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誒。”黎秦越受寵若驚,“我沒洗手我去洗手等下等下。” 說著奔到了水池跟前搓了搓手,又忙不迭地奔了回來。 “哎呦燙燙燙……”黎秦越抓了小巧金黃的餅在手上,來回地倒。 倒了沒幾下,就往嘴跟前湊。 師父手上的筷子敲到了她手腕上。 黎秦越一頓。 師父盯著她。 “不……能吃嗎?”黎秦越覺得自己真是從來沒這麽慫過,連吃個餅都小心翼翼。 “過熱的食物會引發食道癌。”師父毫不留情道。 “哦哦哦。”黎秦越聽起來卻全是關心,“好好,那我晾晾,晾晾。” 師父偏頭繼續忙活自己的。 黎秦越有心多跟她說說話:“師父啊,其實我平時沒這麽饞,主要是你做的好吃,我聞著香味就饞。而且剛才你夾給我的誒,多燙我都得吃啊,別說吃個餅了,上刀山下火海……” “知道我為什麽給你夾燙的嗎?”師父打斷了她的彩虹屁。 “啊?”黎秦越愣了愣,這還有個專門的原因嗎? “為了告誡你,”師父清了清嗓子,道,“有些不該急著吃的東西,就別吃,燙嘴。” 黎秦越呆若木鵝。 師父把盛滿餅的碟子往她跟前推了推:“出去吃。” 黎秦越端著餅到了外麵的餐桌上,繼續呆若木鵝。 良久後,她終於忍不住偷偷給卓稚發消息: -你到底都跟師父說了些什麽啊?!!!! 卓稚在警局的第一天班上得挺豐富多彩的,見識了好幾種類型的案件,學了不少的審訊方法。 而且還有自己親愛的女朋友默默陪了一早上,兩人又吃了愉悅的午餐,並且,她女朋友早早地就來派出所門口接她了。 這消息還是小孫告訴她的。 這麽頻繁地讓小孫見到黎秦越,卓稚挺不好意思的,但又覺得按照黎秦越這粘人程度,以後這種情況多的是。 於是她偷偷把自己的搭檔拉到了辦公室的角落裏,嘴巴特甜地道:“小孫哥,你覺得我今天表現怎麽樣啊?有沒有拖你後腿?” “沒,絕對沒。”小孫警官很感慨,“有你在太好了,處理案件速度快多了,而且主要是……”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 卓稚趕忙道:“哥你說,沒事的,咱兩以後上班都得待一塊呢,我心大,有什麽話您直說。” 小孫於是撓了撓腦袋道:“你沒來之前,所裏人數不夠,我都沒搭檔,隻能跟在趙哥屁股後麵溜,現在還,蠻有成就感的。” “哈哈哈哈……”卓稚笑起來,沒想到小孫會這麽說。 人家是所裏的編製內員工,又是前輩,卓稚是很尊重的,但看來前輩也是個正想要努力成長的新人,卓稚一時間生出無限責任感,她拍了拍小孫肩膀道:“哥,以後什麽衝鋒陷陣的,你都可以交給我,我那視頻你看了吧,我就是個粗手笨腳的武將。其他的,我都得跟您學。” 小孫笑著道:“看了,你太厲害了,帶著你特別有安全感。” “嘿。”卓稚聯絡完同事感情把話題拉了回來,“我還有個事跟您說。” “你說,別您來您去了,都自己人。” “就,我姐姐的事。”卓稚左右看了看,臉有些紅,“她以後可能會經常來找我,偶爾碰見的話……” “你放心吧!”小孫抬手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啊……”卓稚也不是這個意思。 “我會替你保密!”小孫卻很鄭重且認真,“我覺得隻要不違法亂紀,每個人的私生活都應該得到尊重。” “啊……”這個卓稚倒是挺讚同的。 小孫腦袋往她跟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你們不容易,我支持你們。” 說完他還握了個拳。 “啊……”卓稚除了發出這個音節,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她的目的達到了,而且是超額完成了。 她沒想到小孫警官的接受度這麽高,這麽善解人意,這麽……火眼金睛? 小孫說完後,站直了身子,十分正經地皺眉對她道:“今天的工作到這裏也就結束了,辛苦了,我們明天見。” 其實還有個筆錄沒做完呢,但小孫這是給她提前下了班了。 卓稚一下子感動得熱血沸騰。 警察叔叔真好! 警察叔叔給她眨了眨眼!警察叔叔給她指了指門! 警察叔叔仿佛喜鵲一般,搭起了她和秦越姐姐之間重逢的橋梁! “明天見!”卓稚對他鞠了個躬,提起包快速出了門。 黎秦越等在離得挺遠的一棵樹下,卓稚飛奔出來的時候,目標明確,跟隻見了主人的狗崽子似的,搖耳朵甩尾巴的。 黎秦越張開雙臂,卓稚跟個炮彈一樣砸進她的懷裏,隻是炮彈裹的衣服挺厚,架勢大,衝擊力一點都不足。 軟乎乎的,還仰著張跟小太陽似的嫩臉。 黎秦越伸手掐了掐她的臉。 “不是說好了不來了嗎?”卓稚笑得嘴巴都快扯耳根子去了。 “要不是你幹的好事,我能再跑這一趟嗎!”黎秦越努力皺起眉,十分嚴肅。 “啊……”卓稚想起來了,道,“我真沒多說。” “沒多說師父連咱兩中午吃的烤魚都知道。” “吃的啥,這種事,無所謂吧,師父問,那就告訴她嘛。” “那其他的呢?”黎秦越換了個問法,“你覺得有什麽是有所謂,不能跟師父說的?” 卓稚偏頭想了想:“沒有。” 黎秦越送她一個微笑。 卓稚樂嗬嗬拉著她往回走:“哎呀,師父挺好說話的,而且她的性格就是,有事你跟她直說還好,要是騙她或者她問了瞞著她,那懲罰可是要乘二的。” “師父真霸道。”黎秦越道。 “師父這是關心我。”卓稚立刻道。 “呦,你眼裏是不是隻有師父啊?師父來了,我是不是都入不了你的法眼了啊?”黎秦越亂掰兩句。 卓稚哈哈哈笑起來,捏了捏她的手:“你們怎麽都這樣啊,師父嫌我眼裏隻有你,你嫌我眼裏隻有師父,你們兩怎麽回事啊,我這兩隻眼睛是不是得分開呀,左眼隻裝你,右眼隻裝師父……” 黎秦越沒憋住,被她逗笑了:“師父還說過這話?” “說過啊,她還問過我你兩誰漂亮呢?” “我天……”黎秦越實在想象不出師父說這話的樣子。 “她就是在你跟前還隱藏著真實屬性,就跟你現在在她跟前一樣。”卓稚還看得挺明白的,“等你兩再多處處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黎秦越突然覺得卓稚這在親近的人跟前藏不住話的毛病也挺好的,有助於她和師父互相深入了解。 說到了這裏,黎秦越專門跑這一趟的目的也就消失了。 但卓稚把自己的警服大襖子張開要把她攬在懷裏走路時,黎秦越又覺得,其實她這一趟的真實目的大概就是來接卓稚下班。 天冷,但人一點都不冷,黎秦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卓稚嘮家常:“師父做了南瓜餅……” “有六瓣小印的那種嗎!” “對。” “我超喜歡吃!” “不是,你喜歡吃,不應該是喜歡南瓜甜甜的味道嗎?跟印子有幾瓣有什麽關係?” “師父做的都是六瓣啊,師父做的就是我喜歡吃的啊。” “嘖,護師狂魔,你贏了。” “我也護你。” “那誰知道呢。” “真的真的,我天天在師父跟前誇你。” “咳,那你記得跟師父提一嘴,我拿手機看的時候,是在看調酒的書,不是在玩無聊的東西啊,我現在又沒電腦,學習隻能這個樣子。” “嘿嘿嘿,好的!姐姐真棒!” “不要說得太刻意啊!就那種不經意地,流露出一句……哎,你會不會啊!” “會啊會啊,你聽聽啊,我這麽說……” 回家的路不長,兩人聊得正嗨,就已經進了白樺裏。 社區委員會今天把過年的裝飾彩燈都裝在樹上了,南海市的冬天樹葉都掉得光禿禿的,那些小燈籠這會遠遠看著跟柿子似的。 卓稚和黎秦越走到小區中央,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燈唰地全亮了。 閃閃發光的小柿子,特俗,但黎秦越覺得挺好看。 她沒有幾個年節是在白樺裏過的,但有媽媽在的日子,就像是留在這片空氣裏的因子,會在像現在這樣的時刻,突然鑽進她的身體。 就像打了套太極拳,就像吃了師父的南瓜餅,就像卓稚的掌心,暖融融的。 黎秦越抬頭望向她的家,屋子裏的燈亮著。 沒來由地,她感歎出一句十分沒意義的話:“要過年了啊。” “是啊,沒幾天了。”卓稚跟著她感慨。 “今年就咱三過了啊。”黎秦越笑著道。 “是啊,感覺很特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