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意看著遠去的背影,擦了擦額頭的土。又緩緩起身,拍了拍膝上的泥。


    大爺的,這四月天,煙雨蒙蒙,這地裏的土,可真是……


    啐!


    啐!


    方才磕猛了,嘴巴著地,吃了一口土,方才著急說話沒顧上。眼下人都走遠了,她趕緊清清。


    這一舉動,讓本欲追去的嚴力一愣。他都還在後麵沒走呢,她就朝主子吐口水了?方才那般肺腑之言,竟是裝的?說得那番真切,他都信了。


    嚴力抖了抖身上的雞皮。趕緊向前追去。


    臥槽!


    嚴力才走的?他咋這麽愛看熱鬧?主子都走沒影了,他還在這看她拍土。


    “主子。”嚴力進了官舍院門,見主子還站在院中,便抱手行禮。


    “她可回了?”他淡淡地問。


    “回主子,回了。不過方才……”嚴力有些猶豫,該不該說?


    “說吧,怎麽了。”他看向糾結的嚴力,何事讓他瞻前顧後的?


    “主子,方才她朝您吐口水了,兩次。”嚴力覺得,自己還是說吧,事無巨細。


    “吐口水?”她竟敢!


    “就猜到她信口開河。兩分本事,十二分吹噓,爺才轉身就吐爺口水。”他有些氣不打一處來。方才她說墾荒策竟出於她,讓她倒是有些意外,他還真有些信了!


    “另外……”嚴力還有話想說。


    “另外還有什麽事!”他已十分不悅,一聽嚴力說還有,他直接打斷他的話。


    “從蘇九追上主子後,劉長義也遠遠跟著。離得較遠,應是沒聽到什麽。”


    “嗬!聽到又何妨,知道會被她牽連,識相的就會自覺遠離。否則,誰也幫不了他。”敢窺視他,就憑一個貧民書生?誰給他的膽量!本還想過要用他,如此,棄之!嚴崢冷冷一哼。


    “那屬下要不要去敲打敲打?”一個義學夫子,也敢肖想主子的,呃,主子盯上的人。


    “不用理會。”一介落榜書生,何用?不足為懼。


    “主子覺得蘇九能用否?”嚴力也有些矛盾,畢竟方才她那般說得讓他這個隨從都有些替主子心動。


    “不可用!”說完,嚴崢拂袖進了內院書房。


    呂遠章正在書房,見表兄怒意衝衝進門,有些好奇。


    “表兄這是被誰氣到了?肯定不是嚴力,讓我猜猜看……”


    “呂縣丞這般清閑,看來礦山一事可以全權交於你了。”嚴崢餘怒未消,坐下來就開始翻兵書。


    “欸……縣令大人事必躬親,哪裏放心讓我去折騰。是蘇九吧?她都幾日不來當職了,還能把你氣成這樣。”呂遠章不以為意,漫不經心說道。


    “等下我問問嚴力,也不是……”


    “滾出去。”


    這,看來是真氣得不輕,話都不讓他說完就叫他滾。好吧,他去問嚴力。


    他越是這般,呂遠章就越好奇。他背著手,信步出了書房。剛邁出門,見嚴力站在門外,他拉著他就快步去了正堂。


    “什麽?她竟有這般雄心壯誌?墾荒策竟也是她的手筆?”呂遠章被嚴力複述的事情,頗感震驚。一個深閨小娘子,被流放的小罪奴,懂得更多更多?是了,表兄一定覺得她瘋了。可他覺得,何妨一信?總歸是想要把這臨安建得富甲,既有旁的建議,聽一聽也不見得是甚壞事。小娘子又如何,她曾經出過的主意,有哪些是不出彩的?


    但表兄不用,他就不能用。


    可惜,可惜了!


    ……


    蘇子意邊走邊懊惱。方才她確實把話說得有些滿了,他要是立馬就信了她,那才有鬼。


    直接投名他,這明顯是行不通了,不應該把餅畫那般大的。再找別的法子,也不是不能,但就怕他從中作梗。他鐵了心要踩蘇家,那她要如何翻身?


    再想想,再想想。


    明日他就走了,她要開始綢繆,要開始動作起來。


    不能就這樣幹熬他三年。


    對,她還得賺銀子。


    還有劉長義,她不能放棄。


    一定還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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