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晚宴上蔓延,眾人隻覺全身升起一股涼意,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大家也不用太過擔心。”蔡夫人露出柔和的微笑,緩和著現場的氣氛,“隻是一些不成文的規定,隻要大家能夠遵守,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好了,你們長途跋涉來到這裏,想必已經饑腸轆轆了吧,我們這的廚師手藝相當好,相信你們可以享受一個不錯的晚宴。”


    正如蔡夫人所說,餐桌上擺著各種精致的菜品,前菜、主食、甜點,應有盡有,如果不是身處這種詭異的環境,把這當成是一種豪華自助,絕對是極致的享受,隻不過感覺到危機的眾人,大多沒有食欲。


    而且最重要的是,誰也不知道這些食物究竟能不能吃。


    顏常清隻是稍微沉思了一下,便學著蔡曉宏一樣係上餐巾,拿著刀叉開始切割盤子裏的牛排。


    牛排三成熟的模樣,肉質鮮嫩,餐刀輕輕一劃,血紅的汁水便溢了出來。


    無視眾人投來的驚詫目光,顏常清用叉子插進分割好的牛排之中,沒有絲毫猶豫便塞入口中,同時觀察著主人一家三口的神情舉動。


    男主人和女主人擁有極好的餐桌禮儀,在進食的時候不發一言,優雅的將咀嚼著口中的食物,但眼神卻一直在【客人】之間遊移,帶著點點審視的意味,以及藏在最深處的冷意。


    小女孩就坐在顏常清的旁邊,她低著頭,自顧自的吃著奶油蛋糕,從進來到現在,除了跟眾人打招呼時語出驚人以外,就再也沒有跟任何人有過交流,仿佛對他們不感興趣。


    艾浩明看到顏常清帶頭用餐後,一直以來瞧不起人的眼神變得有些詫異。


    很快,他又嗤笑一聲,也開始取過食物,享受著美味。


    “常清,你不怕食物有問題?”


    寧曉娜右手抓住了顏常清的胳膊,顏常清可以感受到她手掌傳來的冰涼。


    他猶豫了一下,飛快掃視眾人一眼,還是壓低了聲音在寧曉娜耳邊說道:“還記得那個任務嗎?要求必須在古堡裏存活七天。”


    “嗯,有什麽問題?”


    麵對寧曉娜的疑惑,顏常清做出了解釋。


    “一星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個人不吃飯的極限也就差不多能活那麽久,可就算存活到那個時候,你也沒有力氣逃跑。”


    “外麵有怪物,我們無法出去,那麽我們的食物來源隻能出自古堡,我想你也應該清楚這個古堡不同尋常,處處充滿詭異,他們準備的食物也許有問題。”


    “隻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不吃這裏的食物,你在古堡裏找到其他的食材就一定能保證安全?”


    “處處疑神疑鬼隻會耗費心神,反而補充體力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一來可以穩定焦慮情緒,二來遇到危機至少也有逃命的機會。”


    “你說也有道理。”寧曉娜放開了顏常清的胳膊,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言語中的鎮定,僵硬的表情也放寬鬆了下來,“以前沒看出來啊,你這人關鍵時候還挺靠譜的。”


    顏常清隻是笑了笑,沒有接話,現實的他癱瘓在床,連轉動脖子都費勁,自然很少與人交流,至於靠不靠譜大家心知肚明。


    “那我也吃點?”


    “吃唄。”顏常清點了點頭,又說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話,你也可以先不吃,觀察一下。”


    寧曉娜搖了搖頭,對著顏常清露出了微笑。


    “沒事,我相信你的判斷。”


    她小心翼翼地取過一份熏鮭魚,先聞了聞味道,然後輕咬下去,眼神微微一亮。


    煙熏味沒有想象的那麽重,沒有掩蓋本身鮭魚的鮮味,入口細膩且有些微甜,回味無窮。


    眼見在場已經有三個人都開始用餐,剩下四人也不再猶豫,開始挑選自己喜歡的菜品享用,其中不時還有女仆推著車送新做好的菜品上來。


    正如蔡夫人所說的那樣,他們家的廚師手藝相當出色,幾乎沒有人能挑出毛病,美食帶來的滿足感連帶著壓力都下降了不少。


    忽然,一股濃鬱的果香味撲鼻而來,還有些許玫瑰花的芳香,讓人聞之不由精神一振。


    眾人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餐具,抬頭向香味的源頭看去,卻見一位女仆推著小車入場,小車上放著一個小木桶。


    頭發稀疏,穿著休閑的大叔名叫賀學興,他是除了顏常清與艾浩明以外的最後一名男人,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膽子也小,存在感不強。


    隻是當看到木桶出現的時候,他竟然猛地站起身來,兩眼放光地盯著木桶不放。


    “紅酒?”賀學興舔了舔嘴角,“不,是極品紅酒,最高檔的那種!”


    “這位客人倒是識貨。”蔡曉宏拍了拍巴掌,得到示意的女仆提起木桶,走到蔡曉宏的身邊,將他的玻璃杯滿上。


    接著女仆又分別倒給夫人和女孩,接著順著客人一個個倒過去。


    顏常清也被紅酒的香味所吸引,他之前還想吐槽不能給未成年飲酒,隻是一聞到香味就沉浸在了其中,明明還沒飲酒便有了三分醉意,眼神迷離逐漸失去了清醒。


    他的眼睛有些暈眩,心神像是完全被紅酒所吸引,甚至湧出了一種想要把自己塞進酒杯,在紅酒裏暢遊的想法。


    荒誕無稽,不講道理,但他此刻卻沒有抱有任何疑問,仿佛理所當然。


    顏常清著魔似的去抓酒杯,突然胸口傳來一股灼熱感覺,心髒劇烈一顫,一股寒意直衝天靈蓋。


    清醒過來的他隻覺得渾身冷汗,連忙朝著胸口灼熱的地方看去,卻見胸口的蛇形吊墜竟然活了過來,它腦袋上揚,吐著蛇信,凶猛地對著紅酒發出“嘶嘶”的威嚇聲。


    顏常清不驚反喜,他的夢中常年有一條蛇的陪伴,自然不會對蛇產生害怕的情緒,反而有種親切的感覺。


    蛇本身就有趨吉避凶的說法,他相信這一定源自【蛇】對他發起的警告,這個【紅酒】與晚宴的菜品不同,絕對不能喝!


    四處顧盼,【客人】們拿起酒杯,紅酒就像是深邃的旋渦,成了吸引他們視線的焦點,他們看紅酒的眼神,迷醉中帶著火熱。


    唯一一個眼神清明的人是艾浩明,他裝作沉醉其中,但坐在同一側的顏常清還是發現了他椅子旁邊的血跡。


    他在用劃破掌心,以自殘的方式來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蔡曉宏似乎看不見蛇的動作,他輕飲著紅酒,掃視著眾人的迷醉姿態,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


    “這是我們古森古堡獨有釀造的紅酒,客人想必沒有喝過,請務必品嚐。”


    蔡曉宏的聲音循循善誘,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晃蕩的紅酒在餐廳的燈光下熠熠生輝,鮮紅的顏色仿若鮮血,帶著濃厚的香味,刺激著所有的感官。


    【客人】們中了邪似的高舉酒杯,眼看就要送到嘴邊之時。


    突然,顏常清的一句話打破了這異常詭異的氣氛。


    “蔡先生,這是你作為主人的【命令】嗎?”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如一記響雷般的在餐廳炸響,所有【客人】渾身一顫,眼神逐漸清明,這才意識到【紅酒】可能有問題,一時間驚疑不定地看向蔡曉宏。


    蔡曉宏再無先前那般從容的笑意,他麵無表情,深邃的眼神底下隱藏著至深的陰冷。


    “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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