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時間仿佛被拉長到了無限,一分一秒都讓鬱薇分外難捱。 終於,她滿懷真心等待著的那列馬車,載著她的新娘出現了。 季馥宜坐在南瓜馬車中,神色冷淡的看向窗外,她的新娘正站在紅毯的另一端,等待著她。 在她的身邊,季父看著她的表情,冷冷的說:“擺那副表情給誰看?誰不知道你們挑戒指婚紗有多開心。” “不勞您操心。”季馥宜看著遠處那個人燦爛的笑容,不由得唇角帶上了點笑。 “不勞我操心?還沒結婚就這麽巴巴的看著人家,真不知道以後要被吃得多死,”季父看著她的樣子,哼了一聲,“瞧你這幅上趕著的樣子。” 季馥宜看了他一眼,已經不想同他說什麽了,這大概是她必須和他相處的最後五分鍾,之後不論他再說什麽做什麽,她都不必再搭理了。 馬車停在紅毯麵前,季馥宜挽著父親的胳膊,站在了朦膿的陽光之中,不遠處,她的小朋友正對她笑得燦爛。 婚禮進行曲奏響的那一刹那,季父帶著季馥宜踏上紅毯,在她的耳邊輕聲說: “要是早知道你是個omega,我肯定給你選個更有錢的人家。” 他的聲音很輕,但其中暗湧的惡毒,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紮進了季馥宜的心。 季馥宜走在紅毯上,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兩邊的聲音緩緩褪去,隻有耳邊的轟鳴,如同一陣陣雷聲經久不息。 她雙腿一軟,鑽心的疼痛從小腹蔓延了上來……第31章 季馥宜聽不清婚禮進行曲的音調, 感覺自己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劇痛一陣又一陣的襲擊著她,讓她幾乎要在紅毯上跪下。 “這麽脆弱?”季父感覺手臂上的重量驟然變大, 季馥宜好似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不由得又冷嘲了一句。 季馥宜直視著前方, 忍耐著劇痛,保持著完美的笑容,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仿佛是小美人魚走在泡沫之上, 她的心中默念著這是她和鬱薇的婚禮,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她, 看著她走過紅毯,走向鬱薇, 走向她的幸福。 她不能出錯,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 不能讓鬱薇失望。 金色的陽光將空氣染上溫柔的顏色,腳下的草坪生機勃勃,薄薄的白紗和嬌豔的玫瑰把一切裝飾成幸福的模樣。 隻有身邊這個人, 將她送上紅毯, 將她交給幸福的人, 她的親生父親,以刻薄的言語傷害著她,令她頭暈目眩, 整個人都在微微發顫。 婚禮進行曲的歡快音調中,季馥宜冷聲對他說:“閉嘴。” 季父的唇角一彎,他今日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穿著意大利手工定製皮鞋,誰人看了不稱讚一句精英人士,隻是,在女兒的婚禮上,他連紅毯都沒有將她送到終點,就鬆開了手臂。 他在季馥宜的後腰上輕輕一推,道:“滾。” 季馥宜突然失去了支撐,又被他忽然向前推,腳下踉蹌了一步,直直撲向了鬱薇。 紅毯的終點,鬱薇看見季馥宜忽然撲向了自己,下意識向前一步,摟住了她的腰,將她帶進自己懷裏,她低頭看著季馥宜的眼睛,一瞬間,忘記了所有緊張。 本來,她站在紅毯上,隻覺得自己雙腳懸空,心中有一種抑製不住的衝動,想向著季馥宜的方向走去,她脊背繃直,藏在捧花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頭,她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一直站在原地。 然後,季馥宜撲向了她。 像每一個童話故事的開端,公主離開惡龍的身邊,撲向騎士的懷抱。 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鬱薇摟著她的腰,注視著她的眼眸,失去了言語。 陽光如此耀眼、如此溫柔,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空氣中滿是花朵和草木的清香,微風吹起她們的發絲,撫動她們的頭紗,潔白的婚紗裙據交疊在一起,仿佛孤島相逢。 周圍掌聲雷動,人們從白色的木椅子上探出身,看著她們的擁抱,發出竊竊私語。 “聽說是商業聯姻,不過看著挺相配。” “對啊,感覺有點甜啊,季家這個女兒以前沒怎麽見過,聽說是個大明星?” “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人家外國的獎都拿了好幾座。” “這麽有名,季家還藏著掖著?” “聽說不受大宅歡迎呢……女兒婚禮,媽媽坐那個位置……” 說話的人不露痕跡的一偏頭,一個角落裏,季母正用手帕捂著嘴,一副熱淚盈眶的感動樣子。 觀禮席上的話,鬱薇一句都聽不清。 她的眼中隻剩下了季馥宜。 季馥宜的金發編了起來,溫柔的被頭紗籠罩,唇上一點嫣紅,隻是一眼,鬱薇便覺得臉紅心跳。 她的妻子。 她的季馥宜。 腰被鬱薇摟住後,季馥宜感覺好了一點。 那種攝人的劇痛消退了一些,她還是覺得頭很暈,眼前一片金星亂冒,但好歹可以站穩了。 “薇薇……” 她皺著眉,輕聲說: “好疼。” 鬱薇一下慌了神,她放鬆了手臂,問:“是我抱得太緊了嗎?不好意思哦我不是故意的,隻是你撲過來太好看了……” “不是的,”季馥宜打斷她的話,閉上眼睛,緩過一陣疼痛,“是剛剛我爸推了我一下。” 鬱薇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成了憤怒。 季馥宜拉拉她的袖子,輕聲說:“婚禮結束再說。” 證婚人微笑著看她們擁抱,象征性的咳了一聲,道:“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新人。” 觀禮席上爆發出一陣掌聲。 鬱薇鬆開季馥宜的腰,讓她挽著自己的手臂,能夠站得輕鬆一點。 證婚人露出微笑,側身看著她們,問: “鬱小姐,請問您是否願意娶季小姐為妻,不論貧富貴賤,不論風雨陽光,都與她相伴一生,不離不棄嗎?” 鬱薇看著季馥宜的眼睛,輕聲回答:“我願意。” 證婚人轉頭看向季馥宜,問道:“季小姐,請問您是否願意娶鬱小姐為妻,不論貧富貴賤,不論風雨陽光,都與她相伴一生,不離不棄嗎?” 季馥宜的唇角微微上揚,說:“我願意。” 陽光下,季馥宜和鬱薇交換了誓言。 “請兩位為對方戴上戒指。” 鬱薇牽起季馥宜的手,微微屈膝,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 她的吻輕若羽毛,在婚紗的襯托下,竟有些虔誠的味道。 季馥宜注視著鬱薇,鬱薇對她溫柔一笑,在她麵前打開了戒指盒。 香檳色的絲絨中,一顆閃閃發亮的粉色圓鑽,在陽光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似是要將太陽的光芒掩蓋。 這顆鑽石一看就不是能輕易買到的貨色,它泛著柔和的粉紅色,偏偏又清澈得像是一汪湖水,被花枝形狀的戒托襯砌,看起來非常漂亮。 季馥宜有一瞬間的驚訝,這不是她們挑好的婚戒呀? 鬱薇執起她的手,將戒指戴上她的無名指,狡黠的對她一笑。 “隻有最好的一切才配得上你。” 季馥宜想起那天她們一起去看婚戒時,鬱薇離開時略微失望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一切。 鬱薇一定是在那之後,自己去購買了這枚戒指。 那天,是她太敷衍了。 季馥宜心懷愧疚,打開了自己的戒指盒。 她沒有看見那枚造型普通的戒指,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水藍色的方鑽戒指。 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她手上戒指的情侶款。 方形的鑽石被花枝襯托,顯得十分穩重。 季馥宜心中失笑,托起鬱薇的手,將戒指戴上她的無名指。 這個小朋友,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究竟做了多少事? 她的小腹還在隱隱作痛,但是,那種鑽心的疼痛已經漸漸消失了。 溫和的薄荷氣息始終環繞著她,讓她感到非常安心。 證婚人讀了一些情話,說是她們相識相知的過程。 鬱薇牽著季馥宜的手,裝作很用心的聽著,事實上,這整個場子裏的人,全部都知道這是假的。 她們隻是契約婚姻罷了。 而她們真實的故事,永遠都不可能讓這些人知道。 宣讀結束後,本應該是合影環節。 賓客們整理著妝容,還沒過來和新娘合照前,季馥宜便低聲對鬱薇說:“能提前休息嗎?” 鬱薇點點頭,聲音中滿是擔憂:“還疼嗎?” 她不露痕跡的看了一眼季父的位置,那人正笑語晏晏,和觀禮席上的賓客高談闊論,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全然看不出剛剛做出推了女兒一把這種事。 鬱薇暗自咬牙,之前季父季母故意遲到,給她一個下馬威時,她尚且覺得無所謂,這種踩高拜低裝腔作勢的人,她見得不少,認為沒有必要計較。 但是,他怎麽能在婚禮上推自己的女兒?! 尤其是,季馥宜已經懷孕了?! 如果有個三長兩短…… 鬱薇隻覺得自己後槽牙發緊,她不敢想象這樣的事情。 隻是一步之遙,這場婚禮就會喜事變喪事。 鬱薇握緊了季馥宜的手,輕聲道:“我們先去休息室。” 她扶著季馥宜走進休息室,讓她在沙發上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溫水,輕輕幫她揉著腰。 季馥宜笑了一下,明顯有些虛弱:“沒事的。” “好的,”鬱薇輕輕在她臉上吻了一下,“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