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並不認為自己會真的栽在這個事情上,畢竟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大風大浪也見過許多。


    他堅信沒有自己邁不過去的坎。


    這是成功人士的通病,過度的自信,不到真正徹底失敗的那一刻,絕不會認為自己會敗。


    江來沒有回答老爹的問題,而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真相,用簡短的話說了出來:


    “老爹,搞你的人是臨清縣的葛長發,他堂哥是市裏的常務副葛長友,市局經偵支隊針對你那個投資公司已經調查了半年多。”


    “現在你公司的錢全都投到了鋁業集團上,他們準備在你青黃不接的時候,以集資詐騙罪的罪名抓你。”


    “就這兩天的事兒!”


    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老江,這是江來目前最正確也是唯一辦法。


    起碼能給老江和自己爭取一些準備時間,雖然他短時間內翻盤的機會微乎其微,但至少能讓他做出一些安排和後手。肯定比被突擊抓捕,然後秘密異地羈押好!


    最不濟,他也能留給自己留下一些翻盤的本錢。


    實際上,如果給老江足夠的時間並且不限製他操作,他是有能力把這件事情擺平的。


    但症結在於,沒有一個真正有分量的人能站出來為老江說話,為他爭取轉圜的時間和條件。


    他那在擔任地區領導的‘老戰友’徐國慶?


    可算了吧!他也是此事幕後推波助瀾的黑手之一。


    兒子簡短的一段話,就像一條閃電,瞬間驅散了之前一直掩蓋在江山眼前的迷霧。


    也讓江山很短時間內就捋清楚了整個事件的主要脈絡,很清晰的明白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那一瞬間,江來從父親身上感受到一股從沒見過的頹廢之意。


    正值當打之年的老江,身上突然就多出了許多暮氣。


    江山是個極重感情的人,老友的背刺讓他非常失望。


    “你徐伯伯是地區政法的主管領導,他...什麽都沒告訴我,而且他和葛專員是幹親家。”


    江山說話時,很是落寞。


    事實上,如果沒有姓徐的一直麻痹老爹,老爹斷然不會如此後知後覺,直到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才察覺到異常。


    要知道,這種經濟犯罪,對於江山和他的江山集團來說,是完全可以提前規避掉風險的。


    經濟犯罪的罪名是否成立,最主要決定條件,就是犯罪嫌疑人的主觀目的,是不是‘以占為己有為目的’。


    如果所謂的“詐騙犯”不是‘以占為己有為目的’集資,且隨時有能力退錢,那所謂的‘集資詐騙’自然就不成立。


    以老江的實力,不說其他產業,單單江山集團和某鋁集團合作在林清縣鋁礦的股份,就能把所謂“集資詐騙”的窟窿給填上。


    可是老江早就被人盯上了,不管是鋁礦股份,還是其他產業,都是別人早選定的目標。


    當不管是敵是友都希望你倒下,繼而瓜分你的財產進行一場饕餮盛宴時,你不倒下反而會成為一種罪過。


    那徐國慶的親侄子,目前就在江山投資公司做副總。


    市經偵支隊能抓住江山集團的資金空窗期,精準打擊到老江的七寸,想來他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可笑就在幾十分鍾前,老江還在公司跟‘徐副總’商量對策。


    “老爹,咱就是說,你這些年賺了這麽多錢,就沒認識點更牛叉的人物?”


    江來心裏其實還是存有一絲期望的。


    畢竟在他心裏,老爹不管是能力還是魄力,都屬於這個年代的企業家中比較拔尖的那一批,萬一呢?


    那自己就可以不用出手了,安心當個廢物富二代多好!


    但老江卻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沒有,還是不想多言。


    “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這回冒頭就是要給老子說這些?”


    老江身上的頹敗之感隻維持了很短時間。


    抽了一支煙,再次發動汽車的老江已經恢複如常,重新變回了那個自信的他。


    似乎剛才兒子隻是給他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老江有個超級大心髒,這是江來一直都知道的事。


    就算前世他在監獄裏病危被送醫,自己在醫院見他最後一麵時,他臉上都沒有任何愁苦和埋怨,甚至還能反過來給自己寬心,讓自己以後照顧好自己,好好生活。


    江來不知道他的樂觀是不是裝出來的,沒有當過父親的江來不懂,也不想懂。


    他更希望的是把一切困難都解決,而不是給自己的親人留下那麽多的遺憾。


    “說事是一方麵,但主要還是問你要錢,你要是進去了,那女人又跑了,我跟奶奶咋辦!關鍵是你起碼還能有些盼頭吧。”


    老江剛剛強壓下心中負麵情緒,聽到兒子的話嘴角又是一抽。


    合著老子不進去,都對不起你了是吧?


    不過老江略微一深想,兒子說的又都是大實話,要是自己進去了,就兒子的狗脾氣,蘇小慧百分百和他相處不來,而且加上她現在的特殊情況,離開也不是不可能。


    “帶你去市裏吃肯德基?”


    老江主動轉移了話題。


    江來知道他心裏這是有主意了,不需要自己再多說什麽。


    “去西關橋頭喝羊肉湯吧。”


    老江很絲滑的打著方向盤調頭,帶著兒子去了“西關羊肉館”。


    這家據說已經傳承了四代人的羊肉館,承載了很多人的成長記憶,其中就有江來的那一份。


    打小他就經常跟著父親來這裏吃飯。


    他記得那時候老板和老板娘還喊老爹“江兄弟”,每次還要逗弄自己一番。


    後來慢慢的,稱呼就從“江老弟”變成了“江老板”,對自己的逗弄,變成了問好和誇讚。


    再後來,就沒有了稱呼,直接用一個“您”字代替了。


    車子剛剛停在羊肉館前的空地上,精明市儈的老板娘,不管店內紅火的生意,抖動著全身的肥肉小跑了出來迎接。


    “您來了,今天還是老樣子?”


    “嗯,老樣子。”


    老江並沒有故作親善,也沒有拿捏架子,就是普普通通的打了個招呼,說了一聲‘老樣子’。


    “小江總呢?還是羊腸、羊肚,再加點嫩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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