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璋午後來了一趟。


    他看了眼被布置的雅致的庭院,院牆下的月季海棠已生了綠意,還搭了個葡萄架子,上頭纏著迎春花,下頭不管什麽花都種了一些,倒是好看。


    花盆裏的菊花也開出了花苞,淡淡泛開清香。


    丫頭們見怪不怪,月燈更是默許了。


    也得虧臨春院的偏僻,要是換成東院的院子,宋璋這麽時不時的來,外頭早傳出什麽話了。


    他進內室時,沈微慈正歪在椅子上看書,眼眸半合,睡睡非睡。


    宋璋坐在沈微慈對麵,雙手撐在膝蓋上傾身看她。


    正午後的光線是最刺眼的,即便窗戶關著,光線透進來也微微晃眼。


    她的半張臉都潤在光下,白淨皮膚上的絨毛清晰可見。


    宋璋又看了眼沈微慈腳下的炭盆,伸出手握住沈微慈的手。


    “許青嚇著你沒有?”


    沈微慈看著宋璋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手指摩挲,搖搖頭:“他不過個紙老虎,你送來的丫頭力氣大,他進不來院子,然後又被護衛帶走了。”


    宋璋看著沈微慈的眼睛:“今日永安侯府來談的事,你想聽嗎?”


    沈微慈看向宋璋問:“結果如何了?”


    宋璋看著沈微慈挑眉:“你想要什麽樣的結果呢?”


    沈微慈頓住,與宋璋的黑眸對視半晌才低聲道:“二堂兄覺得我想要什麽樣的結果?”


    “我是隱忍習慣的人,不被逼到絕處不會反抗。”


    “二堂兄是不是覺得我心思歹毒了,讓二堂兄幫我一起設計害二姐姐。”


    宋璋皺眉伸手捏向沈微慈的臉:“爺覺得你歹毒還能幫你?”


    “即便你不說,我可能會讓沈昭昭更淒慘。”


    “現在讓她嫁給許青,她的後半生不會過的太好的。”


    “你對這個結局滿意嗎?”


    沈微慈覺得臉頰微微的疼,又愣了下看著宋璋:“日子定下了麽?”


    宋璋長手一撈將沈微慈抱在懷裏,低聲道:“她與許知安的定親已經取消,對外說是建安侯府主動取消的。”


    “因著要嫁給許青,不能一取消就嫁,讓人非議,所以嫁給許青的婚期定在年底人人忙著過年的時候。”


    “沈昭昭即便不嫁給許青,也頂多低嫁給家世清白的寒門書生,對侯府沒什麽助力。”


    “老太太也不會考慮這些,直接逼著永安侯府定親。”


    “我倒是樂意見得,沈昭昭這輩子便是在眾人指點中過下去了。”


    “她心裏喜歡許知安,許青又不喜她,往後的日子可想。”


    沈微慈手指捏緊在宋璋的手指上,又點點頭,細細開口:“她往後的日子的確不會太好。”


    她又轉頭看向宋璋:“也是我樂意見得的。”


    宋璋笑了下,低頭吻在沈微慈的唇畔上,吻到深處抱著人要往榻上走。


    隻是走到一半他又頓住,低頭看著沈微慈偏過去的臉頰,躲避的眼神像是有些不情願。


    他忙鬆手放下人,不想人再跟他鬧脾氣,好不容易兩人關係似緩和了些。


    他攬著她的腰在身上貼緊,又低聲道:“這些天沈昭昭和沈彥禮或許會來找你的麻煩,院子裏那兩個丫頭會些功夫,我夜裏都會回來,你不用擔心。”


    沈微慈點點頭,又溫順的的靠在宋璋的懷裏。


    宋璋瞧著人身上都是軟綿綿的,又道:“打理你院子裏那些花草倒有精神,怎麽每回與我說話就跟提不起精神似的。”


    “問一句答一句,也沒見叫人主動過來叫我。”


    “都我巴巴來的來找你。”


    說罷宋璋有些不滿的挑起沈微慈的下巴:“你就沒想過我?”


    沈微慈略微遲疑的環住宋璋的腰:“東院來往的人太多了。”


    宋璋氣的不行:“對月居呢?也沒見你主動去過一回。”


    沈微慈不知道該怎麽回他,又沉默了下。


    宋璋見人又不說話了,抱著人去床沿坐下,皺著眉聲音低沉:“怎麽老是動不動就不說話?”


    “下回再不說話,我可不慣你毛病了,到時候你別怪我放肆了。”


    沈微慈見宋璋真要俯身下來,忙手指抵在她胸膛上:“等我頭疼好些後吧。”


    宋璋看了沈微慈一眼,也沒纏她,他不過不放心人來看看她,這會兒抱著人也就心裏滿足了。


    晚上的時候,禾夏倒水回來又給沈微慈換炭時候道:“剛才奴婢去倒水時,見著院門口地下像是死了三四隻喜鵲,倒有些奇怪。”


    沈微慈看向禾夏問:“還在嗎?”


    禾夏點頭:“還在的,我打算給姑娘生了炭就出去將他們拿去埋了。”


    沈微慈從床上坐起身,去拿了外衣披在身上就叫月燈拿著燈籠出去。


    月燈怕沈微慈冷著了,手上拿著披風想要再給沈微慈披一件,再回頭時沈微慈已經出去了,就忙跟出去。


    她提著燈籠,看著沈微慈蹲在院門口看那幾隻死了的喜鵲,也蹲了下去奇怪道:“怎麽幾隻都死在這裏?”


    忽然她反應過來,側頭看向沈微慈的側臉:“姑娘用屏風的木屑泡的水再加上米,放在院牆上喂那些喜鵲,它們是吃那些米才死的。”


    “過了大半月了。”


    “那屏風——”


    沈微慈隻覺身上一股涼意。


    她站起來又往回走。


    月燈在旁邊小聲道:“幸好姑娘將屏風拿去雜房裏放著,聞著什麽味道也沒有,沒想到上頭竟有毒藥。”


    說著她側頭看向沈微慈:“要不要將這事告訴老爺?”


    沈微慈沒說話,這件事沒什麽證據,沈昭昭完全可以汙蔑她毒藥是後麵她塗的。


    又在沈昭昭出事這個關口,二房的人對她有成見,沒必要再去說。


    她回了裏屋看著屋子裏沈昭昭送來的幾件擺設,臉頰蒼白。


    雖說剩下的瓷器該是浸不了藥,可她還是忽的寒涼席卷全身。


    她叫月燈將丫頭都叫進來,將沈昭昭送來的東西全都搬到雜房去,一件不留。


    很快那些東西被搬走,月燈陪在沈微慈的床頭低聲道:“姑娘應該沒事的,那位玉林先生之前給姑娘把脈不也沒事嗎?”


    “或許隻有那件屏風上麵有呢。”


    沈微慈看向月燈:“我知道的,或許隻有那件屏風有,我隻是覺得心涼害怕。”


    “她對我笑吟吟的背後卻是藏著要了我命的殺意。”


    “這個侯府,我待的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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