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她撐到了現在,可以看到日子有了一些奔頭。


    不幸的是,她撐起了家,她的婆婆卻毫無感恩之心。


    王秀琴想著再苦都過去了,等攢點銀錢,幾個孩子成了家,日子也會越來越好。


    她原本也隻是試一試,沒想到這工廠裏的大人還真要她了。


    這讓她對未來的生活更加有信心了。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這句話,太殘忍也太惡心!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哎,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的……】


    真正的什麽?


    有人不懂。


    有人卻懂了。


    王秀琴苦笑,她的日子也算好了,起碼幾個孩子是向著她的。


    若是孩子們都怪她,她想,她大概是活不下去的。


    時代的緣故,王秀琴沒有一日活著是為了自己活著的。


    即便是在現代,被所謂的朋友親情道德綁架的,也大有人在。


    很多道理,說著很簡單,可做起來比登上月球還要難。


    【王秀琴的孩子們在家下地,王秀琴在這裏上班賺點錢,一家人齊心協力過日子,還怕過不好嘛!】


    【那個死老太婆可別再作妖了,再作妖,想治她,方法多的是。】


    【除非她不想叫王秀琴和孫子女們養老了!】


    【多年媳婦熬成婆,明明自己做媳婦的時候那麽難,可她成了婆婆,卻去為難兒媳婦!】


    【真是一言難盡,這也不能完全怪她們!】


    王秀琴聽著肖盼盼的話,也想起了聽村裏人說的,她婆婆年輕的時候多難,她婆婆的婆婆對她也是各種苛刻。


    就是因為如此,她才多番忍讓。


    【可造成她苦難的,不是兒媳婦,而是不負責的夫君啊。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王秀琴的腦子裏有一根筋,仿若被彈了一下,震的她整個腦袋發麻。


    是啊,婆婆的苦難明明不是她造成的。


    為什麽啊!


    她的疑惑很快被肖盼盼解開。


    【大概是,我淋過雨,也要把你的傘撕爛!】


    王秀琴懂了,徹底懂了。


    她就是不想讓自己過得好,想讓她也嚐一嚐那些苦日子。


    她忽然想起一個曾經讓她起疑的點。


    夫君去世後沒幾天,她無意中看到婆婆在屋子裏露出非常瘮人可怕的笑容,還帶著點解氣歡喜。


    她當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現在想想,她恐怕沒有看錯。


    她的婆婆或許很開心,開心她年紀輕輕跟她一樣,守了寡。


    為了防止她改嫁,最初更是一直牢牢的看著她。


    現在她開始裝慈愛,一個是她的年紀大了,一個是她覺得自己不會離開了。


    王秀琴微微張著嘴巴,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


    如果是真的,二牛可是她的親兒子啊。


    婆婆就這麽恨我嗎?


    恨到寧願兒子沒了,看著我痛苦,她就會開心?


    肖盼盼歎息一聲。


    【希望王秀琴不會成為第二個這樣的婆婆,讓這樣的孽,就到王秀琴這裏停止,希望她可以做個好婆婆,好娘親!】


    王秀琴微微一愣,眼底迸發出光芒。


    對,她不能成為第二個婆婆。


    想到前些日子,兒子相看,她心裏微微泛酸,甚至還隱隱對某個女子不喜。


    可那個女子不是和曾經的她一樣無辜嘛。


    幸好幸好。


    幸好什麽?!


    幸好她還沒有成為婆婆之前,就被肖盼盼點醒。


    若她未來成為了婆婆那樣的人,對兒媳婦各種看不上,甚至見不得兒媳婦好。


    若是沒有大人,她沉迷折磨兒媳婦而不自知,想想王秀琴就渾身一顫,覺得可怕極了。


    【愛屋及烏,真正愛孩子的父母也會愛孩子的妻子,妻子若是個好的,投桃報李,不僅會對夫君好,對公婆更會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不好?!】


    王秀琴明白了,也懂了。


    她望著肖盼盼的目光,盛滿了感激和敬仰。


    其他人也明白了。


    不是每個人都會懂這番話的。


    有人覺得妻子就是個給他傳宗接代,伺候他的工具,什麽愛屋及烏的,不懂什麽意思。


    有人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家人相處的場景。


    有人更在懷疑,父母口中說的愛重他,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為什麽他們總是對妻子橫眉冷對。


    若是假的,為何又要撒謊呢?!


    別以為古代人早熟,明白事理明白的多。


    他們的早熟,更多的應該是被強迫催熟身體,在身體還未長成的時候。


    心智的成熟和年齡有關,也和年齡無關。


    有的人,二十歲就看透了人性的真偽,看明白了生活的真諦。


    有的人,到了四五十歲,依然是一副渾渾噩噩,不負責任的模樣。


    所以,年齡從不是衡量一個人成熟的絕對標準。


    在後世也是如此。


    肖盼盼自顧自的心聲,有人從中得到了許多警醒,有些人卻依舊不以為然。


    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宿主,那老太婆又要幹壞事了!】


    【啊?】


    肖盼盼無語,這人啊,年紀大了,就少折騰。


    好好的做個慈愛的老人,不好嘛。


    肖盼盼看了看屏幕,乳腺又不通了。


    【有些人,活著真不如噶了算了,心眼子也忒壞了!】


    王秀琴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又想著,家裏幾個孩子在,雖然婆婆見不得她好,可孩子們總是她的親孫子吧。


    但王秀琴忘了,若是她的婆婆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怎麽愛,又怎麽會愛隔了一層的孫子女呢。


    【王秀琴的婆婆姓馮,她知道自己年紀大了,想拿捏王秀琴怕是不能了,但是她可以讓殷長福娶馮家的侄孫女!】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想著馮家的人自然是向著她的,到時候,跟自己的孫媳婦一致對付王秀琴,枕頭風的威力,誰不知道,時間久了,殷長福這長子長孫說不好就對王秀琴這個老娘看不順眼了!】


    王秀琴背著的石料差一點掉落,經過的工人順手扶了一把,才沒撒的滿地都是。


    【還真別說,這個方法還真是該死的有用!有這麽多心眼子,偏偏算計家裏人,人心之壞啊,人老了心反而更壞,更毒!】


    馮老太想要長福娶馮家姑娘的事,王秀琴知道。


    不僅知道,而且反對,殷長福也不願意。


    殷長福雖然才十五歲,也不是什麽都不懂。


    他知道馮老太肯定沒安好心,另一個,他也不想自己的妻子,是第二個馮老太。


    王秀琴也慌了神,那老不死的,是不是想算計他的兒子。


    現在這社會,即便一男一女什麽也沒發生,但若是被人看到,要是不成婚,就是在逼女孩去死。


    殷長福有八張嘴也說不清,不想不願負責是不可能的,除非殷長福心狠,管這姑娘死活。


    “大人,民婦可否告個假......”


    在肖盼盼還在猶豫要不要跟王秀琴說的時候。


    王秀琴卻是主動說了。


    就算惹了大人生怒,今日白幹了,她也要回家一趟。


    她感覺心神不寧的厲害。


    【誒,這應該是母子連心吧,也好,省得我不知道怎麽跟王秀琴說呢!】


    肖盼盼也沒覺得奇怪。


    母子連心,這樣神奇的事,從古到今不是沒有,相反,作為母親或者作為孩子,總會在某些時刻感應到一些東西。


    這沒辦法用常理解釋,也無法解釋。


    “回去吧,明日正常來上班。”


    “謝大人,大人仁慈。”


    王秀琴涕零感激。


    她疾馳著離開,又覺得太慢,就開始跑起來。


    【哎,算了,我也去一趟吧,等王秀琴走到家裏,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大人,屬下陪您去一趟,可以乘坐屬下的馬車。”


    肖盼盼略一沉吟,隨即點頭。


    “也好。”


    【陛下賜給我的馬車,王秀琴可不一定敢坐啊。】


    張斯年無語,陛下賜給大人的馬車,大人難不成還真覺得誰都能坐啊。


    張斯年雖然是官宦子弟,但是騎馬趕車不在話下。


    王秀琴這麽一會會,已經走出了好幾百米遠。


    肖盼盼兩人趕了上來,“王秀琴,上來,你指路。”


    “大人,這......”


    “別磨蹭了,再晚......”


    肖盼盼說話雖隻說了半截,王秀琴立刻不遲疑了,兩手並做兩腳,輕鬆登上了馬車。


    張斯年甩了一下鞭子,馬兒就帶著馬車車廂疾馳起來。


    王秀琴的婆家是在柳樹村,因著村口處有一棵上百年的柳樹,村名才叫做柳樹村。


    柳樹村裏的人家多是遷移而來,所以並沒有哪一家占了半數村子這種情況。


    “大人,張大人,民婦實在無以為報。”


    “你在這工廠上班,也算是我的人了,本官自然要幫你。”


    【孤寡,看看,那死老太婆成功了沒有?】


    【宿主,還沒有呢,不過,也快了,殷長福被騙著在回家的路上,而馮姓姑娘也已經在殷長福屋子的床上等著他入套了!】


    “張斯年,再快點。”


    張斯年登時揮起鞭子,馬兒吃痛下,更是跑得飛快。


    那泥土路坑坑窪窪的,晃得肖盼盼頭暈反胃,她用力抓著馬車的車架,生怕自己被甩出去。


    她暈車了。


    她甚至都有些擔心,這馬車這麽晃,不會散架吧。


    這要是散架了,她不死也得掉層皮。


    王秀琴也難受的厲害,她沒有坐過馬車。


    可是現在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大兒子身上,她恨不得自己會飛。


    她默念著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一次次默念著,希望她能趕得上。


    同時,她對馮老太的恨意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樣,怒火越來越高漲,隻差一點契機,怒火就會噴射而出,勢不可擋。


    雖然道路蜿蜒崎嶇,但是馬車到底是比人力快的。


    走路得兩個時辰的村裏,半個時辰就到了柳樹村。


    肖盼盼在馬車一停下,就跳下馬車,扶著路邊的一棵樹,狂吐不止。


    忍到現在,真的是算她厲害了。


    肖盼盼覺得自己被晃的腦震蕩都要出來了。


    “大人,您沒事吧?”


    王秀琴一方麵擔心肖盼盼,大人都是為了她,她要是不管也不合適,一方麵又擔心自己的兒子。


    王秀琴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


    肖盼盼麵色蒼白,有氣無力的擺擺手。


    “快去。”


    王秀琴跺了跺腳,一咬牙,“大人,民婦定會向您請罪。”


    張斯年想扶著肖盼盼,又怕壞了肖盼盼的名聲。


    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


    “大人,您沒事吧?”


    張斯年心裏有一點責怪自己。


    “沒事,沒事,我緩緩就行了。”


    肖盼盼也沒吐出個什麽,就覺得頭暈惡心,四肢發軟。


    這是暈車的症狀。


    肖盼盼大口呼吸著空氣,漸漸得,渾身的力氣一點點回來,頭也沒那麽暈了。


    “大人,我去要碗水來。”


    柳樹村雖然靠近京城,但是到底是村裏,很少有馬車來此。


    調皮的小孩子們,好奇地圍著肖盼盼和張斯年。


    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有個小孩的眼睛滴溜溜的轉,看著機靈極了。


    “你們是誰啊?來做什麽?”


    “你猜?”


    “我猜你們肯定是大官,是來抓殷家奶奶的嗎?”


    肖盼盼好奇道。


    “哪個殷家奶奶?”


    那小孩不解的問道。


    “剛剛我看到長福哥哥的娘從你們的馬車上下來,殷家奶奶就是長福哥哥的奶奶啊。”


    肖盼盼詞窮,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馮老太的惡名,連小朋友都知道。


    可想而知,她有多可惡。


    肖盼盼坐在路沿上,感覺緩的差不多了。


    想著是不是得去殷家看看。


    張斯年也好奇啊,都說跟著肖大人有瓜吃,但是吃自己瓜哪有吃別人家的瓜香。


    “走,小朋友,你能給我帶路去你說的殷家奶奶家嗎?”


    “可以。”


    其他的小孩都不遠不近的好奇又有一點害怕的看著肖盼盼兩人。


    隻有這個小孩,膽子大,不僅湊上前,還跟肖盼盼他們搭話。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劉柱子,小名狗蛋。”


    這小孩說完,臉色又像是便秘了一樣,想說話,又不敢說。


    肖盼盼笑道。


    “你想問什麽就問。”


    小孩遲疑了許久,但還是好奇心更盛,遂問道。


    “大人,女子也能當官嗎?”


    肖盼盼啞然失笑。


    反問道:“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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