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盧奶奶卻不這麽認為,她粗聲粗氣的罵了一句:“屁!哪有什麽配不配,隻有你敢不敢!隻要是我喜歡,別說他是人,就算他是天上的神仙我也敢追上一追。就看他能不能看上我了,隻要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兒,怎麽就不能配了?”


    雖然盧奶奶的話說得很糙,卻很在理兒,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配不配,隻有看不看得上。


    小黃鼠狼雖然物種讓人有些接受不了,可他生得眉清目秀還是個小漂亮,怎麽就不能和人類在一起了?


    再說,他修煉了那麽多年,還是盧奶奶的保家仙,和人類早就有了羈絆。


    薑落點頭道:“你覺得韓慕卿會是那種在意你身份,對你的物種嗤之以鼻的人嗎?如果他是這種人,那他就真的不值得你的喜歡。”


    楚楚用力的搖頭:“不不不,他肯定不是這種人,隻是我不想耽誤他的前程。他是個修善緣的人,未來肯定會一步一步的走向天極。如果他和我一個妖精有了瓜葛,別說是天極了,可能從此以後就會滯步不前,還有可能會倒退。我是絕對不允許這件事發生的!”


    薑落歎了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人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他理解楚楚的想法,隻是還是多說了一句:“其實你自己糾結沒有意義,不妨問問韓慕卿的意思。或許他想要的並不是天極,而是你呢?”


    楚楚的眼睛亮了亮,卻又猛然的搖起了頭:“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我隻是一隻黃鼠狼,誰會喜歡黃鼠狼呢?”


    在楚楚的潛意識裏,小貓小狗小兔子都是可愛的,可以抱在懷裏寵,哪怕是成精了也給人很好的觀感。


    黃鼠狼卻不一樣,它在普通人的印象裏都是賊一般的存在,主要是雞太好吃了,他們最愛吃的就是雞。


    而村民家養的雞又不太會跑,特別適合偷……


    但楚楚發誓,他這輩子隻偷過一次雞,還被村民給抓住了。


    哦不,兩次,第二次他是故意偷的。


    但那個時候他已經不吃生雞了,修煉成人形後的妖精行為習慣會慢慢趨近於人類,吃的東西也會趨於雜食。


    雖然楚楚偶爾還是會饞大雞腿,但肯定是吃炙熟的大雞腿。


    關於小精怪的感情問題,薑落是肯定不會過多插手的,這是他們自己的事,還是由他們自己來化解的好。


    現在他需要解決的是清二的問題,他要通過清二來打入那個組織內部,而清二的唯一突破口就是清二。


    想到這裏,薑落便又去找了清一道長。


    清一倒是心大,此時的他正在給幾個娃娃講睡前故事,他以為道士的睡前故事會是一些清靜經之類的,或者是一些道家的典故。


    誰知道他過去一看,清一正在給孩子們講小蝌蚪找媽媽。


    薑落心想道長真是入鄉隨俗啊,但看著這溫馨的一幕,薑落還是沒有忍心打擾,而是倚在門框前耐心的聽他講完,直到把孩子們哄睡著了才朝他招了招手。


    清一起身把書放下,輕手輕腳的出了門,掩上門後才開口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走吧!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薑落沒說話,隻是乖乖的跟在了清一的背後,來到後院的小花園後才知道,原來他帶自己來看的是自己那一片命樹。


    本來清一是想讓他看自己那一片死寂的命樹的,誰料一走過來,卻看到一枝枝小樹苗竟然都頂著嫩綠的葉子,上麵還搭了塑料頂棚,溫度和濕度都剛剛好。


    清一看到這一幕鼻子就是一酸,嘖了一聲道:“早跟那小子說過,不要再去管它們了,怎麽就是不聽?”


    薑落道:“其實是有用的對吧?隻要被愛,就會瘋狂的長出枝丫,甚至還會讓你的生命延長不少。”


    清一意外道:“你都知道了?看來,你比我想象中更高深莫測啊!沒錯,這些都是我的命樹,我轉生一次其實就是死一棵命樹。本來有一百棵,再在已經死個差不多了。你知道我為什麽一掛訃告,我那不爭氣的弟弟就跑過來了嗎?”


    薑落垂眸,問道:“因為你的命樹就隻剩下一棵了?”


    清一十分驚訝於薑落的聰慧,他勾起唇角,臉上露出欣賞之色:“這都被你給猜到了?不錯,確實啊!本來我和我弟弟共享三千棵命樹,但是我們倆的生命是互通的。哪怕我竭盡全力,還是隻留下了一百棵。當然,如果我死了,他就可以享有全部的三千棵命樹。在我死之前,他也隻能用其中的一千五百棵。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一掛訃告他就跑來了嗎?就是為了收走我那一千五百棵命樹。”


    薑落緩緩點了點頭:“他這次沒有得逞,應該還會來的吧?”


    清一擺了擺手:“這樣的把戲隻能玩一次,清二也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我是在耍他。”


    薑落道:“你們明明是親兄弟,他難道就一點兄弟情都不顧念嗎?”


    清一想了想,說道:“小時候還是顧念的,我們是雙生樹,一棵背陰,一棵抱陽。本來是太極一樣轉轉,一時他陰,一時我陽,但是他在背陰時,總是痛苦的哭喊。沒辦法,我也隻能替他頂了。由於他抱陽的時間越來越長,生長得就越來越茂盛。等我反應過來,想要搶回抱陽的機會時就已經來不及了。他將所有的抱陽時間都拒為己有,我也隻能在陰麵待著。但在陰麵待著也沒有什麽不好,我見慣了許許多多的惡,知道了什麽是惡,什麽是不好。曾經我也試圖說服過他,但他並不覺得那是錯的,反而越來越崇尚自己獲取的力量。乃至轉生以後,他也一直在用這種方法來獲取力量。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他。如果我當初別心軟,讓他多看看陰麵的惡,或許他就不會長成這樣了。”


    薑落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們這棵雙生樹,本來就應該承擔善與惡,否則也不會一麵背陰,一麵抱陽了。”


    清一無奈的搖了搖頭:“如今說什麽都晚了,我遲早會死在他手上,我的命樹也遲早會被他搶去。我倒是不怕死,我一百多年,我在這世間修行,倒是也悟到了不少道理。哪怕不能再當一棵樹,希望下一世我能成為一棵草,種子隨風搖落,落到哪裏就能看一番哪裏的風景。”


    心境能像清一一樣豁達的人真心不多了,薑落聽了他這一番話也覺得感慨良多,但他覺得底層邏輯不是這樣的,便道:“你覺不覺得,這不應該是天道的用意之所在?難道他讓你們出來修煉,為的就是除掉善良的那個,留下邪惡的那個嗎?如果天道這麽做,那這世間得淪為怎樣的煉獄?”


    清一覺得自己的曆練還不夠,參不透天道的心思,隻道:“可能天道覺得我還沒有資格吧?”


    薑落又笑了:“您老挺豁達的一個人,怎麽也會說出這麽幼稚可笑的話?楚楚這麽說我倒是可以理解,您老可不像是自卑膽怯之輩。”


    清一微怔,竟然覺得薑落把自己說服了。


    他上前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命樹,覺吟道:“也許你說得對,我確實消極太久了,說不定確實還能做點什麽。一棵命樹對一千五百棵,確實是以卵擊石,但說不定可以試試。”


    這時道觀門外傳來一陣響動,一聲老大傳入薑落耳中,薑落回頭,第一眼看到的卻是韓慕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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