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區,文化館。


    “黃老師,您上報紙了!”


    一大清早的,吳愛華同誌順手就從門廳的趙大爺那裏拿了一份今天的人民日報。


    打掃完辦公室,燒上水。


    這才有閑暇時間拿起今天的報紙開始翻看。


    才翻到了第二版,就看到了碩大的標題。


    謹言慎行,從知青到著名作家。


    看到這個標題的時候,吳愛華瞬間眼皮子就跳了一下。


    謹言慎行, 這不是小徐。。。不,徐老師嗎?


    怎麽突然就上報紙了?


    不過吳愛華一向都是單線程工作的大腦,此時也顧不上想那麽多,如饑似渴般的就看了起來。


    讀著讀著,就看到采訪時,徐謹言。。。不,徐老師還提到了自己!


    而且,除了自己,還有老黃、孫館長等人。


    下意識的就站了起來,拿起報紙就走到了套間裏。


    “什麽我上報紙了?你可別瞎說啊?!”


    老黃此時剛泡好了茶,正半靠在凳子上眯著眼睛休息呢。


    昨晚上突然興致大起,大半夜的,跟他愛人大戰了三百回合。


    想到自己如今已經四十多歲了,還跟二十多歲年輕時的戰鬥力一樣非凡。


    老黃也是美滋滋的回味著昨晚自己英勇的表現。


    突然聽到吳愛華咋咋呼呼的聲音,下意識的還以為自己做的壞事被發現了呢。


    “真的!徐老師被人民日報專訪了,采訪裏,徐老師還特意感謝您呢!”


    吳愛華哪裏知道老黃此時的心跳已經超過了180。


    臉上得意洋洋的舉著報紙,湊到了老黃的麵前。


    “徐老師被專訪了?好家夥,這才去燕大多久?”


    此時,坐在老黃對麵的老劉,扒拉了一下老花鏡,眼睛從眼鏡的上沿就瞄了過來。


    “真的,不信您自己看唄?”


    吳愛華看老黃一副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模樣,轉過身就把報紙放到了老劉的麵前。


    “我看看。。。”


    老劉自然是不需要跟吳愛華同誌客氣,扶了扶老花鏡,便舉起了報紙。


    放到離眼睛一尺多遠的地方,吃力的看著。


    “還真的是小徐啊!”


    當看到報紙上的字兒後,老劉也驚訝了。


    吳愛華同誌除了吃的時候靠譜,其他時候都不怎麽行,這是大家公開默認的事情。


    所以剛才吳愛華看起來咋咋呼呼的樣子,其實倆人都不相信。


    “真的?讓我也看看?”


    看到老劉的表情不像作假,老黃此時那撲通撲通直跳的小心肝,才平複了下來。


    好奇地站起了身子,走到了老劉的身後,湊過腦袋也看了起來。


    “還真的是誒!”


    老黃眼睛可比老劉好使多了,一眼就看到了報紙上那芝麻大的鉛字兒。


    快速掃過抬頭和開篇,就找到了上麵說自己給徐謹言創作的時候,給予了鼓勵和幫助的字眼。


    “你瞧瞧,人家小徐還真的是有情有義。


    我什麽忙都沒幫過,還幫我吹到了報紙上!”


    老劉畢竟先看,即便看得慢,也將這段徐謹言回憶文化館的記錄,看完了。


    看到後麵開始說別的事情,嘴裏也是不由得感慨了起來。


    “確實有情有義,連老王那人,他也都感謝了。”


    不過老黃的嘴裏,說的話聽起來沒什麽問題,但語氣,卻有些酸溜溜的。


    若是真要說起鼓勵和幫助,老黃自認自己是出力最大的。


    不但幫徐謹言審稿子,後來霸王別姬被扣的時候,也是自己鬧上門去要的好處。


    可老王出了什麽力了?他憑什麽也在感謝的範圍內?


    “徐老師最近可是出了不少書呢。


    不知道有沒有發稿費,還會不會回來請咱們吃涮羊肉。。。”


    看到報紙已經被老黃和老劉倆人的腦袋塞的滿滿的,自己是一個字兒都看不到了。


    吳愛華頓時撅起了小嘴。


    不過還沒來得及表示不滿,眼睛一轉,又想到了涮羊肉。


    “想什麽呢,還涮羊肉呢。


    人家小徐已經不是咱們單位的人了。。。”


    老黃聽到吳愛華的話,抬起頭掃了她一眼。


    “啊?什麽時候的事兒?”


    吳愛華剛剛那望著天花板,想著涮羊肉的眼睛,唰的一下就落在了老黃身上。


    “就上周,你不知道?


    文聯過來給人家小徐辦了工作關係,小徐也給館長寫了信。


    人家小徐現在已經是文聯的幹部了。”


    老黃又掃了一眼報紙後麵的內容,裏麵沒了他。


    便沒有了再看的心情,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文聯?那是什麽單位?”


    吳愛華嘴裏問著文聯的話,可心裏卻想著,我的涮羊肉沒了。。。沒了。。。


    “好單位唄,還能是什麽單位?


    反正比咱們得破文化館,強得多。”


    老黃其實對文聯知之也甚少,但人不就是這樣嘛。


    自己了解的越少,便覺得越好。


    “好吧。。。


    我還想著等著徐老師放假了,回來請咱們吃涮羊肉呢。。。”


    還得是吳愛華, 說來說去,惦記的就是嘴巴上那點東西唄。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人家小徐是個有本事的,咱們文化館廟小。


    不說現在走,好還是不好,等人家畢業了,拿到大學畢業證了。


    不也是要調走的?


    對咱們來說,人家去哪兒,對咱都沒什麽關係不是?”


    還是老劉看的開,自打徐謹言拿到燕大的錄取通知書。


    他就知道徐謹言跟他們就不是一路人了。


    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


    現在走,無非就是走的早一些罷了。


    “說的就是,你什麽時候不惦記著嘴上那點東西。


    沉下心好好寫點文章什麽的,還用發愁涮羊肉?”


    聽到老劉的話,老黃端起茶缸,吹了吹上麵漂浮著的茶葉和熱氣,抿了一口。


    然後用恨鐵不成鋼的眼光,瞄了一眼吳愛華。


    “黃老師,這您就不懂了吧?!


    吃自己的,哪有吃別人的香啊?


    就是別人家的肉,吃起來才香呢!”


    吳愛華一聽,炮火又轉移到自己身上來了,頓時眼睛一瞪,嘴巴一撅,小腳一跺。


    說完,扭著屁股就走出了套間,報紙也不要了。


    “得嘞,操這閑心幹嘛?


    還不如再看一遍亮劍呢。


    不得不說,小徐這小子寫的小說就是好看。


    這李雲龍看起來罵罵咧咧像個糙漢子,可我覺得,這家夥心眼卻多的很。”


    老劉對吳愛華的離去,沒有任何感覺。


    看完了報紙後,直接推到了老黃的麵前。


    他都快退休的人了,對於這些名啊利啊什麽的,也都如同過眼雲煙,早就不上心了。


    反而拿起了那本不知道翻過了幾遍的最新一刊燕京文學,看了起來。


    “我也這麽覺得,不過這燕京文學也太可恨了!


    每次就刊這麽一點兒,正說到要打山崎大隊呢,後麵就斷了!


    這山崎大隊到底打沒打,打的怎麽樣,實在是勾人心思!


    可惜了,要是小徐還在的時候,還能翻翻他的手稿。


    現在去上學了,想看,就隻能等著了。”


    老黃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放下了茶缸,摸起了報紙。


    眼睛再次掃到了有自己名字的那一行。


    嘴裏說著讚同老劉的話,可心裏,卻美滋滋的。


    沒想到,老子也有一天能上人民日報,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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