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房東不說話還好,房東這麽一說,搞得周一白和叉叔看我的目光都有點奇怪。


    好在電梯門打開,緩解了我的尷尬。


    白天的時候出了電梯還沒感覺,隻是進了房子才有點涼嗖嗖的。


    這會電梯門一打開,就感覺一陣陰風撲麵。


    房東下意識地抓住叉叔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後悔跟過來。


    我和周一白跟在他倆後麵,到了房子門口,房東看著叉叔進門,是不打算往前走了。


    叉叔開了燈,房間裏沒什麽變化,但是很多地方都做了標記。


    我偶爾多少也看點刑偵片,於是低聲開口,“叉叔,你白天進去過,我們都沒進去,我們就不進了,萬一不小心留下腳印什麽的,也麻煩。”


    叉叔扭頭看了我一眼,忍不住歎了口氣,表情大概是本來也沒指望我們。


    叉叔看著年紀大了,但是身形靈巧,他在房間裏的走了許久,翻翻找找,又很小心,等他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好像也沒動過什麽。


    周一白看了看時間,出聲提醒,“叉叔,快到日出時間了。”


    他說完轉頭對著我解釋,“你睡著的時候,叉叔讓我查了今天日出日落時間,隻要在日出時間之前解決完就可以了。”


    “快了。”叉叔回了一聲,從兜裏拿出一小把紅色的砂礫小心翼翼地撒到還沒有被血液蔓延到的圖案上,接著抬腳在上麵碾了幾下。


    就在他的腳開始碾動的同時,我突然感覺眼前出現了一個披著頭發的女人的身影,隨即耳邊也響起一陣哀嚎。


    這哀嚎直衝天靈蓋,嚇得我一個激靈。


    但轉頭看周一白和房東的臉色如常,像是什麽都沒看到也什麽都沒聽到,我皺了下眉,也就什麽都沒說。


    叉叔收回腳,又蹲下來把剛才撒的紅色砂礫收拾幹淨,才朝我們走過來。


    “大師,都處理好了?”房東見狀趕緊問。


    叉叔點點頭。


    房東鬆了一口氣,“就算處理好了,這一死一傷,以後我這房子可……”他話都沒說完,突然臉色一白打了個趔趄。


    周一白就站在他身邊,下意識地扶住了他,“你也別太傷心了,這事碰上了也是沒辦法,就當破財消災了。”


    安慰的話說完,房東突然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周一白,整個眼眶裏隻剩下一片濃鬱地黑色。


    叉叔一驚,“快放開他!”他說著話,人也一個箭步衝過來。


    周一白倒是足夠警覺,見狀不對,一腳就踹在了房東的小腹上,房東悶哼了一聲,終於翻出了白眼。


    這會叉叔也到了房東身邊,他詫異地看了周一白一眼,卻沒說話,順手扶住快要軟倒的房東,另一隻手熟練地在他的後背上摸了幾把。


    房東的眼睛這才恢複正常,他咳了幾聲,一臉疑惑地看向我們,顯然對剛才發生了什麽完全不知情。


    “有些事情不能過度,要勞逸結合啊。”叉叔看著他,臉上透著幾抹了然的笑。


    房東咳嗽得更加厲害,本來還有點蒼白的臉色瞬間漲紅,他撓了撓頭,“我……剛才暈過去了?”


    叉叔拍了拍他肩膀,“買點兒六味地黃丸吧,腎水這個東西,還是要開源節流的。”他說著轉頭往客廳裏麵看了看。


    我也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覺得客廳裏的燈都明亮了幾分,一直纏繞的陰冷氣息也沒有了。


    進了電梯,周一白抬手摟住房東的脖子,“你剛才還嘲笑我們小天,這怎麽的,自己先倒下了?”


    房東幹笑了兩聲沒接話,出了單元門,看著天邊已經泛白了,“旁邊的早餐鋪子應該開了,忙活了一宿,吃個早飯再回去吧。”


    叉叔從善如流。


    剛剛認識叉叔一天,他偶爾像是個高深莫測的大師。


    但是在吃吃喝喝占便宜這件事上,就是個猥瑣老頭。


    喝了碗熱乎乎的豆漿,我感覺身上這沾了一天的寒意終於驅散了。


    分別前,叉叔給了房東一張名片,“以後遇到什麽事,到這來找我。”


    “好嘞。”房東收下名片,打了個哈欠,又道了謝,就先走了。


    叉叔叫老板再給打包點吃的,估摸著是拿回去給店裏的中分男。


    等打包的過程中,我就順嘴問了問叉叔扔到陣法上的砂子是什麽。


    叉叔這會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摸出那包用過的砂子,攤開看了一眼,隨後隨手倒在了路邊的沙土裏,“這東西叫鉛丹砂,製法倒是簡單,鉛三硝一,一邊是解毒鎮神的丹藥,一邊是陽實生火的北帝玄珠,凡是跟蜮有關的玩意,見它都得矮三分,更別說一個還沒成氣候的陣法了。”


    周一白插了句嘴,“鉛丹和硝石?”


    叉叔點點頭,“有點家學確實不一樣啊。”


    “我在我姥姥家見過這個。”周一白笑道,“那時候我姥姥說這個挺貴呢。”


    叉叔撇撇嘴,“貴個屁,這一小把也就幾百塊錢。”


    一小把就幾百塊錢,對於我們來說,還是挺貴的,不過想起叉叔幹這個活兒收的錢,那確實就不貴了。


    說完這句,叉叔盯著周一白打量了會,“你知道鉛丹砂,還能一腳破陰,你姥姥應該沒少教你東西吧?”


    周一白“嘿嘿”笑了幾聲,“我那純屬是下意識的反應,但也瞞不過叉叔你,我從小這耳濡目染的,確實是聽過不少,我姥姥就一直說我陽氣足,原來還能用在這地方。”


    叉叔吧嗒吧嗒嘴,“你這下意識的反應,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能力。”他忍不住歎了口氣,又看向我,“那陣法被我破壞後,牽魂蜮就成了秋後螞蚱,就算逸散出去,一旦日出,外麵的陽氣盛了,它也就散了。”


    “但那會剛好周圍有人,它最後蹦躂一次,已經影響不了正常人,隻能奔著體虛的人去。”


    “這小子他陽實陰虛又有保家仙護體,牽魂蜮避過他有情可原,但你這陽不鎖陰的體質,可沒比那房東好過哪,牽魂蜮怎麽就繞過你,朝你身後的房東去了?”


    “我……”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周一白,又看了看叉叔,“叉叔,你都不知道,我倆才跟著你第一天,我哪能知道?”


    叉叔盯著我看了好一會,我壓在心裏的心虛,跟他對視,努力地表現出一副坦然的樣子。


    在我感覺已經快被他盯得透不過氣的時候,早餐鋪的老板把打包好的早餐送了過來。


    叉叔接過早餐,也沒再糾結這件事,跟我們兩個要了銀行卡號,“這事雖說你倆沒幫上忙,但是咱們的規矩是出工就得有錢賺,一會我把錢給你倆轉過去,今天這事就算了了。你倆要是還想幹,就到工作室來找我。”說完他起身就要走。


    “叉叔。”周一白突然叫住他,“叉叔,跟你幹,供住麽?”


    叉叔回頭看了他一眼,“住的地方有的是。”


    “得嘞。”目送著叉叔離開,我倆也正要離開,卻被早餐店老板攔住,“打包的早飯沒付錢呢。”


    “靠!”周一白罵了一聲,“叉叔可真是摳門摳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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