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終是離開了,隻留下童家關一個人。


    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們再繼續留在這裏。


    即便此刻心情再感傷,也須尊重童家關的好意。


    他為眾人爭取而來寶貴機會,眾人也不能輕易放棄。


    看到眾人走後,童家關轉過身來,靜靜地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濃稠的黑墨正在逐漸消散,但在童家關的意識世界中,卻見到更加漆黑邪物的怪物們張牙舞爪的衝出了牢籠,即將把黑暗帶入人世之間。


    他本以為這些影子會衝著自己而來,將更加慘烈的酷刑用在自己身上。


    不過這些影子卻是分散開來,如同輕霧一般轉眼消失不見。


    童家關心中一沉,心知這些怪物是追剩下的幸存者而去。


    如今沒有加護的他,並沒有阻攔它們的手段。


    他並沒有什麽超常的手段,別看他今天似乎使用了兩次加護,實際並不是如此。


    【入壺】是他第一天便在眾人身上使用的加護,今日不過是恰巧觸發了技能而已。


    所以【噴墨】才是他今日第一次使用的技能。


    周邊黑暗盡數褪去,童家關低垂著腦袋,等待著怪物的現身。


    他並不認為,這些怪物會這麽輕易的放過自己。


    果然——


    在童家關的意識世界之中,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漆黑蝴蝶,張開了駭人的翅膀,將自己籠罩在它的陰暗之中。


    “這次來的素材都是極好的,即便不需要多加打磨,也是足以稱為藝術品的佳作。”


    魔影走到童家關的身邊,看著他的眼睛閃閃發亮,像是在看一塊稀世珍寶。


    對她這種層次而言,外表的美醜已經不是成為藝術品的關鍵。


    重點還是這個生命的靈魂。


    這個無私為他人奉獻自己,心智還堅不可摧的人類,在死去的時候,究竟能盛放怎樣的煙火?


    “你是第二個能在我的能力麵前還能保持心智的人類,真是稀奇了。”


    “要不然見不到,一旦見到就是兩個。”


    她頓了頓,另一個青年的身影浮現在她的腦海裏,還有那漫天的蝴蝶,以及最後出現的長著巨大蝴蝶翅膀的人影。


    也是,另一個人和她應該有莫大的淵源,很可能與她曾經的雛蝶有關。


    她並沒有把這些告訴童家關,隻是掛著惡意的笑容走近了他:


    “想必你也告訴了剩下的人破解之法,不過你現在自身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你助不了別人,也助不了自己,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


    “你在人類之中也屬於強者,不過以你的心性,自然不會以強者自居。”


    “隻是很多人都有一個很大的缺陷,那就是以己度人。”


    “正是因為你心性堅定,卻會忽略一般人的不足。”


    “即便她們知道如何破解我的能力,但能【恐懼】可不是光靠想又或是自製力所能克服的。”


    “她們最終都會被我的【藝術品】所追上,一個個成為我的新收藏。”


    她的眼裏滿是混沌,看向童家關的眼神充滿了惡意:


    “也就是說,你的舍己救人並沒有什麽作用,你所做的不過是延長她們在死亡線上掙紮的時間。”


    “倒不如說,你現在的做法比我的行為還要惡劣。”


    “我隻是想將她們化為永恒的藝術而已,而你卻是讓她們一次次在絕望中獲得虛無縹緲的希望。”


    “對於她們一般人來說,這可比肩酷刑,有過希望,絕望才會更可怕。”


    魔影發出嬉笑,全盤否定了童家關的所作所為:


    “不過這樣也有這樣的好處,加工之時,工序越是繁瑣,製作出來的藝術品便越是精美。”


    “光從這點來看 ,你也很適合成為我的藝術品呢。”


    童家關並不為之所動,隻是搖頭:


    “我隻是個粗人,對於什麽藝術並不關心。”


    “而且我也不認為將活生生的生命變為扭曲的死物可以稱為藝術品。”


    “每個生命來到塵世都有它的意義,也並非你我所能妄議。”


    “今日我救下他們,隻因眾生皆有生存的權利。”


    “哪怕她們依舊無法活下去,隻能說明她們注定命有此劫,非我之力所能改變。”


    “我隻是盡了我最大的努力,僅此而已。”


    他的聲音正氣凜然:


    “你若是以為能借此歪門邪理毀我心智,將我變為害人的怪物,那便大錯特錯了。”


    “我一生向佛,絕無可能被你蠱惑,墮入魔道。”


    魔影也不惱,反而有幾分高興:


    “好,好,正是這種品性,才值得入我的特別收藏。”


    “我知道我的幻境奈何不了你,但你別以為你可以一直這麽下去。”


    “再過兩天,即便你再不願意,你也會成為我藝術品中的一員。”


    童家關心中一動,總覺得魔影話裏有話。


    “你對生命看的太輕了,生命的厚重並非藝術品所能衡量。”


    “你也太小瞧了生命,玩弄生命者如玩火,遲早有自焚的時候。”


    他直麵著魔影的方向,看到了對方那扭曲至極的靈魂。


    “其實我能看出你的邪惡並非源自你自身,你也不過是被扭曲了心智的可憐人。”


    “可惜我能力不夠,無法渡化了你,這是我的無能。”


    “但我相信,一定會有能渡化你的人類出現,給你帶來真正的解脫。”


    “嗬嗬……”魔影隻是發出了輕笑。


    “世上的生命果然還是大多無法理解真正的藝術,即便是如你這樣的人,也差些火候。”


    “很多人都搞錯了一件事,認為我走了歪路,失去了我自身的本意。”


    “其實不一樣,我依舊是我,隻是打破了一直束縛我的創作瓶頸罷了。”


    “罷了,多說無益,等你成為我的藝術品之時,你自然會理解。”


    童家關隻是垂下了頭,表情帶著憐憫:


    “醉酒之人常說自己沒有醉,在我看來你也是同樣。”


    “……”


    魔影卻是沒有再理他,在她冰冷的注視下,童家關腳底的影子卻是活了過來。


    不管這個人類怎麽否定,但在這幻境之中,痛覺可是實打實的。


    她很清楚,想要擊垮一個人,光是打擊精神收效甚微,必須加上肉體的痛苦為輔助。


    黑暗籠罩了這片地方。


    卻不時傳來念誦經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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