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分男口裏的叉叔罵罵咧咧地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叉叔模樣有五十多歲,留著長發和胡須,看著不像是大師,有點像是搞搖滾音樂的。


    他見到我們,嘴裏罵了一半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臉上也換上了笑容,“誒呦,有客人,是那個……誰介紹的那個吧?來來來,別客氣,坐下慢慢跟我說說發生什麽事了。”


    他說著自己從地上扶起一個歪倒的馬紮,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看著馬紮髒兮兮的模樣,孫媽媽大概是不想坐的,但是估摸著也不想惹了大師不快,隻能挑了一個看起來幹淨一些的馬紮坐了下來。


    周一白倒不在乎這個,拎起一個就坐了下來。


    “發什麽呆?趕緊坐啊。”孫媽媽轉頭看著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孫皓開口說了句。


    她這話多少也有點像是帶著我了,於是我趕緊坐在周一白的旁邊。


    叉叔的盯著我們幾個掃了一圈,才開口道,“確實是有點晦氣,不過我看你們這晦氣在消散,應該是沒什麽事了,回家多曬曬太陽,煮點艾葉水喝就行,沒多大事兒。”


    他這麽說,倒是跟我來之前的猜測差不多,事情果然隻跟那個村子有關係,離開那個村子,我們就沒事了。


    “真沒事麽?”孫媽媽有點不信。


    叉叔笑了聲,“你以為我跟錢過不去?”


    孫媽媽琢磨了下,確實是這麽回事,有大師這麽說了,她自然是放心不少。


    不過大概是已經準備了花錢的,但是錢沒花出去,她可能又有點不踏實,想了會,還是把孫皓回家描述的事情,給叉叔說了一遍。


    她說完,又轉頭看向我和周一白,“孫皓是這麽跟我說的,是這麽回事吧?”


    周一白點點頭,“大差不差。”


    叉叔在她說的時候,一直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表,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總之等她說完,才又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拿道符回去給他貼身帶著,7天之後把符紙燒了就行。”


    “就是道固魂的符,我也不好收你什麽錢,你看著給就行。”


    這回孫媽媽是放心了,拿了符,從錢包裏抽了幾百塊錢。


    叉叔也沒接錢,中分男把錢接過來,放進了抽屜裏。


    孫媽媽道了謝,才看向我和周一白,“來都來了,你們不請一道符麽?”


    “不用了,不用了。”周一白連連擺手,這事但凡帶個眼睛的都看得清楚,叉叔都說沒事了,但孫媽媽硬要求個心安,其他人沒必要這麽充大頭。


    孫媽媽看著我們兩個,大概也不好再說什麽,又跟著叉叔道了謝,才帶著我們往外走。


    走到門口,我和周一白對視了一眼,都不想走。


    這叉叔應該是真的知道點什麽,有些事不方便當著孫皓和孫媽媽問,等他們走了,我們還可以再回去問問。


    我捅了下周一白,“你不是說要租房子麽?”


    “對對。”周一白點點頭,“孫阿姨,謝謝你帶我們過來,我還要去租房子,就不蹭你們車回學校了。”


    “行,那你們自己小心點吧。”孫媽媽客氣了句,看著我們跟孫皓告別,才轉頭低聲叮囑孫皓,“你可把符紙貼身帶好了,洗澡什麽的時候都注意點,別弄濕了,今天這陽光不錯,回去了你就在樓下曬太陽,哪也不要去,我給你煮點艾葉水……”


    我和周一白目送著他們母子的身影消失在胡同的拐角處,才轉身重新進了“玄家溝科普工作室”。


    叉叔正和中分男說話,“瞧你賺了點錢總是不舍得花,給我修自行車都不願意,我要是摔死了你以後還想賺錢?”


    “今天這個錢相當於白撿來的吧?趕緊拿著去給我修自行車。”


    “符紙不要錢麽?”中分男忍不住反駁。


    “成本有三毛錢麽?成本有三毛錢麽?”叉叔有點激動,“我看你他媽真是掉錢眼裏了……”


    他說著頓了頓,轉頭看著去而複返的我和周一白,側身靠在櫃台上,“後悔了?也想要符紙?給你們個成本價……”


    “三毛錢麽?”周一白嘿嘿笑了幾聲,重新在馬紮上坐下來。


    叉叔被拆穿,也沒什麽窘迫,走過來坐在周一白對麵,打量了他一會,才開口問,“小夥子,你家裏有什麽保家仙麽?還是你家裏有人是出馬仙?”


    我就知道周一白不是因為小時候聽得多才知道得多,他果然也有點自己的小秘密。


    周一白被叉叔直接點出來倒是不詫異,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抬手拍了下我的大腿,“你看,我就說叉叔是真大師。”


    不得不說,他拍這一下還拍得我挺疼。


    我默默地抓著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拿回去,“自己有腿,要拍拍你自己的。”


    叉叔在身上摸了摸,像是在找煙,但摸了會也沒摸到什麽。


    周一白見狀趕緊從兜裏掏出來一盒煙,整盒遞了過去。


    這些天我也沒見過周一白抽煙,他應該是不抽煙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準備的,這會這麽及時地遞出來。


    叉叔看著煙盒,“嘖”了一下,抽出一支煙點燃。


    他剛吸了一口,嘴裏的煙圈還沒吐出來,坐在櫃台後麵的中分男就咳嗽了一聲,站起身,“我去給你修自行車了。”


    “趕緊去,好好修。”叉叔立刻叮囑了句。


    中分男也沒理他,徑直出了門。


    叉叔又享受了會手裏的煙,才開了口,“你們遇到的事,確實不小,但跟你們都沒關係,對你們來說是無妄之災,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不用太在意。”


    “叉叔,聽你這意思,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周一白順著他的話頭,就趕緊問道。


    “就是個害人的玩意兒。”叉叔抽了口煙。


    “是鬼?”周一白又問。


    “怎麽說話呢?”叉叔又“嘖”了一聲,“沒看到外麵的匾麽?我這是科普工作室,什麽鬼啊神的,不搞那些迷信的。”


    “那你用科學的角度給我們解釋解釋?”我忍不住插口問道。


    叉叔搖了搖頭,“可惜啊,這世上還有很多事是科學解釋不了的。”


    周一白聞言目光落在了叉叔手裏的煙盒上。


    別說周一白,就叉叔這麽兜圈子,我都想把那盒煙要回來。


    叉叔似乎覺察到我們的意圖,順手就把煙盒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才一臉高深莫測地開口問,“你們聽過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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