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自己也知道那第一份調查報告,隻是看住唬人,其實並沒有什麽卵用。


    畢竟他可不敢給出解決辦法,就算給出了,在公元十世紀也幾乎不可能做到。


    若非尋訪揚州是皇帝給他布置的“作業”,他其實都不想寫這個調查報告,費事費力,效果還不大。


    若隻有這第一份奏折,梁曉覺得自己也能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但也就止步於此了。


    對於皇帝來說,他最需要的不是為他分析問題的人,而是幫他解決問題的人。


    真正被梁曉寄予厚望的,則是第二份關於鹽法的奏折。


    這個時空的大周朝和曆史上的“大宋”非常相像。


    所以很多在北宋有效的東西,梁曉可以直接照抄,這可比他自己真的搞調查研究簡單多了。


    因為有顧廷燁的人脈,梁曉決定對鹽政下手。


    和土地兼並這種敏感且無解的問題相比。


    鹽政的問題相對好說得多。


    大周從開國至今實行的鹽法叫做“官榷法”,通俗地說,就是朝廷派人專管鹽政,大包大攬。


    官辦,自然也就帶來了效率低下、貪腐橫行、私鹽泛濫等問題。


    梁曉充分利用了常大管家提供的情報,在這第二份奏折前半部分,將如今鹽政的種種弊端分析得極為清楚。


    治本極難,治標的方法卻是有的。


    梁曉根據自己記憶中,曆朝曆代鹽政改革的方案,選了一些較為可行,且短時間內能給朝廷帶來大量財政收入的辦法,寫在了奏折的後半部分。


    分析問題,加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案。


    這才是最正經的策論寫法。


    這第二本奏折,趙真仔仔細細的看了兩遍,一直皺著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些。


    顯然看這第二份奏折時的心情,比看第一份奏折時,強上太多了。


    梁曉覺得自己站得腿都麻了,都已經開始在心裏痛罵封建帝製的種種弊端了。


    直到此時,趙真才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抬起頭來盯著梁曉看。


    梁曉沒有說話,隻是“恭順”地低著頭,等待皇帝問話。


    趙真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腕,一邊笑道:“四郎,你可是給了朕一個大大的驚喜。”


    梁曉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答道:“讓陛下見笑了。”


    趙真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盯著梁曉看,帶著一點悔意地說道:“四郎,我都有些後悔將你選為垂拱殿侍衛了。”


    梁曉心中突了一下,不知道趙真為何要這樣說。


    他莫名想到了“伴君如伴虎”這句話,這種感覺很不好。


    趙真頓了一下,說道“四郎,不如你回家準備科舉,將來做個治世之臣。”


    梁曉這才在心中鬆了口氣,原來趙真是這個意思。


    本朝之前,文武不分家,出將入相再出將,也都是尋常事。


    本朝立國後,文武分家,以文製武。


    勳貴子弟不經科舉,也隻能做武將,不能做文官。


    趙真這是覺得自己有治世之才,隻做武將可惜了。


    梁曉對自己的未來有著明確的規劃,並不會被皇帝畫的大餅所影響,當下恭敬地道:“臣愚鈍,隻想效仿前朝名將,為陛下開疆拓土!”


    趙真覺得有些可惜,但也不想強壓著梁曉由武轉文。


    於是趙真跳過了這個話題,說道:“既如此,那就罷了。朕問你,你在揚州是如何尋訪的,如何得到的如此詳實的材料?”


    梁曉暗中鬆了口氣,他實在是不想去當文臣。


    原劇中齊衡走的就是這條路,明明是齊國公府的小公爺,卻非要去考科舉,當文臣。


    前麵曾經說過,勳貴子弟就算是考中了進士,也依舊會被文官集團排斥,兩邊不靠。


    那平寧郡主為何執著於讓她的兒子齊衡考科舉呢?


    凡事有利有弊。


    勳貴出身的文臣,會被天子當作心腹,並且是心腹中的心腹。


    所有文臣都是科舉出身,哪怕皇帝不願意,也無法阻止文官集團的形成。


    單一文臣,哪怕是宰輔大相公,絕大多數時候,皇帝都可以輕鬆壓製,就算壓製不住,也可以將其逐出汴京。


    哪怕是一個派係的文官的合力,皇帝雖然需要重視,但也可以借力打力,聯合其他派係的文官來壓製。


    可在某些事件上,比如維護士紳利益,整個文官集團也會團結起來的。


    麵對整個文官集團的集體意誌,古往今來,也隻有極少數的雄主能夠戰而勝之。


    比如明太祖朱元璋,比如明太宗朱棣——如果讓朱棣自己選,絕對願意做太宗,而不是稀奇古怪的成祖。


    滿清的一些皇帝也能做到,卻是少數民族政權的玩法,靠的是數以萬計的八旗兵丁,另起爐灶。


    所以,皇帝自然願意看到勳貴子弟考科舉,給自己當馬前卒,給文官集團摻沙子。


    所以,所有考中進士的勳貴子弟,都能夠一飛衝天,短時間內披上緋袍,紫袍也不算遙不可及的夢想。


    可這樣就是將全部身家係於皇帝一身,沒有任何退路可言,就算皇帝讓他們上刀山,下火海,他們也隻能硬著頭皮去闖。


    失去了皇帝的支持,他們就什麽都不是了。


    平寧郡主願意賭一把,是因為她是皇帝義女,和趙真這位天子有父女之情。


    梁曉可不敢賭,也不想賭。


    還是踏踏實實的做武將吧。


    ……


    對於皇帝的問題,梁曉早有準備,先是如實說了自己是如何勾搭上時任揚州知州的劉襄,從他手中得到揚州當地大戶的關鍵情報。


    然後,梁曉就開始編故事了,七分真三分假,誇大顧廷燁的主觀能動性,說顧廷燁是主動向自己提供幫助,主動提供了兩淮鹽政相關的情報,目的是想要為君分憂。


    這是梁曉向白老太爺承諾過的,也是他自己想要做的。


    梁曉曾經很是猶豫,到底要不要改變顧廷燁這個好兄弟的命運。


    作為原劇的男一號,顧廷燁親身參與了原劇中幾乎所有的重大事件。


    改變他的命運,必然會改變原劇的劇情。


    最後撿漏當上皇帝的趙宗全,被顧廷燁救了好幾次。


    若是趙宗全因此死了……原劇後半段的劇情,就徹底作廢了,一點用處也沒有了。


    但梁曉還是不忍心看自己異父異母的好兄弟,經受原劇中的那些磨難,尤其是氣死親生父親這件事,這可是忤逆,天下大赦都不會赦的重罪。


    還有一重原因,那就是梁曉在揚州大殺四方,成果斐然,讓他空前的自信,對原劇劇情的執著也淡了很多。


    至於顧廷燁可能會失去從龍功臣的身份?梁曉覺得,趙宗全肯定比曆史上的宋英宗強一些,但也有限。


    不給他做從龍功臣,至少不用給他賣命。


    憑自己和顧廷燁的才能和背景,兩人相互扶持,難道未來就不能出將入相嗎?


    想通這一切後,梁曉隻覺得豁然開朗,若這個世界是修仙世界的話,梁曉覺得自己這番頓悟至少能提升一個大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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