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隻一人,但到底有過先河,有過先河的事,即便稀少,也使人生出有例可循之感,不會覺得別扭。但公主的難點便在於,陛下尚在,理當由陛下禪位,這才能使場麵圓滿。可陛下是何心思?公主這不緊不慢的,又是何心思,他們當真摸不透。幾位大臣商議後,決定由中書令、尚書令與禦史大夫一起上書,求見皇帝,而後說服皇帝,下詔禪位。如此,事情便成了。明蘇聞言,也由得他們去了。她與鄭宓說好,最遲不能遲過酉時,可她自申時便開始期待了,批閱奏疏時,不時地便抬頭朝門外張望。一直到殿外有內侍來稟,皇後到了。她忙露出極為專注地模樣,直到鄭宓踏入殿中,方顯出才發覺她來了一般,擱下筆,行禮道:“兒臣見過娘娘。”鄭宓走到她身前扶了她一下,而後領著她去偏殿的小圓桌旁,命人將晚膳擺上了。明蘇目不轉睛地盯著宮人,看著他們將一道道菜肴擺上來,而後嚐了一口,是鄭宓的手藝。明蘇立即便高興了起來,命人盛了飯,與鄭宓一道用膳。二人的食量都不算大,但明蘇不願浪費了鄭宓的好意,她寧可用得慢些,也要將膳食都填到肚子裏。到後頭,鄭宓隻好阻攔她:“飽了就好了。”明蘇也覺得不好意思,她擱下碗,問:“你明日還來嗎?”“說好每日都來的。”鄭宓說道。明蘇便覺安了心,道:“那我還等你。”鄭宓笑了笑。明蘇又與她說了幾句話,都是些有的沒的,有朝政,也有她的一些想法。說了一會兒,唯恐鄭宓覺得她無趣,她尷尬地笑了笑,問:“你會否不喜歡我過於粘著你。”她很拘謹,鄭宓自然察覺了,她還察覺明蘇心中裝著事,卻不願與她講。她看著明蘇,看了她良久,看得明蘇低下了頭,鄭宓心下酸楚,是分別太久,以至於重逢之後,都不知該如何相處了嗎?她望著明蘇,想六年前若是沒有那場殺戮,她們會是什麽模樣?而今又會如何相處?她微微地探身,靠近明蘇,明蘇感覺到她越來越近了,她揪了衣角,心下既慌且怕,想要逃開,卻又不舍得逃開。鄭宓靠近了,明蘇合上了眼,鄭宓的唇印到了她的唇上,軟軟的,還有些顫意。明蘇兩耳嗡鳴,緊張激動,她忍不住動了下唇,在鄭宓的唇上蹭了蹭,二人皆緊張得雙唇幹燥。鄭宓退了開去,唇上的柔軟消失了。明蘇睜開眼,麵上緋紅,眼中水波粼粼,怯怯的,又含著期待。“你會否不喜歡我過於親近?”鄭宓問道。明蘇立即搖頭:“我喜歡。”鄭宓便彎了彎唇角,眼波溫柔而纏綿,柔聲道:“那麽,我也喜歡你粘著我。”作者有話要說:親一下哪兒夠啊。第六十一章 說完了這一句, 鄭宓便覺明蘇顯然高興多了,眼睛裏都是明亮開心的光芒。她行止間亦積極得多,幫著鄭宓將碗碟杯箸收拾到食盒中, 又命人取茶具來, 她親自為鄭宓沏茶。又將今日楚太尉來過的事與鄭宓說了說。“母妃多年不曾見過外祖母了,我真擔心外祖母玉體不健。”明蘇擔憂道。多年不見的母親,再相見卻是老人家彌留之際,這未免太過殘忍了。鄭宓也不知如何安慰, 便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待淑妃娘娘回宮,你好生陪陪她。”明蘇頷首:“隻得如此了。”她說罷了, 又不動聲色地朝鄭宓靠近了些。她們坐下窗下的一張軟榻上, 天還未黑,還有些餘暉透著窗紙映入。這時辰, 當是宮人入內點燈的時候, 但明蘇並未使人進來, 她就想趁著無人,好好地與鄭宓說說話。鄭宓自然發覺她靠近了, 但她也未揭穿,由著她說幾句話便挪近些,直至她們身子相觸,肩頭相抵。“阿宓……”明蘇喚她。鄭宓轉頭,餘暉透光窗紙, 照亮明蘇的一側, 她認真地望著她,問出盤桓心中已久的疑問:“你為何不與我相認?這六年間,你去了哪裏?何時到了皇後身上的?”“我……”鄭宓開了口, 又沉默下來,斟酌片刻,方自最好答的問題答起:“我在六年前,被程池生殺害,再睜眼就到了去年夏日,皇後大婚後的第三日。”此事十分詭異,明蘇接受得這樣快,單單是因此事是發生在鄭宓身上的。眼下聽細節,她還是頗覺怪異奇詭。她領悟了一下,方問:“可是一下子穿過了中間的五年,到了去年夏日?”鄭宓點頭,耐心地與她解釋:“便似睡了一覺,醒來就是五年後了,也不是自己了,成了別的人。”明蘇起頭跟著她的話緩緩地點頭,聽到她說她不是自己了,她忙反駁:“你還是阿宓,你一直是阿宓。”她說得極為肯定,一麵說罷,一麵還嚴肅地點了點頭,以示她所言不虛。鄭宓便忍不住笑了笑。明蘇以為她不信,忙道:“真的!”她說著,又有些得意,“你看,雖然相貌不同,聲音不同,可我還是將你認出來了,可見你還是阿宓,與原先並無不同。”將鄭宓認出來,當真是明蘇有生以來難得的自豪之事,往日的迷惘糾結試探失望再試探到了眼下,都成了她聰慧的證明,明蘇忍不住與鄭宓炫耀起來,將她如何發覺,如何探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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