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慈對於宋璋的情緒,眼裏的神色更淡。


    她問:“可是鄭姐姐擾到夫君了?”


    宋璋黑眸靜靜看著沈微慈平靜的眼睛,唇邊勾起抹冷笑:“鄭姐姐?”


    “你倒是對她親熱。”


    沈微慈看向宋璋,語氣依舊很平靜:“鄭姨娘私下裏叫我妹妹,我原是想著鄭姐姐常在老太太那兒伺候,老太太對鄭姐姐喜歡,又是夫君主動要納的人,夫君該是喜歡聽這樣的稱呼的。”


    “怎麽了?要是你不喜歡,也沒什麽打緊,不叫這稱呼就是。”


    宋璋眯眼看著沈微慈:“她不過是這個院子裏的擺件,需得給什麽體麵?算你什麽姐妹?”


    “要不是她伺候老太太得力,我是絕不要她的,你叫她一聲姐姐做什麽?你才是我正妻,如今反顯得你矮了她去。”


    “你就這麽不介意?”


    沈微慈淡淡看了宋璋一眼:“你要是不喜,往後我便不這麽稱呼便是。”


    宋璋卻忽然站起來低頭看著沈微慈,神情裏帶著隱忍的受傷:“我不喜?”


    “這事隻我不喜?”


    “你呢?”


    “你是巴不得她來做側室,好讓我去她那兒,姐妹稱呼的這麽親熱,我怎麽沒瞧見你半點不喜了?”


    沈微慈仰頭看向宋璋陰沉的臉色,眼裏是對宋璋更深的不解。


    當初納鄭容錦的明明是他,他以何理由來怪他的。


    她作為他的正妻大度寬容,事事順從體貼,在他眼裏又錯了。


    隻怕她鬧了脾氣不願意,不僅叫他覺得是無理取鬧,老太太第二日就要來找她麻煩了。


    沈微慈不明白,她看向宋璋:“我不喜不喜又有什麽關係呢?”


    “納側室是老太太和你決定的,這會兒又怪起我了?”


    “老太太逼著我,你也逼著我。”


    “你告訴我該怎麽做?”


    宋璋知道沈微慈說的沒錯。


    將鄭容錦納為側室不是她決定的。


    他不過是看她在老太太麵前周旋太累,又想看看她的心而已。


    他能要她怎麽做。


    他不過就是想讓她在自己麵前也有些小性子,說她不願意他納鄭容錦,說她不喜歡他身邊有其他女人。


    他隻是不想看她從來這麽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他會覺得自己在她麵前不過是一粒沙粒罷了。


    可他又怪不起來她。


    他有什麽理由怪她。


    他的心思好像他做太多她也不懂。


    什麽都是他一廂情願的一頭熱。


    宋璋失望的說出真話:“我能要你怎麽做?”


    “你對我但凡多上上心,但凡你心裏喜歡我,你就不會這麽平靜的看著我納側室。”


    “你就不會這麽平靜的將我往鄭容錦那兒推。”


    “隻要你說不願,我就不納她了。”


    “你讓我覺得我什麽都不是,讓我覺得我永遠都靠近不了你。”


    說著宋璋彎腰按著沈微慈的肩膀問她:“你就這麽急的要將我推出去?”


    “你就這麽不在乎我?”


    沈微慈深吸一口氣,心頭微微疲憊。


    她抬頭蹙眉:“宋璋,要納側室的人是你,不是我。”


    “今天老太太叫我過去,問我你昨夜為什麽沒在蘭茵院過夜。”


    “老太太要我多勸勸你雨露均沾,要我維持後院平衡,不然便是我的罪過。”


    “你是要我當著老太太的麵忤逆她,還是陽奉陰違的敷衍她?”


    “你講講道理,是你納了人,卻又要我將側室不放在眼裏?”


    “不是我將你推出去,是你總是以為我在拒絕你。”


    “你從來不懂我的處境,你與處處為難我的老太太有什麽區別?”


    “你尚要應付老太太,我又何嚐不是?”


    “既我做什麽都是錯的,那你告訴我,往後我應該怎麽做,才能叫你和老太太都滿意?”


    宋璋怔怔低頭看向沈微慈漸紅的眼眶,看著她眼底那一抹疏離,心頭頓時巨痛。


    他深深彎腰捧著她的臉,難受的看著她:“我從來都不需要你怎麽做的,我又不是講規矩的人,我要的也從不是一個順從懂事的妻子。”


    “國公府上下,你需要看誰臉色?我也不想你去討好老太太,老太太不喜你,你就不湊前去,有我回來替你擋著的。”


    “我隻想要你一心一意的心裏有我。”


    “納側室我雖有心試探你,可也是我不想你應付祖母。”


    “我知道你在府裏應付她們不好受,我想帶你出府去單住,讓鄭容錦留在國公府伺候老太太就是。”


    “我心裏都在為你想,可是為什麽我總感覺不到你的心在我這兒呢。”


    “難道你眼睜睜看我去鄭容錦房裏過夜,你真的一點都不難受嗎?“


    沈微慈不解的看向宋璋:“從我嫁給你那一天開始我便知道,你身邊不可能隻有我一個人。”


    “我若是不高興便是心生嫉妒,就是違背了婦德女則。”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更不明白你說納妾是為我著想的話。”


    “我若是善妒,你會不會在某一天像我父親休了我嫡母一樣休了我?”


    “老太太時刻提醒我不能有妒心,要不你告訴我,我到底該不該妒。”


    宋璋閉了閉眼,自嘲的嗤笑:“你還是不明白我。”


    “妒不妒你心裏不明白麽?我不要你聽從別人的意願,我要聽你的真心話。”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半點妒意沒有。”


    “還是你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


    沈微慈靜靜看著宋璋,她深吸一口氣:“我妒不妒重要麽?”


    “老太太要的是規矩。”


    “我在國公府生存也是靠的規矩,因為我沒有倚仗,不能如你一般肆意妄為。”


    宋璋怔怔,低頭看著沈微慈,看見她的眼睛也在看他,帶著與從前不一樣的情緒。


    ------


    第二日是休沐,鄭容錦早早就來問安了,隻沈微慈出去與她說了兩句話,宋璋連麵也未露過。


    鄭容錦走後,宋璋又與沈微慈一同去跟宋老太太問安後,宋璋便要先走。


    宋老太太叫住他和沈微慈,又叫了其他人退出去,張口要問宋璋昨夜的事情。


    沈微慈下意識往宋璋那頭看了一眼,隻見他臉色冷淡看向宋老太太:“祖母往後少管我院子裏的事。”


    “為著個側室為難我的正妻,祖母這樣厚此薄彼,說出去能好聽?”


    坐在宋老太太身邊的鄭容錦臉色一白,捏緊了手上的帕子。


    偏偏宋璋說了這一句便走了出去,留著沈微慈站在旁邊接受宋老太太淩厲的眼神。


    好似她怎麽說都有些不好開口,解釋不清的。


    她也不想解釋了。


    有些話也得宋璋開口替她說出來,也未嚐不好。


    宋老太太冷眼看向沈微慈冷笑:“我倒是小瞧你了,讓璋兒為了你,連他祖母都頂嘴了。”


    沈微慈立馬拿帕點淚,過去站在宋老太太身邊委屈道:“老太太冤枉,昨兒的事我事一手安排好的,我也沒想世子又回來了。”


    “孫媳當真是沒法子了,更做不了世子的主,老太太要是覺得孫媳仍不夠盡心,隻但請老太太責罰孫媳吧。”


    沈微慈便是要看看,宋老太太能不能為著宋璋不去側室那裏就罰她這個正妻,會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若是宋老太太真罰了,這事傳出去自然鬧笑話,老太太不會做的,說到底她還得維持大房體麵。


    若是不罰,她今日落了話在這兒沒法子了,老太太往後也別再拿這事為難她。


    宋老太太看著沈微慈這表現頓了下,微微皺眉。


    沈微慈不管怎麽說也是宋璋正妻,除了這個她也挑不出其他錯來,可為了這事罰她,著實也荒唐了些。


    鄭容錦也隻是側室,她真罰了,損的也是宋璋臉麵。


    宋老太太看了沈微慈一眼:“我說要罰你了?”


    “我是讓你上心這事。”


    說著她又頭疼的扶額:“璋兒不願意也沒法子,這事暫時先擱下,你也先回吧。”


    沈微慈又點了點淚,這才一臉委屈的出去。


    等沈微慈一出去,宋老太太才看向鄭容錦低聲道:“璋兒不去你院子也沒什麽,往後日子長了,他念著情分也會給你個孩子傍身的。”


    鄭容錦臉色蒼白,看向宋老太太懂事道:“其實容錦想要做宋哥哥的側室,也是為了留在老太太身邊,其他的不求多的。”


    “隻怪容錦沒那福氣讓宋哥哥喜歡。”


    宋老太太拍拍鄭容錦的手,歎息一聲。


    這頭沈微慈回了院子,又往書房去,見著宋璋坐在椅上,麵前擺了許多信件,正拆開一封在看,便又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沈微慈很少進宋璋的書房,他書房外頭一直有侍衛守著,她想著裏頭的東西該要緊,也很少去。


    宋璋察覺到了沈微慈進來,叫住她:“怎麽又走了?”


    沈微慈這才回頭看向宋璋:“該用早膳了。”


    宋璋嗯了一聲點頭,放下手上的信紙,往沈微慈身邊走去。


    用早膳時兩人都未說話,用完膳後沈微慈才看向宋璋低聲道:“今日該去看郡主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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