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 遲暖根本沒睡好。零點後和顧寧姿戀戀不舍地道過晚安，好不容易睡著了，半途竟然從夢裏笑著醒了過來。已經是早上四點多了，闔眼時間也就二三個小時。遲暖神采奕奕，完全不覺得困, 抬頭看見書桌上的玫瑰, 想到昨晚發生的事，不知不覺臉又發燙。 抱著被子翻來滾去，腦海裏裝滿了顧寧姿, 羞得滿臉通紅。 早上和遲青川一道出門的時候收到顧寧姿的信息：“一晚都沒睡著……” 遲暖看著, 沒忍住, “噗嗤”笑出了聲。 遲青川：“……” 遲暖回顧寧姿：“那你白天好好睡一覺吧。” 顧寧姿：“晚上可以去找你麽？” “不可以。”遲暖嘴角的弧度持續上揚。 …… 遲暖一掃假期以來的沒精打采，說話做事全都帶著動人的甜笑。穆姐站在收銀台後, 唉聲歎氣地問她：“發生什麽好事了嗎？” 那也不過是個想要聊天的開場白，穆姐對遲暖發生什麽並沒有過多好奇, 自顧自說起自己：“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 遲暖：“啊……” 這時是下午空閑時段, 店裏沒什麽顧客, 穆姐抽動鼻翼，繼續：“昨天很晚的時候，我刷微博看到隔壁係一個學妹的動態, 捧著一大束玫瑰, 站在心形蠟燭裏, 對她表白、和她一起過情人節的是我男朋友。” 遲暖聽得目瞪口呆。 穆姐：“我真的, 那一瞬間的感覺, 人都傻掉了，氣得渾身發抖。打電話過去想問個清楚，他直接把我電話摁掉了。我……我今天下班就去商場把鞋退了，小遲，你有空陪我一起去嗎？” 遲暖：“好的啊，穆姐，我陪你去。” 既然已經答應了穆姐，遲暖自然要和顧寧姿說一聲：“你今天來嗎？下班了我要先陪同事去一趟商場。” 顧寧姿：“你不是說不可以去找你嗎？” 遲暖：“是啊[微笑]” 顧寧姿：“哦[微笑]” 入夜之後，遲暖每隔幾分鍾就要抬頭往店門外看一眼，誰知一直等到打烊，都沒等來顧寧姿。 磨磨蹭蹭收拾完包包，遲暖和穆姐出店之後，一路走一路張望，頻頻回頭，依舊沒有顧寧姿的身影。 她真的不來？？……總不至於生氣了吧？ 遲暖：“……” 和穆姐去了商場，轉到球鞋的品牌櫃，沒費什麽唇舌，櫃員很耐心地辦妥了退貨手續。看著球鞋被收回去，穆姐的眼裏有淚光在閃，後來抽著鼻子對遲暖說：“走，請你吃東西。” 遲暖忙說：“不用了穆姐，真的不用的。” 穆姐一定要請，遲暖拒絕不了，隻好從命了。 商場負一層就有美食城，穆姐點了各種小食還有冰激淩，鋪了滿滿一桌子，遲暖驚道：“穆姐，太多了，吃不完呀……” 穆姐說：“沒事，快吃吧，今天耽誤你時間了，再晚回去你家長該擔心了。” 遲暖文文靜靜挖冰激淩吃，穆姐絕口不再提分手的事，說起麵包店的兼職：“對了小遲，你下周不來上班了？” 遲暖：“嗯，我要複習功課。” 穆姐說：“今天都周五了，那你還上兩天班？” 遲暖笑：“還有明天一天，我今天早上跟老板娘說好了，提前一天結束。” 和穆姐吃完東西，兩人在商場外麵分開。她們住的方向不一樣，公交站台也不在一起。 離站台不遠，天空又開始飄細雨。要搭坐的那班公車已經停在站台下了，遲暖忙跑過去，爬上車。 車裏乘客很多，空位早就沒了。遲暖擦掉臉上的雨珠，扶住欄杆站著。心裏暗暗僥幸，還好顧寧姿今天沒來，不然又要冒雨回家。 公車在雨中前行，司機貪快，拐彎時速度沒降多少。遲暖的身體隨著慣性晃動，腳下不穩，踩了站在她後麵的人的鞋尖。 “對不……”遲暖轉頭道歉，等看清那個人是誰，眼睛瞬間被點亮了。 顧寧姿唇邊掛著笑，溫柔的目光透過鏡片，毫無保留地投在遲暖臉上。 “你……”遲暖又驚又喜，“你怎麽會在這裏！？” 顧寧姿說：“我和你一起上車的啊。” 遲暖：“你怎麽會和我一起上車呢？我根本沒看見你呀！” “我在站台等了你……”顧寧姿笑著低頭，看手表，“兩個小時多五分鍾。” “……”遲暖的心都要化了。 車子到了下一個站台，伴隨著此起彼伏對雷雨天氣的抱怨，有部分人下車去了。 車裏寬敞了點，顧寧姿看見有空座，就讓遲暖坐過去。遲暖隻占了靠前一小半，示意顧寧姿和自己一塊兒坐。 顧寧姿揉了揉她頭發，站在她身邊。 外麵的雨變大了，伴隨著偶爾的雷聲，水流沿著車窗玻璃小溪般汩汩流淌。 遲暖問顧寧姿：“你開車來了嗎？” 雨聲有些大，顧寧姿沒聽清，撐著椅背俯身，附耳過去：“嗯？” 遲暖盯著她完美無瑕的側臉，走神道：“……我問你有沒有開車來？” 顧寧姿看向她，笑道：“有開，停在你家樓下了。” 遲暖：“……”所以是特地來陪自己坐公交車的嗎？ 遲暖在腦海裏飛快地計算了一下，公交半小時，開車十幾分鍾，這多出來的時間，簡直就是賺到的。 心裏甜絲絲的，顧寧姿做什麽她都喜歡。 ——但是這種天氣再要開車回主城……遲暖偷偷看顧寧姿，顧寧姿垂著眼，膚色過分白皙，眼下的黑眼圈就尤為明顯。 車上不時有人下去，有人上來，有了空位，隻是離遲暖距離有點遠，顧寧姿不為所動。 終於坐在遲暖身邊的人要下車了，顧寧姿才算有了座。 遲暖目光跟著她轉，一直對著她笑。顧寧姿湊過來，貼著她的耳朵問她：“女朋友今天為什麽這麽甜？是因為我嗎？” 像有螞蟻爬進了耳朵，一路癢到心窩裏。遲暖捂住耳朵，臉色紅透了。 “當然不是。”她說。 兩人下車時風大雨大，站台離小區還有幾分鍾路程。顧寧姿撐開遲暖那柄小小的遮陽傘，沒走幾步，兩人就全都淋濕了。 遲暖：“……” 顧寧姿：“……” 顧寧姿腳上皮麻拚接的漁夫鞋濕透了，一邊蹚水一邊笑。 遲暖莫名道：“你笑什麽啊？” 顧寧姿說：“我好像還沒這麽狼狽過。” 遲暖抹了把臉上的雨珠，無言以對。 好不容易走到樓下，兩人身上幾乎都沒幹的地方了。 感應燈又壞了，她們站在黑漆漆的門洞裏，借著稀疏天光，遲暖瞅見顧寧姿的發梢都在滴水，懊惱道：“我真的不應該讓你來的。” 顧寧姿悶笑：“你每天都要糾結這個嗎？” 遲暖說：“可是你都淋濕了啊，捂久了會生病的！而且這樣的天氣開車也很危險……” 顧寧姿問：“所以呢？” “……”遲暖無計可施，盤算了半路的話，總算說出口：“你要跟我回家嗎？” “好的啊。”顧寧姿想也不想，幹脆利落地答應了。 “……”遲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兩人一起爬上六樓。外頭狂風驟雨，遲青川一直在等遲暖回家，聽見門鎖轉動，他從客廳沙發上起身，去迎遲暖。 兩隻落湯雞一起擠進門。 遲青川咽下驚訝：“……小顧來啦？” 顧寧姿說：“哥哥好。” “你好你好，快進來。……這濕的，你們趕緊洗澡先。”遲青川說完，當即去廚房煮紅糖薑茶，怕她們淋雨著涼，好驅驅寒氣。 遲暖給顧寧姿拿了拖鞋，自己光腳跑去房間，找來寬鬆的長t和短褲，以及準備開學帶去學校，還沒穿過的內，衣褲。也虧得顧寧姿纖瘦，否則可能都穿不下。 遲暖拿著衣服走進衛生間，對顧寧姿說：“過來洗澡呀。” 顧寧姿把眼鏡架在了腦袋上，笑微微地看遲暖：“你呢？” 遲暖說：“你先洗，我把濕衣服換了，待會兒再洗。” 顧寧姿：“……噢。” 遲暖換好衣服，擦著頭發拐去廚房看遲青川：“嫂嫂今天有吃多一點嗎？” 遲青川在切薑絲：“晚上吃了一大碗雞湯麵，說挺好吃的，明天還想吃。” 遲暖慶幸道：“不吐就好了。” 遲青川問遲暖：“小顧過來玩兒？” 遲暖隨口道：“對啊，她才回雲城沒幾天。” 遲青川：“哦，哦，回老家過暑假了。” 遲暖：“是呀。” …… 顧寧姿洗完澡出來，看見遲暖蹲在鞋櫃前。 “在做什麽？”她走過去問。 遲暖仰頭，她的頭發半濕不幹，貼著臉，看上去臉蛋小小的，說話的聲音像是貓咪在撓心：“你的鞋濕了呀，明天要穿的，怎麽辦？幹不了呢……” 說著又往鞋子裏塞麵紙。 顧寧姿這才知道遲暖在給她擦鞋。 顧寧姿拉她起來：“我車上還有備用的，別管這個了，你去洗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