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贇要下樓吃飯的時候,有兩個年輕人不遠不近地一直跟在他身後。


    費贇心裏‘咯噔’一下,大概能猜出是什麽情況了。


    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上樓梯的時候,費贇實在受不了了,就扭頭麵向那兩個年輕人:


    “大使館的人?”


    兩個年輕人沒有回答,隻是同時點了點頭。


    “這是什麽意思?怕我跑了?”費贇又問。


    其中一個高個子年輕人麵無表情地回答道:


    “對不起,我們隻是例行公事。”


    費贇十分不滿地問:


    “我這算是被限製人身自由了嗎?”


    高個子回答道:


    “我們收到的指示是,二十四小時掌握並按時匯報你的行蹤,你該幹什麽還幹什麽,當我們不存在就是了。”


    大使館那邊肯定不會主動去監視一個省長,他們這麽幹,肯定是得到了燕京方麵的授意。


    費贇知道事態很嚴重,但沒想到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他早就調查過梁棟,知道梁棟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泥腿子,他們老梁家根本就沒有任何背景可言,梁棟年紀輕輕就能當上這個州委書記,完全是因為他走了狗屎運,傍上了何家這棵大樹。


    後來,他又分別勾搭上了嶺西省委書記蘇懷山的大閨女,和省長嶽藉的妹妹,一個省的一二把手,都被他搭上了關係,想不升官都難!


    即便梁棟跟何家、蘇家和嶽家都有關係,但費贇還是想破腦袋都想不通,燕京方麵為什麽會為了他的失聯,而大動幹戈,向南韓方麵提出了嚴正交涉。


    正是迫於燕京方麵的壓力,南韓這邊還會火急火燎地推出一個背鍋俠。


    為了顯示誠意,他們推出了韓城市長金載勳來背這個黑鍋。


    再加上南韓內部派係勢力的角逐,金載勳這個大選熱門兒,就落了個跳樓身亡的淒慘下場。


    其實,隻要金家力挺金載勳,他根本就不可能到了跳樓這一步。


    換句話說,他也是家族內耗的一個犧牲品罷了。


    跟南韓方麵一樣,燕京方麵也希望我們自己這邊有個交代。


    而我們這邊,能負得起這個責任的最佳人選,恐怕就是費贇了。


    費贇忐忑不安地在酒店房間裏又呆坐了大半天,終於接到了燕京方麵的最新指示——考察團取消一切活動,全體成員立刻回國。


    回國的行程是大使館那邊安排的,而且訂的還是飛往燕京的機票。


    晚上十點多,考察團所有成員一下飛機,就被人拉走了,接下來,就是無休無止的盤問。


    費贇自然是受到了重點照顧。


    在定南,費贇絕對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到了燕京,他就什麽都不是了,隨便一個上班沒兩年的小子,在盤問他的時候,也是擺出了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仿佛他這個省長就是一個進城的鄉下老農!


    費贇雖然對莊子囿恨得牙癢癢,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如果他如實把他們設計梁棟的前因後果都說出來,那他跟莊子囿在定南的許多勾當,就會大白於天下,如此一來,他不但烏紗難保,恐怕還極有可能惹上牢獄之災。


    費贇被問得急了,就反問道:


    “你們是哪個單位的?我是犯罪了,還是違規違紀了?如果我犯罪了,請把我移交公安機關,如果我違規違紀了,請把我移交紀檢監察部門。你們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把我拉過來,然後問我一些不清不楚的問題,從現在開始,我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費贇說完,閉上眼睛,果然一個字也不肯多說了。


    工作人員一拍桌子,斥責道:


    “我們把你帶到這裏,所為何事,你心裏難道沒數?告訴你,這裏是國侒八局,你說我們有沒有權力調查你?”


    費贇一聽說對方是國侒的人,就睜開眼睛,嚷嚷道:


    “我要見你們部長吳天麟,他前天還在給我打電話呢!”


    工作人員知道費贇的身份,聽他這麽一說,頓時也猶豫了起來,倆人頭抵頭商量了好一會兒,那個負責問話的才對費贇道:


    “你的這個要求,我們會向上級反應的,不過,你見不見得到我們部長,那不是我們倆能說了就算的。”


    就算費贇不提這個要求,吳天麟也打算來見他一麵的。


    吳天麟見到費贇,開門見山地問:


    “梁棟的名字,為什麽會突然被加入你們考察團的名單?”


    費贇在上次跟吳天麟通話的時候,已經解釋過這個問題了,就按照上次的解釋,一字不落地又複述了一遍。


    吳天麟又道:


    “我收到了消息,你們考察團的飛機起飛後,梁棟的司機大鬧機場,這說明什麽?說明你們是在搞突然襲擊,不聲不響地就把人騙上飛機,連個讓他安排一下的機會都不給,你們這種行為,跟綁架有什麽區別?我們不得不懷疑,你們把梁棟騙上飛機,是有預謀的行動,目的就是為了在國外對付他!”


    費贇連忙喊冤道:


    “沒有,沒有,我們絕對沒有這種想法。我要是真這麽坐了,那腦袋就真是進水了。梁棟在我帶隊的考察團裏發生了意外,我這個帶隊領導肯定難辭其咎!我這不是搬著石頭自己的腳嗎?”


    吳天麟冷笑道:


    “那我請你解釋一下,你為什麽非要把梁棟臨時加進考察團的名單?”


    費贇回答道:


    “梁棟是我們定南最年輕的州委書記,他能力出眾,思想前衛,考察團除了要考察‘大宇集團’之外,還和韓城市政府有個友好交流活動,我尋思來尋思去,也隻有梁棟最合適填補那個空缺。”


    吳天麟道:


    “費省長,‘大宇集團’入駐定南,計劃投資一個汽車城項目,這個項目是你在定南任期內招來的最大一個項目。而這個‘大宇’好像胃口很大,除了在‘貢黎水電站’項目上跟‘普安’使絆子以外,還要參與爭奪‘旅遊小鎮’項目。湊巧的是,‘旅遊小鎮’項目最初也是‘普安’提出的。這個‘大宇’處處針對‘普安’,這難道隻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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