直撐到三房都娶妻生子,這般韌力也是少有的。


    文氏雖然在院子裏對二老爺管的嚴,但在沈老太太麵前也半點兒不敢放肆。


    隻見她聽了沈老太太的話,連忙點頭:“老太太放心,兒媳一定會親自去看的。”


    正說著,送沈微慈過去的常嬤嬤回來了,過去文氏的身邊,又看向沈老太太低聲複命道:“老奴跟著去了臨春院,三姑娘像是已經暈了,身上的血跡也不像假的,血腥味是做不得假的。”


    “還有臨春院的丫頭哭成了一片,眼淚也真真切切的流出來。”


    沈老太太聽完這番話又冷哼一聲:“我不管這些,我隻管待會兒郎中來了怎麽說。”


    說著沈老太太臉色又陰沉下去:“郎中說了也不算,得太醫說了才算。”


    說著沈老太太看向身邊的婆子:“大老爺在府裏沒有?”


    那婆子就道:“今兒休沐,大老爺定然去禪心寺廟看慧敏郡主了,每回大老爺得空都會去看的。”


    大房的大老爺和慧敏郡主本是自小認識的,自小互相心悅,隻是奈何後頭皇帝賜婚,將慧敏郡主嫁去了宋國公府,而大老爺也一直沒娶妻。


    後頭宋國公府世子死了,慧敏郡主才又改嫁到建安侯府的。


    慧敏郡主改嫁到侯府這些年,大老爺捧著疼著,感情極好,整個府裏都知道的事情。


    聽說僅僅就因為慧敏郡主禮佛,又身子不好,大老爺便一直沒強求慧敏郡主再懷過孩子。


    沈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兒子對慧敏郡主的上心,她不好對慧敏郡主多說什麽,隻是沉沉應了一聲,又道:“等明日大老爺回來了,讓他叫宮裏的太醫過來。”


    “我倒是想聽聽太醫怎麽說。”


    那婆子就忙道:“老太太放心,老奴記下了。”


    又說了幾句,外頭又來了個婆子道:“老太太,二夫人,郎中來了。”


    文氏就看向老太太:“那我先去臨春院一趟。”


    老太太擺擺手,文氏這才退了出去。


    一出了正廳,文氏的臉色就陡然一變,緊緊捏緊了手,臉色陰沉道:“這回要我發現那賤丫頭敢騙人,我一定不叫她好過!”


    譚嬤嬤在旁邊猶豫道:“三姑娘應該沒這個膽子吧。”


    文氏冷冷一哼,大步往臨春院走。


    臨春院內,沈微慈臉上毫無血色的躺在床上,半分生氣也沒有,顯然是暈了過去。


    月燈一直跪在床頭哭,幾乎快哭的昏了過去。


    一直跟在文氏身邊常嬤嬤皺眉往沈微慈臉上看,暗地裏還狠狠掐了一把沈微慈的手心,看到她毫無反應後才直起了身。


    再看她唇角帶著血跡,煙粉的領口上也沾了幾滴,手指因著拿帕子捂唇,指尖都潤了鮮紅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那股淡淡血腥味也不像是假的。


    她伸手去站了一點沈微慈唇邊的血拿到鼻前聞了聞,確實是血。


    臨春院的幾個丫頭七手八腳的去端來熱水來給沈微慈擦臉擦手,常嬤嬤看在眼裏,退出了床邊。


    月燈餘光見著常嬤嬤退了出去,卻仍舊站在屋子內往床上看,不由哭的更加大聲:“可憐我家姑娘自小生了這怪病,後頭又被外祖母賣去給老頭子做妾。”


    “本來一心一意投靠來侯府裏,哪想竟然又…………”


    剩下的話月燈沒敢再說下去,隻有斷斷續續的哭聲。


    屋子裏的人都心知肚明,捅破了去,臉上難堪的也不是臨春院的人。


    常嬤嬤臉色變了下,這才沒再呆在屋子裏,掀了簾子出去了。


    常嬤嬤一走,月燈的哭聲就小了。


    禾夏卻哭起來,給沈微慈擦完手和臉,看著微慈蒼白的臉色不停的抹淚。


    月燈緊緊握著沈微慈的手,對著禾夏道:“你們先出去吧,這裏我照顧著就是,也叫姑娘清淨些。”


    禾夏和燕兒也怕打攪了,這才端著銅盆抹淚出去。


    她們兩人一出去,月燈就輕輕喊了一聲:“姑娘。”


    沈微慈這才睜開眼睛,卻是頭上一歪,一張口,唇角就又漫出血跡來。


    月燈大驚,連忙去拿帕子給沈微慈擦從唇角流下去的血跡,看著它一直流進了脖子裏,又手忙腳亂的眼裏又迸出淚。


    “怎麽會這樣。”


    沈微慈之前去前在帕子裏包了朱砂,含一口水潤在帕子上,朱砂化開,就能將帕子染紅。


    隻是沈微慈為了更真實一些,咬破了舌頭,漫了些血腥味出來,真血與朱砂混在一起才更好瞞過眾人。


    舌頭上的傷口一直往外冒血,沈微慈中間咳了兩回,咳出血來,叫文氏身邊的婆子看的清清楚楚。


    剛才她暈過去不好再咳,含了一口血水,本想開口讓月燈拿帕子來,血跡卻先流了出來。


    沈微慈舌頭疼的額頭冒汗,卻對月燈低聲道:“我教你的那些話,可還記得。”


    月燈忙點點頭:“姑娘放心就是,待會兒奴婢全記著的。”


    沈微慈緩緩閉上眼睛,又咽了口血,這才點點頭。


    月燈擔憂的看向沈微慈的臉:“那姑娘的舌頭怎麽辦?”


    沈微慈讓月燈將剛才擦血的帕子就留在她枕邊,待會兒郎中來了看起來才駭人,又道:“你去扯一小塊布來我先含著,等郎中走了再說。”


    月燈聽罷連忙去找了姑娘洗過的一方幹淨帕子,撕成四片,拿了一片過來給沈微慈。


    沈微慈含了帕子變不再說話,捏了捏月燈的手讓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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