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員工室,許韶換下餐廳提供的西裝,準備下班走人,而在整理隨身物品的時候,卻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項鏈。


    在詢問過經理和其他員工無果後,他懷疑是不是自己壓根沒有帶它出門。


    畢竟這條項鏈是已故母親的遺物,對他來說意義相當特殊,平日裏除了洗澡的時候,它一般都會乖乖地待在自己的脖頸周圍。


    一遍又一遍摸著空空如也的鎖骨處,他自知不可能在包裏或者掉落在其他地方,大概率就是在家裏了。


    畢竟自己來餐廳彈琴之前還洗了澡,有可能就在那個時候摘下來,出門的時候又擔心遲到,沒有怎麽打理就匆匆出門,所以應該是沒有帶出來。


    好吧。


    那麽......


    要去哪喝一杯呢?


    作為一個輕微的選擇困難症患者,許韶在心中層層篩選,最後列出了兩家心儀的去處。


    一家是日式的居酒屋,偏遠一些,但是酒菜味道相當不錯,價格則是有些小貴;另一家是就近的親民小店,雖然比之前者稍有不足,但勝在價格便宜。


    許韶的手頭並不寬裕,除去能省則省的日常開銷,大部分的錢都花在了做音樂上麵


    這也算是他的夢想吧——


    想寫出能讓大家都喜歡聽的歌,想成為一個合格的音樂人。


    不需要走到大熒幕前,倒不如說許韶也並沒有這種想法,但比起孤芳自賞,他的內心還是渴望有那麽一些喜歡自己的聽眾。


    剛剛的演奏,現場觀眾的熱情洋溢也讓他頗為受用,雖然自己的手法還遠不如職業鋼琴師,況且又是第一天的兼職,能有這樣的反饋已經很是成功了。


    看來,這份工作相當不錯。


    想到這裏,許韶也是有些小得意,可惜沒能持續太久,就被一連串信息提示音拉了回來。


    發信息的人是一位出國的好朋友,名字叫白韻。


    這是......什麽意思,給我發信息的話就意味著......


    她回國了?


    許韶一麵點開信息框,一麵走出員工室,因為光顧著埋頭看手機,沒有注意到迎麵走來的路人。


    兩條直線毫無意外地相撞了,好在衝擊力並不算大,結果也隻是他的手機差點掉在地上而已。


    “對不起!”


    “抱歉!”


    兩人異口同聲地道歉,許韶起先並沒有在意,而當後者摘下粉色口罩後,他看清了對方的麵容。


    彼此對視了幾秒,也一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原來是鋼琴師先生,今天的演奏相當不錯呢!”


    “過獎過獎......呃,妹妹沒有和你一起嗎?”


    “她已經睡著了,怎麽說呢,她也很喜歡這首小星星......雖然和平時聽的不太一樣吧,但是特別好聽。”


    “那再好不過了。”


    雖然很想高興地大吼一聲“呀呼!”,但是畢竟這裏還有不少人,發出這樣不正常的動靜也不太正常,所以還是憋了回去。


    麵前的女性同樣也是點星的員工,看起來和許韶似乎差不多年紀,大概也是來兼職的大學生,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戴口罩……畢竟長得也挺可愛,莫非是生病什麽的嗎?


    至於那位妹妹......


    應該是家裏暫時沒人能照顧她,才會帶過來工作地點的吧?


    “那個......鋼琴師先生,請問我可以要您的聯係方式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員工花名冊上應該都有吧?”


    “嗯,不過我還是想親口問問——抱歉,會讓您感到困擾嗎?”


    對方看樣子有些遲疑,雙手也緊緊攥著衣角,不過反觀許韶,表現出來的態度倒是相當爽快:


    “完全不會,我叫許韶,不負韶華的韶,以後可以直接喊我名字,喊您的話......實在太奇怪了,我們也是差不多年紀吧?”


    許韶撓撓頭,其實他早就想說了,被一個差不多年紀的異性喊“您”,總感覺有些不自在。


    “好的,我叫花晴,那個......這個是我的id。”


    “id?”


    “啊!您......不對,許......總之,可以在momo上加個好友麽?”


    這是近幾年才新興的社交軟件,多用於年輕人分享日常、景觀照片等等。


    裏麵也有類似朋友圈的功能。


    不過許韶倒不怎麽喜歡鼓搗這些:


    “抱歉,我沒有這個社交軟件......要不就交換聯係方式吧?”


    “完全可以!!”


    雖然不知道怎麽就和異性交換了聯係方式,但是也隻是交換了聯係方式而已,也不會發生其他什麽——


    吧。


    “那麽,我就先走了?”


    “好,再見,許先生!”


    先生......喂!自己真的就這麽顯老嗎?


    雖然很想吐槽一句,但許韶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用溫和的態度說明了自己的年齡:


    “其實,我才21歲哦?”


    “誒!和我一樣大!”


    這位女士,為什麽在知道雙方一樣大的時候會露出這麽震驚的表情呢?果然還是覺得自己顯老吧?


    許韶徹底繃不住了。


    “男人嘛,長得成熟一點其實也——”


    “這麽年輕就能把琴彈得這麽好,真厲害呀!”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而對方話鋒卻忽然一轉,突如其來的誇讚讓他也是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


    “呃,過獎,如果大家喜歡,那就再好不過——那麽我就先走了,再見?”


    “再見!已經開始期待明天晚上了!”


    “這就太誇張了,哈哈.....”


    時間已經快到十點半,可能是餐廳位於市中心的緣故,整條街上還有不少行人,以及層疊閃爍的一片片燈光。


    高樓上的大型顯示屏正播放著一個又一個廣告,車輛絡繹不絕,近處耀眼,而遠處化作一道道流芒。


    想喝一杯的話,也不需要什麽人陪伴,到店裏點上幾個小菜,搭配上一杯冰啤,就能度過一個相當完美的夏夜。


    人一多,仿佛就會變了味,就像是渾濁的顏料桶一樣,氛圍也不再是被自己獨占,喝酒的滋味也會相去甚遠。


    有的人喜歡“幹杯”,有的人喜歡“自酌”,幹杯能分享快樂,平攤悲傷,而自酌卻能浸透內心,品嚐的是純粹、是自我。


    是孤單。


    隻是今天晚上,許韶似乎沒法品嚐這份純粹了,因為就在剛剛,某位剛歸國的好友和他約了一頓晚飯。


    雖然也不是一定要去,但畢竟也有兩年多沒有見麵,硬要說的話,其實也有幾分想念。


    他和沈緒在初中就認識了,剛見麵的時候還大打出手,不過不打不相識,直到現在,兩人也互相把彼此當做是最好的哥們兒。


    至於剛歸國的這位,算是三人組的最後一人,按照以往所有三人組兩男加一女的設定,剩下的這一位確實是女生,名字叫白韻。


    比起沈緒,許韶和白韻認識得還要更早一些,打小就是鄰居,一起長大,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她的母親,也是許韶的最早的鋼琴老師,比起那些花錢報課學琴的孩子們,他可以說是免費學了幾年鋼琴。


    而他和白韻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隻是——


    現在看來,這兩人關係似乎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壞,處於一種不溫不火的狀態。


    雖然一直不願意承認,但許韶曾經也確實暗戀過這位青梅竹馬,隻是這份戀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在一係列的天災人禍中戛然而止了。


    現在回想起來,隻能感慨一句青春的青澀稚嫩,至於其他的,也說不了什麽了。


    在高中畢業後,三人的聯係也漸漸少了起來,白韻出國留學,鮮有消息,而許、沈二人上了同一所大學,則是一直保持著聯係。


    本來三人組是可以好好聚一聚的,隻是可惜沈緒前腳剛出國,白韻後腳就回了國,無論如何都隻有兩個人在國內。


    算是剛好擦肩錯過了吧。


    走進地鐵站,許韶拿出手機,接著發了條消息。


    “地點定在哪?”


    叮!


    “老地方,蓮荷料理亭,梅花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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