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沒出聲,突然把電視關掉。興許是因為這一次送吃的,喬媽不好意思白受人情,當天晚上竟然送自己烤的餅幹過來。喬西也來了,一臉的不情願,氣鼓鼓的,小孩兒之前一直都穿裙子,這次卻穿的白色小t恤搭配背帶褲,紮了個圓溜溜的丸子頭。一見到傅北,她立馬把小臉別開,明顯還在氣頭上。傅北低眼看著,她察覺了,就往喬媽身後躲,不讓傅北看。第6章 老太太一向和善友好,雖然私底下對喬家兩口子的教育方法頗有念詞,但見到人依然熱情接待。喬媽一連忙累多日,終於反應過來喬西一個人在家呆著會孤單,便考慮要給孩子找個老師學書法。學書法是喬西自己選的,本來喬家兩口子想讓她學鋼琴或者畫畫,但是拗不過小孩兒都不選。還真是巧,傅北也在學書法。出生書香門第,這人方方麵麵都涉獵過,尤其寫得一手好字。“學書法挺好的,拜師了嗎?”老太太問。問得喬媽一愣,隨即回道:“還在找。”兩個家庭的差距太大,一件小事就很能體現出問題,喬媽以為學書法隨便找個老師就行,反正是為了讓孩子打發時間,而老太太卻很重視,不僅給喬媽推薦熟人,還送了不少上好精貴的筆墨紙硯。大人們上樓取東西時,喬西和傅北都沒動。喬西故意離沙發遠遠的,背過身不搭理傅北,陳媽問吃不吃糖,她乖巧回道:“不吃,謝謝陳媽。”最近在換牙,喬媽再三叮囑不能再吃糖,否則長出來的就是一口爛牙,不好看。傅北看了這邊好一會兒。“喬西,”她先開口,小孩兒立馬抬頭,又沉靜地說,“過來。”當做沒聽到,喬西應都不應一聲。還是陳媽提醒說:“喬小姐,在叫你呢。”那時年紀小,一點不適應被別人這麽稱呼,喬西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以前一直住在全是普通家庭的北區,大家見麵都是直呼姓名,不會有人這樣叫。她頗為靦腆,小聲說:“陳媽,我叫喬西……”陳媽立時笑了,欣慰摸摸她的腦袋。似乎擔心丸子頭被弄散,喬西下意識躲開,朝沙發那裏跑去,不過還是不理會傅北,坐在沙發的另一端,遠離傅北。喬家在飲食上向來大方,頓頓都吃得豐盛,喬西被養得很好,這陣子又胖了點,小胳膊小腿都肉肉的,但就是不長個兒。她皮膚特別白,又白得十分健康,生得粉雕玉琢,煞是可愛,沙發比較高,小孩兒坐在上麵腳都不能著地,隻能晃蕩著。她不願意搭理傅北,可時不時就偷偷瞧一眼,簡直別扭。傅北去廚房倒了一杯牛奶過來,放茶幾上,順勢坐她旁邊。她不高興地扭扭身子,脾性之大。“喝不喝牛奶?”傅北輕聲問,難得柔和一回。喬西不說話,就差生氣地噘嘴,嬌縱的性子是與生俱來的,誰哄都不好使。傅北倒是耐心,小孩兒不吭聲就把人拉過來些,結果喬西堵氣地要掙開,傅北這才發現她牙齒少了一顆。“換牙了?”傅北柔聲說。掉了一顆牙,看起來就怪怪的,小孩兒愛美,不想被別人看見,趕緊把嘴巴閉上,想說話又不敢張嘴,憋得小臉通紅。半晌,才嗡聲嗡氣回道:“隻掉了一顆。”其實已經沒之前那麽生氣,時間一久,還是忍不住想過來找人,不然今晚就不會跟著喬媽一起上門,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快去得快,容易哄,別人稍微示好,心裏就原諒了,再給個台階她就會馬上順著下來。“記得少吃甜食。”傅北說。小孩兒點點頭:“知道。”傅北抬手揉揉她的後腦勺,喬西沒躲,反倒往傅北身上靠,不知是不是之前太委屈了,現在被哄一哄,心裏酸酸的,什麽原則都通通消失,憋屈地抿抿嘴,忽而伸手抱住傅北的腰。過於突然,讓傅北都一怔。小孩兒很軟,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氣,緊緊箍著她不放,都快完全趴在自己懷裏。喬西拱了拱腦袋。不等傅北有所反應,樓上傳來說話聲,小孩兒倏地鬆開手,喬媽和老太太笑談著下樓。出門之前,喬西特地說了句:“我走啦。”不知道是對大家說的,還是專門對傅北說的。事情就這麽輕鬆過去,鬧都沒有鬧一下,往後的兩天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不過很長一段時間內,喬西都沒再穿過裙子,心底裏還是在意的。老太太介紹的熟人叫李敘年,是江城有頭有臉的書法大家,早已經退隱,如今看在舊交的麵子上勉強收下喬西。李敘年就兩個門生,一個傅北,一個喬西。喬西敬拜師茶簡直誠心,撅著腰就差把身子都貼到地板上,李敘年神色複雜,當即就想著這孩子腦子可能不太聰明,難教,估計比傅北差得遠。果然,喬西一連學了半個月都沒學會怎麽握筆,甚至連簡單的字都認不全。李敘年十分嚴厲,為人老古板,學不會就讓反複練,是以喬西每天都在學握筆,抬胳膊抬到酸痛。她比木桌高不了多少,練習的時候需要踩一張矮凳子。傅北就在旁邊桌子,對比好動的喬西,這人沉得下心,完全不為外物所擾。李敘年不在的時候,喬西總是偷偷過去,扒著桌子低低問:“傅北,你在寫什麽?”傅北漫不經心低眼看看,反問:“練會了?”喬西耷拉著臉,“不會,太難了。”“認真就不難,不要三心二用。”“我用心了,還是學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