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可琳比平時更早地醒來了。


    她平時喜歡賴床,但今天卻不得不早早起床。


    昨晚與倫德爾長老對話後,她一直牽掛著。


    可琳從床上爬起,開始整理她的背包。


    她想給尼歐,她的第一個朋友,展示很多東西,從森林裏摘來的神秘草藥,到她珍藏的發光石頭,都被她一一裝進了包裏。


    隨後,她背起包,離開家門,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其他精靈在場後,輕聲自語:“附近應該沒人吧?”


    可琳朝泉水方向奔去。


    她擔心倫德爾長老會尾隨而來。


    這會讓三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尷尬。


    更糟糕的是,尼歐可能會因此疏遠她,轉而與倫德爾長老親近。


    她在與自然之靈建立契約時總是遭到拒絕,所以這並非不可能的事。


    而倫德爾長老則不同,他是一位與眾多自然之靈建立過契約的精靈。


    “再等等,尼歐。”


    回憶起與尼歐共度的快樂時光,可琳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今天要和這位新朋友做些什麽好呢?


    邊思考著,可琳加快了步伐。


    她希望一切順利,能毫無阻礙地見到尼歐。


    直到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從她頭頂吹過。


    “嗯?”


    穿越森林時,一陣微風拂過可琳的頭頂,同時,一隻巨大的鳥影掠過。


    可琳抬頭望向昏暗的天空,隻見空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認出那在她頭上翱翔的精靈後,她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可琳,你要去哪裏?”


    騎著一隻巨型鷹狀自然之靈的倫德爾飛向她,如此問道。


    可琳一直擔心被倫德爾發現自己的行蹤,此時麵對他,一時語塞。


    “啊,嗯……我隻是……太想尼歐了!”


    對於可琳這牽強的借口,倫德爾隻是友善地笑了笑,並未責怪。


    相反,他讓自然之靈降低高度。


    倫德爾縮短了與可琳的距離,用親切的聲音說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違反了我們的約定呢。”


    “不,不是的!”


    “如果你那樣做,我會很傷心的。快走吧。”


    看到倫德爾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悅,可琳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她原以為會被責備,幸運的是,倫德爾對她一如既往地溫柔,甚至比平時更加友好。


    這讓可琳心裏更加複雜。


    倫德爾騎著自然之靈,默默地跟隨著可琳。


    不久,他們來到了泉水附近。


    可琳遠遠地看到了尼歐。


    “尼歐!”


    “泥土!”


    可琳張開雙臂向尼歐跑去,尼歐也迎麵抱住了她。


    它沒有逃跑或躲避,而是熱情地迎接了她。


    可琳緊緊抱住它,臉頰在它的土堆上蹭了蹭。


    倫德爾看著他們緊緊相依,對可琳開口道:“這就是尼歐嗎?”


    “是的,我給它取的名字。”


    倫德爾聽著可琳的回答,上下打量著尼歐。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貪婪。


    擁有比他人更敏銳同理心的可琳,輕易察覺到了他的情緒。


    倫德爾仔細觀察了尼歐一番,然後向它靠近,並伸手摸向懸浮在空中的尼歐。


    “原來如此,那麽……”


    “泥土?”


    就在倫德爾伸手觸碰尼歐的瞬間,尼歐朝他扔了一把泥土,隨即躲開了。


    啪嗒。


    倫德爾摘下被泥土濺到的眼鏡,擦拭著鏡片上的泥土,冷冷地看向尼歐。


    “……”


    “倫德爾長老?”


    咚,咚。


    倫德爾又向前幾步,試圖接近尼歐,而尼歐則繼續後退。


    無論倫德爾如何嚐試接近,尼歐都保持距離,拒絕著他。


    看到尼歐拒絕自己,倫德爾歎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與許多自然之靈訂立了契約,這孩子似乎不喜歡我的接觸。”


    “嗯,好像是這樣。”


    可琳怯怯地回答。


    盡管臉上被弄髒,但倫德爾長老似乎並不介意尼歐的拒絕。


    他輕易放棄了接近尼歐,告訴她去和尼歐玩。


    可琳因他的話而感到寬慰,她曾害怕尼歐會被倫德爾吸引而忽視她。


    然而,出乎她的預料,尼歐隻對她表現出親昵,避開倫德爾。


    可琳燦爛地笑了,向倫德爾表示感謝。


    “太謝謝你了!”


    “你們玩耍的時候,我會觀察你能否與它訂立契約,但要小心不要被自然之靈傷到哦。”


    “倫德爾長老,你真好!”


    可琳跳到尼歐背上,緊緊抱住它。


    尼歐左右搖擺,表達著它的興奮之情。


    可琳和尼歐可以飛,倫德爾也能借助他的自然之靈跟隨在後。


    無論可琳飛得多遠,他都會確保她安全返回村莊。


    可琳讓尼歐起飛。


    “呃……”


    正當她準備與尼歐一起飛走時,她看見一個精靈消失在森林中。


    那是一個拿著水罐的小男孩。


    那男孩看到可琳和倫德爾,捂住嘴巴,轉身離開了。


    可琳疑惑地看著精靈消失在森林裏,表情困惑。


    在返回的路上,倫德爾在將尼歐轉移到一個隱蔽的位置。


    送可琳回家後,他帶著從地上收集的一些尼歐的泥土回到了自己的家。


    由於尼歐拒絕他的觸碰,他無法隨意檢查尼歐。


    但他希望隨著時間的推移,能找到與尼歐訂立契約的線索。


    他已經將尼歐移到了精靈視線之外的地方,這樣他就可以和可琳自由地進行研究了。


    想到尼歐的身份,倫德爾不由得笑了。


    他輕觸裝有尼歐泥土的小袋,努力掩飾自己的興奮。


    “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自然之靈。”


    倫德爾所遇見的無疑是一種名為“浮土”的自然之靈。


    浮土能夠飛翔,也是精靈族繁榮時期少數的秘密武器之一。


    據記載,浮土在古代戰爭中已被徹底滅絕,但多虧了可琳,他得以親眼見到真正的浮土。


    一片能夠飛行的領地,其價值無可比擬,甚至傳說中精靈女王的仙境,就是由浮土構成的。


    能親眼見到這樣的自然之靈,對他而言簡直是天大的機緣。


    “……”


    倫德爾滿心歡喜地想象著,但很快因感覺到一旁的存在而不得不停下腳步。


    耳邊傳來陌生的聲音,將他從美夢中驚醒。


    倫德爾所站立的森林,是一片普通精靈鮮少涉足的陰鬱邊緣地帶。


    在這類森林中潛伏窺視,很難說是出於善意。


    倫德爾緩緩轉動頭部,開始通過風感知尋找那個存在的主人。


    “別躲了,出來吧。”


    隨著倫德爾的話語,響起了一聲踩踏灌木叢的哢嚓聲。


    倫德爾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轉向聲響傳來的方向。


    在踩過灌木叢後出現在倫德爾麵前的人,是他經常打交道的一位——首領,戰士,艾格西特。


    艾格西特帶著不悅的笑容,將手搭在倫德爾的肩上。


    “倫德爾長老,看來你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東西。”


    從艾格西特的話中,倫德爾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


    關於尼歐的消息泄露了出去,要麽有人發現了尼歐並告訴了艾格西特,要麽是可琳在別的地方散布了信息。


    可能泄露信息的嫌疑對象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即便如此,倫德爾依然平靜地回應艾格西特。


    “你在說什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別裝蒜了,有個孩子看見了。”


    艾格西特告訴倫德爾,有人目睹了他的行蹤。


    難道是前往泉水的精靈之一看到了尼歐?


    想到這一點,倫德爾的臉色凝重起來。


    “誰告訴你這些無稽之談的?”


    “你打算怎麽處理這個情報?看起來你還在泉水那裏設置了屏障。”


    “屏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倫德爾設置屏障本是為了避免這類麻煩。


    遺憾的是,這個屏障似乎並沒有發揮作用。


    麵對倫德爾的一再否認,艾格西特緩緩搖頭,同時加大了按在倫德爾肩上的力度。


    “倫德爾長老,你還不了解我的性格嗎?我這麽做是為了大家好。”


    “什麽時候變成是為了大家好了?”


    “我是在為精靈族的繁榮努力。”


    “真是高明的胡言亂語。”


    現在已經無法完全避免這一局麵了。


    “嘖。”


    倫德爾抿唇輕啐一聲。


    艾格西特似乎早已料到,他拍了拍倫德爾的肩膀,輕聲在他耳邊低語:“魔法部分就交給你了,倫德爾長老。反正沒有你,我也很難找到與那東西訂立契約的方法。”


    “……”


    “如果你拒絕,我就先對那個髒東西施加控製,然後再進行契約。”


    精靈族中有一些被禁止使用的魔法,艾格西特所說的正是要用這種魔法對可琳施加限製。


    聽到艾格西特的話,倫德爾皺起了眉頭。


    控製,是鎮壓違背命令的精靈的手段。


    這不是一個能隨意施加的簡單魔法。


    “你在胡說八道。印記與控製魔法可能衝突,也許……”


    “這是經過長時間驗證的魔法,你懷疑它?你覺得邪神會在乎這種低賤的東西?我會妥善處理的。”


    艾格西特對倫德爾的擔憂嗤之以鼻。


    他根本沒有放棄的打算,迫切想要得到尼歐。


    倫德爾深深歎了口氣,對艾格西特的態度感到無奈。


    他扶正歪斜的眼鏡,拉開艾格西特放在他肩上的手。


    “有多少人知道了這件事?”


    “還不多。但如果你想公開使用那個自然之靈,就得透露些信息,不是嗎?”


    “我想是的。”


    “要麽你訂立契約並公開宣布,要麽……”


    “控製魔法?”


    “身上帶有印記的低賤之物,不會被族人視為同族對待。不用擔心村裏的反對聲。”


    控製魔法並不是能悄悄進行的事情。


    要對可琳施加控製,必須得到村子的同意。


    幸運的是,村裏大多數精靈對可琳持負麵看法。


    如果施加控製魔法,很大概率會由身為長老的倫德爾來執行。


    麵對艾格西特提出的雖不悅耳但具有可行性的計劃,他別無選擇。


    “我需要研究與浮土的契約,請暫時保密。”


    “我不是個多嘴的人。”


    “那個報告的孩子怎麽辦?”


    “那個孩子不必太擔心,他想加入戰士團,不會輕易說出去的。”


    倫德爾對艾格西特的話點頭,重新邁步。


    艾格西特也跟上了倫德爾的步伐。


    兩人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


    倫德爾瞥了一眼跟隨在後的艾格西特。


    他一開始就對艾格西特沒什麽好感,而今天更是反感加倍。


    “我得先見見那個孩子。給我安排個地方。”


    夕陽西下的傍晚,密集的森林中回蕩著兩個精靈踏過草地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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