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與甲四的打鬥很激烈,初時李莫愁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一番手忙亂下來,倒也是漸漸打了個平手。


    林遠也不著急,就在旁邊看戲。


    甲一連忙招呼著甲二、甲三,將馬車上的桌椅搬了下來,還有剛從上一個小鎮上得來的新鮮水果擺上。


    一時間,場中那激烈的戰鬥,反倒成了林遠的消遣之樂。


    事實上,這種程度的比鬥,並不能入林遠的眼,不過他現在有的是時間,在沒有手機電腦網絡的情況下,不學會自己給自己找樂子,這日子會過得很辛苦。


    總不能天天看書吧,那不成書呆子了嘛。


    不過辟邪劍法的上限也差不多到這裏了,單純的快,對於內力深厚之人而言,已經算不上什麽大威脅。


    若是再有強悍的橫煉功夫,除非能配備神兵利器,否則根本沒有多少殺傷力。


    但終究是勝在速成。


    不過修煉幾個月功夫,便能與從小打熬身子骨、修習內功心法,在江湖上也闖出了名聲的李莫愁打個平手,倒也勉強足夠了。


    砰!


    甲四的辟邪劍法其實不弱,可惜從練武到現在,並沒有多少實戰的經驗,哪怕是一路走來,也沒有遇上多少盜匪。


    經驗不足之後,被李莫愁找到破綻,以拂塵點中甲四的肩膀,將之擊退。


    甲四捂著不能動的肩膀,眼中噴火,但卻未再上前,而是對著林遠跪下,“甲四未能勝敵,請公子責罰!”


    林遠擺擺手,饒有興致的對李莫愁道:“姑娘年紀輕輕就有這般內力,不如跟在我身邊如何,我教你更厲害的武功。”


    年紀輕輕?


    你看上去比我還小啊!


    李莫愁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姿態爽朗,“公子如此俊俏,哪怕隻是招招手,便能讓無數女子傾心。又何必用這等謊言欺騙於我?公子可知,貧道名赤練,專殺負心之人?公子是普通人,你身邊這些護衛也很厲害,可惜沒有江湖經驗,貧道若真要殺公子,他們可護不住你。”


    看在林遠帥氣無雙、氣質出眾的份上,李莫愁多說了幾句。


    而她這話,卻是讓甲一、甲二、甲三眯起了眼睛,壓抑著心中的怒氣與殺意。


    “貧道還有事,就不與公子閑聊了。不過公子護衛替我殺了三人,以後有機會,定當替公子再殺三人。”


    開了群嘲之後,李莫愁便飛身離開,否則被甲一等人圍攻,她也自認討不了什麽好處。


    她的輕功也是極佳,不過眨眼功夫,便已消失不見,隻餘一道輕柔的歌聲漸漸遠去,“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歌聲吐字清亮,每唱一字,便遠了許多。


    隻是三句之後,聲音便已細不可聞,隻餘空穀嫋嫋,留有餘蘊。


    “無論是哪個世界的江湖中人,都這麽喜歡排場啊。”林遠坐上了馬車,思考著,“要不我也想些詩號之類的,出場之前先念幾句?”


    從臨安到嘉興,要先經過杭州。


    林遠對杭州還是有著別樣的情緒的,畢竟在西湖邊上住過那麽久,便讓甲一先去西湖邊上轉一圈。


    未曾想,剛一進杭州城,就聽說了一起滅門慘案。


    “五湖幫一夜之間被人滅門,門前留下了三十二個血手印,現場太可怕了。”


    “血手印?那不是女魔頭赤練仙子的招牌嗎,那五湖幫裏出負心漢了?也不對啊,就算是負心漢,赤練仙子也隻誅其人,不會牽連無辜才對。”


    “誰知道呢?”


    “哎,這世道越發的亂了,三十多條人命沒了,官府卻是以江湖爭鬥為由草草結案,連通緝李莫愁都不敢。”


    “那倒是,那女人的武功太高了……”


    聽著這些閑聊,林遠有些意外,卻也未多想,隻是未曾想在西湖邊上,又遇到了李莫愁,而此時的李莫愁身邊,還牽著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粉雕玉砌的,看上去甚是可愛,就是眼神怯怯,對四周似乎總是充滿了恐懼與害怕。


    李莫愁站在西湖邊上,手裏的劍還在滴著水,而腳下的西湖之中卻有血跡散開。


    見著林遠之後,她反手將長劍歸鞘,嘴角微翹,“未曾想能在西湖再遇公子,這幾日間,公子應該聽過貧道的名字才對,不知可還想著讓貧道跟公子學武?”


    林遠笑道:“為何不可?”


    李莫愁臉色瞬間轉冷,低頭對小女孩說道:“淩波,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長得好看的男人說出的話,可是十分不可信的。”


    小女孩看向林遠的眼神依然怯怯,不過卻多了幾分喜愛與開心之色,對於李莫愁的話卻不敢反駁,隻好抿著嘴不說話。


    李莫愁心中有氣,恨恨的瞪了林遠一眼,強行拉著小女孩離開。


    這小女孩叫洪淩波,是她與林遠相遇的那一日救下來的,並且收作了徒弟。


    這丫頭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全家上下都被那五湖幫給殺了,所以她這個做師傅的,便來替徒弟滿門報仇。


    很合理!


    林遠也未在意,在西湖待了一小會兒,便繼續往東北方向而去。


    而不遠處,一道衣衫襤褸的身影也悄然離開,不過幾日功夫,便有一道消息從丐幫傳出:


    女魔頭赤練仙子在杭州滅盡五湖幫上下三十二口,不但未及時逃離,反而在西湖與一男子相會。


    疑似受此男子之托,才行那滅門之事!


    一時間,江湖中盡是對這男子的聲討,而李莫愁雖然也背上了滅門之名,但她本就是女魔頭,也不在乎這點名聲。


    更何況她赤練仙子行事,何須跟世人解釋?!


    從杭州離開沒多久,林遠的馬車便停下,而在馬車之後,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也不得不停下。


    然後,甲一便過來,詫異而警惕的說道:“公子請二位過去。”


    李莫愁嘴角輕抿,但還是牽著洪淩波來到了馬車前,麵對林遠那疑惑的目光,她心中羞惱,但麵上卻是驕傲無比:


    “江湖傳言那五湖幫三十二口,乃公子授意,而這江湖中人,最不缺的就是聽風就是雨,腦子不靈活的所謂俠客。他們或許不敢來找我,但卻會來找公子的麻煩。貧道恩怨分明,又企能讓他人替我受過?便護你一程,如此而已。”


    江湖中人,對赤練仙子一向是聞風喪膽,一句‘女魔頭’便足以說明一切。


    然而當她在林遠麵前時,卻是如同普通女子一般無二。


    不僅僅是因為林遠的相貌,更是因為他身上有一股李莫愁說不出的氣質,讓她本能的無法在他麵前太過於強勢。


    ‘明明隻是一個不通武功的公子哥而已,為何會給我這種感覺?’


    李莫愁不明白,但與他在一起時,原本煩躁易怒的心情,也平靜了許多。


    林遠也沒有拒絕李莫愁的保護。


    就當是可憐洪淩波吧,這小姑娘才十二三歲,正是最可愛的年紀,家破人亡之後被李莫愁所救並收作徒弟,這些日子想來也是吃了些苦頭,看上去有些髒兮兮的。


    無論何時,人類幼崽的可愛程度,總是讓人喜愛。


    可惜洪淩波的武學天賦並不高,無論是收作徒弟,還是給予她一枚鐵指環讓她蘊養,性價比都不高。


    在一處小鎮上,林遠讓洪淩波去洗漱一番,這才一起坐到馬車上前行。


    打量著馬車內的真皮鋪墊,還有那平日時難得一見的茶葉、水果,李莫愁不由對林遠的身份有了些許猜測。


    這人,應該是哪位大家族公子吧。


    先是馬車外那四名武功不俗、幾近一流的護衛,這等實力在偏遠一點的地方開宗立派都可以了,就算是在中原武林腹地,也是各派中堅力量,是座上賓。


    可他們倒好,明明有這麽強的實力,卻甘願任由林遠驅使,還沒有絲毫倨傲之色。


    就仿佛是將一切交給主家的奴仆一樣。


    再是馬車內的豪華裝飾,以及昂貴的用品,都無不說明著林遠的身份不俗。


    ‘或許,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李莫愁情緒有些低落,直到真的有江湖俠客前來向林遠為那五湖幫三十二口討一個說法時,李莫愁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一般,即刻暴發。


    而且出手就是殺招。


    冰魄銀針、五毒神掌,幾乎沒留下什麽活口,而偶爾跑掉的一兩個,也將李莫愁與林遠在一起的消息傳了出去,徹底坐實了林遠與李莫愁之間不淺的關係。


    李莫愁道:“你的護衛可以將他們攔下來的,那樣就不會有這般多的傳聞。”


    林遠慵懶笑道:“無所謂,不是有你在嘛。”


    一時間,李莫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但看著林遠那張臉,還有他身上那股讓人心寧靜的氣質,她還是解釋道:“江湖之中,雖然貧道的名氣不小,但還遠遠談不上頂尖。能勝我的人不少,包括你那四名護衛。如果真有強敵上門,可別怪我直接丟下你離開。”


    林遠道:“這個不重要,你真的不願意跟我學武?”


    李莫愁直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林遠,盤腿打坐,直接開始了修煉,毫不在意林遠就在身邊。


    洪淩波怯生生的為林遠倒好茶,“公子,茶。”


    “嗯,還是咱們淩波乖啊。”林遠誇獎了一句。


    洪淩波頓時露出開心的笑容,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榮幸一般。


    從杭州到嘉興,數十公裏的路程,卻是遭遇了不知道多少波所謂江湖中人的襲殺。


    李莫愁不愧其赤練仙子之名,硬生生的將這些人殺得膽寒。


    甲一等人沒有得到林遠的命令,也是魏然不動,任由李莫愁殺戮,不幫忙,也不阻止。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李莫愁手下能逃走的人越來越多,也讓林遠與李莫愁之前的傳聞越來越豐富。


    哪怕,所有人幾乎都不清楚林遠的名字。


    殺跑來討公道的人之後,李莫愁便回到馬車上打座,也不多理會林遠。


    很快,便到了嘉興城。


    甲一先行一步,很快便又回來,領著林遠前往了城南的一處院落。


    李莫愁一看這院落,看向林遠的眼神多了一分疏遠。


    隻因為,這一片區域住的都是達官顯貴,而林遠能住進這裏,身份自然不用多說。


    待得進門時,她停了下來,目光複雜的看著林遠,“公子既然已經到了地方,那貧道便告辭了。”


    林遠看了她一眼,沒有絲毫留戀的笑道:“好。”


    李莫愁胸口頓時一陣起伏,恨恨的瞪了林遠一眼之後,拉起洪淩波,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城西郊外,一處茅草屋中,一名女子正躺在破舊的床頭,神情萎靡,嘴唇蒼白無比,沒有絲毫血色。


    看她的相貌,雖然飽經風霜,但卻依稀可以看得出那一分俏麗之色。


    “咳咳!”


    急促的咳嗽聲響起,仿佛要連肺都咳出來一般。


    漏風的房門立即被推開,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衝了進來,手裏端著一個破碗,碗裏還有一點稀粥。


    他焦急的跑到床邊,一邊拍女子的後背,一邊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娘,我找了一些粥來,你快喝吧,喝了就會好起來了。”


    女子努力撐起身子,強忍著咳嗽,擠出一抹笑容道:“過兒乖,娘不餓,你喝吧,喝了快快長大。”


    咕嚕!


    男孩看了眼破碗裏的粥,雖然清得連幾顆米都數得清楚,卻是近日來難得的食物。


    喉嚨滾動間,他咽了咽口水,但還是努力移過視線,神情堅定的道:“娘,過兒不餓,還是你喝吧。”


    一碗稀粥,兩母子卻是推辭來推辭去。


    最終還是女子將粥喝了下去,因為她很清楚,如果自己這次因病死了,她這個早熟的兒子也不可能活得下去。


    終究,才十歲啊!


    明明隻是一份稀粥,對身體幾乎空竭的女子而言,卻仿佛是莫大的補品一般,讓她蒼白的臉上都多了一抹紅暈。


    男孩驚喜的叫道:“娘,你好啦?!”


    女子伸手揉著男孩的腦袋,溫柔說道:“嗯,娘好啦。明天就可以繼續去幹活了,可以給過兒買東西吃了。”


    翌日清晨。


    女子拖著稍好一些的身體,進到了城內,想要去繡坊繼續工作。


    這間繡坊,是城內一間成衣鋪子的產業,專門招收一些繡娘來縫製成衣。


    女子病前,便是在此工作。


    雖然工薪很少,但勉強能夠減少她與她的兒子,隻是今日到來,卻被繡房的管事拒絕了。


    任她苦苦哀求,卻依然沒有得到允諾。


    那管事也很無奈,“穆小娘子,不是我不通人情,實在是你這身體太差,哪怕你繡工再好,可若是哪一日倒在繡台上,我們這繡坊可是要吃人命官司的。”


    女子也知道這一點,沒有怪到管事身上,隻是沒有收入的話,那她和兒子怎麽辦?


    這時,一旁卻突然響起一道溫和的男聲,“這位娘子,你的繡工不錯?”


    女子與管事齊齊扭頭看去,便見著一個帥氣俊朗的男子,正溫和的看著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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