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猜出了幕後的寄信人,但沈芷幽的心裏,沒生出幾分波瀾。


    若真的要用一個簡單的詞語來形容她內心的真正感覺,便是“警惕”。


    是的,除了警惕以外,沈芷幽生不出其他感覺來了。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魏淩霄和重生以後的她幾近沒有多少次直接的接觸,而僅有的兩次,還都是不歡而散的。


    既然如此,魏淩霄根本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去調查她前世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


    別說是她死了以後,魏淩霄良心發現,所以決定展開調查了,她會嘲諷地大笑三聲的。


    良心?這種東西,魏淩霄會有嗎?


    沈芷幽的眼底裏劃過了一抹極具諷刺的笑意,掌心裏倏然騰起了一股火焰!


    熊熊燃燒著的火焰,轉眼就把紙條給燒成了灰燼。


    風一吹,就什麽都沒留下了。


    沈芷幽輕鬆而愉悅地往帳營走去,心裏一點負擔都沒有。


    至於紙條上提到的邀約,她是不會去的。


    隻要動動腦子都能猜想得到,這件事情不會那麽簡單,魏淩霄找她過去,也鐵定沒什麽好事。


    既然如此,那她何必應約?


    讓魏淩霄自己呆涼亭子裏吹冷風去吧,假如他真的過去的話。


    想到魏淩霄臉色發臭地在涼亭子裏吹一個晚上的秋風,沈芷幽就覺得心情分外地舒爽。


    果然,把快樂建立在敵人的痛苦之上,是對的。


    沈芷幽飛快地翹了翹嘴角。


    就在她快要走到營帳的時候,一件事情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兩名士兵在一邊整理清點著兵器,一邊百無聊賴地閑聊著。


    “唉,這場仗,還真不知道要打多久哪。”


    “感覺短期內是結束不了了。”


    “真想念家裏的父老鄉親哪。說實話,原本我還想著,既然七皇子都已經來了,那這場戰應該很快就能結束了的,沒想到,居然還僵持了那麽久。”


    “這有什麽奇怪的,雖然我們的七皇子很厲害,但天燼國的國主也不是吃素的哪,更何況,我們流火國在上一任國主的統治下,早就被蛀空了,能堅持得了那麽久,與天燼國打了個平手,甚至略勝一籌,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這倒也是。唉……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加快速度,把那些天燼國的家夥一口氣趕回去嗎?”


    “有道是有的,不過,操作起來不容易哪。”


    “是什麽辦法?”


    其中一名士兵好奇地豎起了耳朵,滿是期待地朝著他的同伴問道。


    他的同伴四下裏看了看,確定沒什麽人之後,壓低聲音對他說道:“我聽說呀,上頭的那幾位,都在竭力研究著天燼國的龍脈所在地呢。”


    “龍脈所在地?”


    “對呀,每一個國家,都會有幾個龍脈所在地,那裏也是這個國家的氣運所在,如果能毀掉這些地方,這個國家少說都得衰退好幾百年!”


    “哇塞,真的假的哪,聽起來太玄乎了。”


    “玄乎吧?我也覺得呢。不過,這也是我道聽途說回來的而已,做不得準。”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隻要我們研究出來這個,就能一鼓作氣把天燼國那堆渣滓趕回他們的老家了!”


    “是哪……”


    接下來這兩名士兵說些什麽,沈芷幽已經不再關注了。


    她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原地。


    不過,比起最開始時的輕鬆和愉悅,如今的她,多了幾分沉思。


    龍脈這種東西,她也曾聽說過。


    她還知道,魏淩霄的手中,正有著一張天燼國的龍脈圖。


    隻可惜,當初她還和魏淩霄熱戀的時候,壓根沒想過要把矛頭指向天燼國,所以,她完全沒有見過那張龍脈圖。


    否則,憑借她的記憶,想要大致地回憶出龍脈圖的樣子,並不是難事。


    正思考著,沈芷幽一頭撞上了一副堅實的胸膛。


    “唔……”


    沈芷幽淚眼汪汪地揉了揉發酸的鼻子,結果,下一秒,被人一把攬住了細細的腰板。


    “小幽兒在想些什麽,那麽入神,嗯?”


    墨子軒湊到沈芷幽的耳邊,調笑地問道。


    沈芷幽斜乜了墨子軒一眼,說道:“你這家夥,哪天不戲弄我,你渾身不舒服是嗎?”


    她看不到墨子軒就算了,墨子軒鐵定早就看到了她。


    結果,這家夥還任由她一頭撞了過去!


    “是呀。”墨子軒輕笑了一聲,大大方方地承認道,“小幽兒那麽可愛,不調戲小幽兒的話,我覺得生命像是缺少了什麽東西呢。”


    沈芷幽:“……”


    嗬嗬,早該知道,她和墨子軒是討論不了什麽認真嚴肅的話題的。


    這個家夥,壓根就沒有正經過!


    沈芷幽幹脆利落地一把推開了墨子軒,拍了拍手掌,然後走進了自己的營帳。


    墨子軒笑了笑,跟了進去。


    “你跟過來幹嘛?”


    沈芷幽轉過頭,瞪了墨子軒一眼。


    “想知道小幽兒剛才到底在想些什麽呀。”墨子軒笑眯眯地說道,整一副“我好關心你”的樣子。


    沈芷幽白了墨子軒一眼,思忖了片刻後,說道:“墨子軒,你聽說過龍脈嗎?”


    “龍脈?當然聽說過,怎麽啦?”


    墨子軒走到了桌子旁,自給自足地斟了一杯茶。


    “我聽說,如果能夠知道天燼國龍脈所在地的話,就可以加快這場戰爭的進程?”


    “這倒是沒錯。”墨子軒點了點頭,“龍脈是一個國家的氣運所在,如果能夠抓住一個國家的龍脈的話,無疑等於扼住了一頭靈獸的喉嚨,隨時都能把它的生命掌控在自己的掌心裏。”


    “這樣子哪……”


    沈芷幽若有所思。


    墨子軒微微眯了眯眼睛,唇角泛起了一抹危險的笑意。


    “小幽兒該不是想要自作主張地去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吧,嗯?”


    墨子軒撩起沈芷幽頰邊的一縷頭發,似笑非笑地問道,不輕不重地扯了扯。


    “咳咳,當然沒有。”


    沈芷幽幹咳了兩聲,連忙否認了她心中的波動。


    她知道,不能讓墨子軒得知她想要去偷龍脈圖的事情,否則,墨子軒會用盡一切手段,把她給阻攔下來的。


    然而,對於她個人來說,她也的確希望能夠讓這場戰爭盡快結束。


    沈芷幽雖然是一名修士,卻絕非是不食人間煙火,不識凡塵喜怒哀樂的高高在上的修道者。相反,她正是因為見識過太多因為戰爭而導致家破人亡的事情,所以,對於因一己私欲而發動了侵略戰爭的魏淩霄,也有著極其巨大的厭惡感和排斥感。


    特別是,她現在這副軀體可是土生土長的流火國人,對於自己的國家,她理應要盡到自己的一份力量。


    墨子軒不知有沒有看出來沈芷幽內心的想法,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沈芷幽,認真地說道:“無論能不能知道天燼國的龍脈所在,這場戰鬥的最後勝利方,也隻會是流火國!而龍脈圖,也隻是能稍稍加快這個進程而已,所以,你別做讓我擔心的事情。”


    沈芷幽的內心微微一動,一股暖流,緩緩地融入到了她的心河裏。


    “好。”


    沈芷幽微微勾了勾唇角,答應了下來。


    沈芷幽真的不會去偷龍脈圖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盡管她對魏淩霄的邀約抱有著及其強烈的警惕心理,但是,如此絕妙的一個機會擺在她的麵前,她沒理由不用。


    更何況,她有足夠的信心能夠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於是,在月色朦朧的深夜裏,沈芷幽踏著稀疏的星光,前往了與魏淩霄約好的涼亭子裏。


    沒到醜時,魏淩霄就等在了涼亭子裏。


    亭子的四周圍擺上了幾盞花燈,在燈光的照耀下,魏淩霄高大的背影顯得寂寞又蕭條。


    如果魏淩霄的愛慕者們在場,鐵定得被這一幕給深深地打動,從而更加深陷在泥淖之中,無法自拔。


    然而,對於早就看透了魏淩霄的沈芷幽來說,這一幕,對她完全沒有任何的影響。


    “你來了?”


    沈芷幽還沒走上涼亭,魏淩霄就轉過了身體,直視地麵對著她。


    他的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裏,卻深藏著某種壓抑了許久的波瀾。


    “你果然是芷幽,不是流火國的芷幽,而是我魏淩霄的沈芷幽。”


    沈芷幽挑了挑眉毛,慢悠悠地說道:“請天燼國的國主注意一下言辭,什麽叫做‘你魏淩霄的沈芷幽’?我沈芷幽,可從來不屬於任何一個人,我隻屬於我自己。”


    “嗬嗬,芷幽的嘴巴還是如此地犀利。”


    魏淩霄深深地看著沈芷幽,唇角含笑地說道。


    “陛下請搞清楚情況,我今天過來,可不是為了聽陛下像個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地說著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的。我今天過來,是想要聽一下陛下談一談紙條上所提及的那兩件事情的,如果陛下再說廢話的話,那我也就幹脆打道回府好了。”


    沈芷幽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魏淩霄所做出來的溫柔假象。


    至少,在沈芷幽看來,魏淩霄這種舉動,分明沒帶有幾分的真心。


    魏淩霄的眸色暗沉了幾分。


    “好,那朕就跟芷幽好好說說。”


    魏淩霄意味深長地說著,不緊不慢地在桌子上隱晦地點了兩下。


    就這兩下,涼亭子的四周圍,忽然出現了無數道靈力的波動。


    沈芷幽大致地感受了一下這些靈力波動,心裏不由得冷笑暗忖——


    果然,魏淩霄最拿手的,還是打著光明正大的幌子,去行使暗害別人的事。


    今天晚上,可是能好好地鬆一鬆筋骨了。


    老是和墨子軒對打,可是把她給憋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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