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秋抱住她的身體,手臂結實有力,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嵌入懷裏,再也不分開。


    他雙眸擒著淚水,哽咽的嗓音中帶著沙啞,終於能夠說出心中那句多年以來不切實際的期盼幻想,“歡迎回來。”


    季澤秋趴在她的肩膀上低聲哭了許久,肩膀顫抖著,打濕了她肩膀上的衣服。


    許久,夜色濃鬱。


    季澤秋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幾乎把他整張臉頰蓋住,露出那雙紅腫的眼睛,盯著林絮舍不得閉眼。


    林絮望著他拉著自己不放的手,哭笑不得,“我隻是回房間睡覺,不會消失不見的。”


    季澤秋糾結片刻,半晌後紅著耳朵小聲道:“……你在這裏睡。”


    林絮輕笑出聲,戲謔道:“你都這麽大了,還要媽媽陪你睡覺呀?”


    “才不是!”耳朵上的紅暈蔓延到臉頰,季澤秋幾乎紅了整張臉,結結巴巴,“我我,我是說你在床上睡,我去沙發……”


    但是,如果母親想和他一起睡,也不是不行。


    季澤秋眼神閃了閃,心裏嘀咕。


    林絮知道他現在心裏不安,隻是笑了下,就隨了他的意思,“好吧,那你起來。”


    季澤秋猛地挺身坐起,動作十分利索。


    知道林絮行動不便,還特別體貼地把她抱上床,幫她蓋上被子。


    再然後屁顛屁顛跑到沙發上,開心地閉上雙眼。


    過了兩分鍾,他睜開眼睛往床上看去,看見林絮的身影後,才安心地重新閉上眼睛。


    然而沒過兩分鍾,他再次睜開雙眼,想確認林絮的存在。


    感覺頻頻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林絮無奈道:“放心吧,我一直在這裏。”


    好在黑暗遮住了季澤秋臉頰上的羞赧,“我隻是想看看門關了沒,才不是在看你。”


    “原來不是在看我呀,有點傷心了,怎麽辦?”林絮的歎氣聲在安靜的房間顯得格外清晰。


    季澤秋倏然變得緊張,連沙發上的身體都坐起了幾分,語氣生硬地安慰,“我剛剛是在看你的,你,你別傷心。”


    “噗嗤”。


    床上響起林絮清脆的笑聲,身子笑得抖個不停。


    季澤秋這才意識到她剛才是在打趣,這下連脖子都紅了,氣呼呼地對著林絮“你”了半天,一句重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隻能氣呼呼地躺回沙發上,被子蓋過腦袋,聳得高高的,躲在被窩裏惱羞成怒。


    林絮甚至有種掀開他身上的被子,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和小時候一樣,雙手捂著臉頰趴在沙發上,高高地撅著屁股。


    但是考慮到自己那受傷的腳,隻好將這個念頭作罷。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快把腦袋露出來,不然要喘不過氣了。”林絮笑著,然而季澤秋完全不為所動。


    這點脾氣依舊像小時候一模一樣。


    經過林絮的打趣,季澤秋再也不敢看她了,腦袋縮在被窩裏,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夢裏。


    依舊是那個一片黑暗的房間。


    季澤秋蜷縮在角落裏,腦袋埋在兩隻胳膊間,眼睛從手臂的縫隙朝門口看去,心中期盼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還是那個穿著裙子的靚麗身影走進來,朝他伸出手,唇邊揚著溫柔的笑容,“媽媽來接你回家了……”


    他猶豫片刻,終於鼓起勇氣,抬起腦袋向那人看去。


    看見的不再是模糊不清的臉頰,而是林絮那張洋溢著笑容的臉頰。


    陽光從窗外投進來,驅散了房間裏的黑暗與孤寂,白熾的光芒刺著他的眼睛。


    季澤秋眉頭皺起,手臂伸到眼前擋住白光,朦朦朧朧地睜開雙眼。


    他睡眼惺忪,像是還沒完全從夢境中清醒過來,迷茫地向四周看去。


    直到看見那張空蕩的大床,心裏猛然一驚,這才回過神,迅速從沙發上起來,連鞋子都沒來得急穿就衝出去。


    季澤秋臉色蒼白,忐忑不安的心跳越來越快,掌心也緊張得滲出汗水,不停在別墅裏尋找林絮。


    他開始害怕昨天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直到他在客廳看見林絮,緊繃的身體這才舒展下來。


    “這是怎麽了,跑得那麽急,連鞋子都不穿。”林絮發現呼吸急促的季澤秋,神色驚訝,趕緊推著輪椅過去。


    冰涼的手掌傳來一股溫意,季澤秋下意識攥緊她的小手,感覺著她的體溫,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母親此時是真實存在的。


    “我,我……肚子太餓了,想找點東西吃。”他心虛地眼神四處亂瞟。


    不遠處的季廷陽一眼看破,毫不留情戳穿他,“他是怕你不見了吧。”


    不得不說,兄弟間還是有些地方相似的。


    不久之前,季廷陽也如此不安過。


    “我就說要和澤秋說一聲嘛。”林絮懊惱地瞪向季廷陽。


    她醒來的時候,季澤秋還在睡夢中,睡得比往常都要安穩,都快十點了也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林絮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一起下去吃東西時,季廷陽推門而入,直接霸道的把她帶下樓了。


    “不就在家裏,有什麽好說的。”季廷陽不以為意。


    季澤秋昨天都霸占母親一整夜了,要不是看在母親的麵子上,他昨晚就要過去搶人了。


    季澤秋咬牙切齒地看向季廷陽。


    又是這個混蛋!


    他氣得牙癢癢,就連吃午餐的時候,也狠狠瞪著季廷陽,鋒利的眼神宛如刀刃,要把他千刀萬剮。


    季廷陽十分淡定,不為所動。


    隻是在不經意間,觸到唇角破裂的傷口,疼痛得麵容扭曲。


    林絮嚇得立刻放下筷子,慌張地捧著他的臉頰,檢查傷口,“吃飯的時候怎麽不小心一些,很痛嗎,我再去給你抹點藥膏好不好?”


    “好。”季廷陽不動聲色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應聲道。


    在林絮垂頭去找藥膏的時候,他握著她的小手,漆黑的眼眸下閃爍著得意的光芒,薄唇淺笑。


    季澤秋看得目瞪口呆。


    季廷陽以前骨折的時候都能麵不改色,現在隻不過是被打了幾拳,怎麽可能疼得齜牙咧嘴。


    這個混蛋!


    居然故意在母親麵前裝做疼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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