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問劍戴著手銬,跟著童真和潘曉慧走進審訊室,邊走邊說:“你們的早餐不錯,午餐太一般了,晚餐全是剩菜,看來減肥要成功了。”


    “你當這裏是五星級酒店?三少爺。”童真將蕭問劍的手銬打開,示意蕭問劍坐到審訊位置上,準備將蕭問劍銬到椅子上,蕭問劍躲開了,說:“童真,演個戲而已,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演員?”


    “這個要錄像的,演戲要全套,演員要有演員的修養。”潘曉慧笑著說。


    任丹珍坐著椅子,被陳新泉推進來,陳新泉拿著一份外賣,給蕭問劍鞠了一躬,說:“蕭問劍,我給你道歉,上次是我不對。這是天元訂的,楊局買單,我隻是給你拿過來。”


    蕭問劍也站起來,對著陳新泉鞠了一躬,又對牆麵鞠了一躬,說:“陳新泉,外麵的兄弟們,我真心給你們道歉,對不起大家。”


    陳新泉和蕭問劍抱了一下,走到外麵去了,並將門帶上。


    “你怎麽知道外麵觀察室有被你打了的兄弟?”任丹珍問。


    蕭問劍打開外賣,感歎地說:“還是天元最了解我,謝了!我先吃了,你們有什麽話想問,可以先問,我吃完了一個個回答。”


    童真將一本心理谘詢師的證件交給蕭問劍,看著蕭問劍說:“這是丹珍的心理谘詢師證件,夢姐說你有心理問題,我們今天可能談得比較深入,希望能你坦誠。當然,我們會為你保密的。說出來,你會好受些,訴說本身就可減壓。我們專案組會是你堅定的戰友!我們兩個之間,也許不能成為戀人,但一定會成為戰友。你先吃吧。”


    蕭問劍眼睛紅了,吃了幾口,喝了一大口水,說:“不吃了,開始吧。”


    潘曉慧將蕭問劍的餐盒拿出審訊室,回來給蕭問劍銬上兩隻手,回到座位,說:“開始!”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你父親的案子有問題?”童真問。


    “在2010年1月,春節之前,林誌遠和夢姐到蕭陽縣看我之後。”


    “你還不到6歲?你怎麽發現的。”任丹珍突然對這家夥充滿同情。


    “我父親在出事當天的早上,也就是2008年6月20日早上,將一本自製的野生植物標本,交給夢姐,讓她寄給我,我收到後,發現最後三頁被撕了,當時沒在意。這個標本中間,有一段21個文字,是讀不通的,我開始隻是有點奇怪,但也沒有當回事,那時我還沒有上小學,讀不懂也很正常。但2010年1月林誌遠和夢姐到蕭陽縣看我後,他們兩人走了,這本標本失蹤了,我開始懷疑了。”蕭問劍平靜地說。


    “你為什麽懷疑?”童真問。


    “我記憶很好,早就將這本標本背下來,我以為我讀不懂這21個字,是水平不夠,我便發奮學習,將小學語文課本讀完。”


    “你啥時學完小學語文的?”任丹珍問。


    “大概一兩年後。”


    “你就吹吧你。”童真不以為然。


    “我外公是小學語文老師,我哥,也就是我堂兄,是高中物理老師,我嫂子,也就堂兄的女朋友,是初中英語老師,我當時和奶奶、堂兄、堂兄的女朋友一起住在蕭陽縣城,我想學習非常方便。我開始以為小學水平看不懂這21個字,可我哥和我嫂子也看不懂這21個字,而林誌遠來了之後,標本就失蹤,讓我產生懷疑,懷疑林誌遠偷走了這個標本。以前又被撕掉後三頁,夢姐還說,2008年6月20日,從南境回南都的車上,林誌遠坐她旁邊,這讓我更懷疑林誌遠。”


    “為什麽是林誌遠,不是蘇夢?”潘曉慧問。


    “如果是夢姐,她當初不寄給我標本就完了,為什麽多此一舉?”


    “除了懷疑林誌遠偷走了,你還懷疑什麽?”童真問。


    “也隻是單純地懷疑,夢姐對我很好,經常去看我,也經常給我買東西,我看出林誌遠和夢姐這兩人很相愛,就沒有給任何人說。畢竟隻是懷疑,沒有任何證據,我也希望夢姐這個美女善良的姑娘幸福,隻是心裏有種酸溜溜地感覺。”


    “可夢姐給我講,她和林誌遠去看你,你並不開心,甚至有不少反感。”童真繼續問。


    “我父親離婚之後才到南都來,我母親嫁人後不再與我來往,我父親出事之前,夢姐很愛我父親,如果我父親不出事,蘇夢很可能就是我的後媽,以她的善良,會是一個好媽媽,我會很幸福。如果你媽媽要嫁人,你是什麽心情?”


    “你怎麽肯定蘇醫生很善良?她也就是去看了你幾次,給你買了幾次東西。”潘曉慧問。


    “當然肯定,我8歲時,奶奶死了,嫂子跟人跑了,我哥到南方打工,我一個人到肖家我師父家,你能理解一個8歲的孩子到一個基本陌生的家中,是什麽體驗嗎?這時夢姐不遠千裏來看我,給我買東西,我從心中已認定她是我的親姐姐,不,比親姐姐還親。”蕭問劍有點激動。


    蘇夢在觀察室坐下,武勝利給蘇夢倒了一杯水,蘇夢說了聲謝謝。審訊室裏,任丹珍和潘曉慧的眼睛都紅了,童真問:“你不是還有爺爺嗎?你為什麽不和你爺住?你們家好像並不缺錢。”


    “我嫂子跑了後,我哥每天上班,我奶奶每天接我上下學和做飯,有一天我哥加班沒有回來,我和我奶奶自己在家吃飯,我嫌菜不好吃,就跑出去到鄰居家玩去了,等我回來,我奶奶已經死了,我好後悔。”蕭問劍突然哭了。


    蘇夢坐在觀察室流淚了,區天元遞了一盒紙給蘇夢。任丹珍的眼淚流下來了,潘曉慧直接哭出來了,童真的眼睛也紅了,走上前去,給蕭問劍遞了一張紙巾。


    蕭問劍擦幹眼淚,深呼吸之後,說:“我好後悔我跑出去玩,我後悔我不會治病。”


    “你一個八歲的孩子,貪玩是正常現象,當然也不可能會治病了。”童真安慰道。


    “可是我始終無法走出來,我覺得我不再貪玩,我會治病,我奶奶就會回來了。”蕭問劍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


    潘曉慧已紅著眼跑出去了,無法參加審問,蘇夢也哭出來了,區天元走進審訊室。


    “你師父對你不好嗎?”童真問。


    “我們家和我師父家有近百年的友誼,我師父師娘對我很好,但開始時我二師兄和二師姐對我比較敵視,態度比較差,可能是擔心我搶他們的飯碗,直到我長大,體力、智力、醫術,完全吊打他們,我二師姐直接改行和老公一起做生意去了,我二師兄也單獨開店做針灸和推拿,與師父和我分開過。”


    “近百年的友誼是什麽意思?”區天元問。


    “可能不止,更早之前的事大家都忘記了,我們家與我師父家,隻隔一個蕭山,直線距離約十多公裏,兩家祖上都是采藥人,都有上山采藥的習慣,都會到對方家中借宿。”


    “為什麽不回自己家?隻有十多公裏。”區天元在大都市長大,對此很不理解。


    “大哥,這是十多公裏直線距離的山路,一整天都不一定能夠走完,你以為是大城市的馬路,有公交車。”蕭問劍鄙視道。


    區天元不好意思地笑笑,蕭問劍接著說:“這不重要,這時交情也很一般,隻到發生一件事。”


    “上世紀三十年代,紅軍一個師一千多人,在肖縣縣城被國軍一兩萬人包圍,我師父的伯父肖金虎,當時是紅軍的交通員,連夜翻過蕭山,向駐紮在我老家蕭山村的一個紅軍軍部求援,紅軍的軍長答應連夜救援,可是肖金虎的腳已走壞了,沒法當向導,他當時建議由我高祖,也就是爺爺的爺爺,給紅軍當向導。我高祖當向導,連夜帶紅軍向肖縣縣城行軍,後來紅軍打了個大勝仗,我高祖也跟著主力長征去了,後來再也沒有回來,沒有人知道後來發生什麽。”


    審訊室和觀察室,舉座皆驚,蘇夢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童真更是驚訝。


    “後來呢?”童真問。


    “後來,肖金虎他們家一直認為,他們家欠我們家的,每年都到我們家拜年,有一年拜年出事了。”


    “拜年能出什麽事?”童真不以為然。


    “我們兩家之間,有直線距離十多公裏的大山,你在大城市是無法想像的,你可以查一下穿越、越野之類的資料,上年紀五十年代中,肖金虎在拜年過程中失蹤,隻到五十多年後,才由極限穿越人士在一個山洞發現遺骨。肖金虎失蹤後,我們兩家約定,以後坐汽車拜年,但當時坐汽車要兩三百公裏,走兩天,由我們蕭山鄉到蕭山村的十五公裏,還沒有車,隻能步行。由於當年交通太不方便,我們兩家約定,單年號我家派人到我師父家,雙年號我師父家到我家。”


    舉座再次震驚。


    “我奶奶死時,交通已大大改善,兩家坐汽車六七個小時就到了。我師父來參加我奶奶的葬禮,發現我天資很高,建議我給他當徒弟,當時他已過了六十歲了,我問過爺爺的意見,就答應了。”


    “聽說你師叔肖銀明送了一棟小樓給你,為什麽?”童真問。


    “我師叔肖銀明是我師父的三弟,1978年考上北大中文係,研究生是北大曆史係,研究生畢業後到南都報社工作,離婚後自創《南方經濟人物周刊》,再後來出國,2010年回國參加他母親的葬禮,莫名其妙地在南都坐了一年牢,然後沒有出國了,回家鄉胡折騰,但也折騰出了一棟小樓,這個小樓其實是我祖師爺明光公當年建的,後來被縣供銷社當領導宿舍,再後來被我師叔買下,他早就和老婆離婚了,沒有後人,就交給我了。”


    “沒有其他人爭嗎?”童真問。


    “當然有,我師父的兩個女兒都來爭,但被我姑姑,也就是我師父的二妹,罵回去了,我也將師叔的現金資產全部分給她們兩人了。”


    “聽說你在查你師叔肖銀明的案子?”童真問。


    “肖銀明莫名其妙地坐了一年牢,好像是偷稅,但他當時根本就不在國內,剛剛回國,還是他主動認罪的。我們猜想,是什麽原因能讓他這麽一個高傲的低頭主動認罪。”


    “什麽原因,你查出來沒有。”區天元問。


    “沒有查出來,我們猜想,隻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他深愛的女人,另一個原因可能是他的後人,或者說私生子。”


    “我們是指誰?”區天元問。


    “肖銀明的堂弟肖銀學是法官,肖銀學的老婆司徒楚月是檢察官,肖銀學的姐姐肖銀紅是看守所副所長,肖銀紅的老公向鵬是肖縣公安局局長,今年調任我們蕭陽縣當同樣職務。”


    “最後結論是什麽?”區天元問。


    “我的推測不可能是女人,肖銀明和我生活了七八年,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包括他的哥哥姐姐,他看我的眼光更想看兒子或女婿,有一次他喝多了說,如果你是我女婿就好,我推測,他可能有一個女兒,隻是由於某種原因不能相認,肯定是私生子。他可能被人用女兒脅迫,坐了一年牢,我想查出原因,為他平反,也能照顧一下他的女兒。”


    “你有病?你查出他的女兒有什麽好處?讓她和你爭房子嗎?”區天元驚訝地說。


    “一個人做事,不能隻講利益,還要講良心,肖銀明將我當兒子和女婿,我自然將他當父親。”


    “你真是多情的種子,你是想將他當嶽父?你還不知道他女兒長什麽樣。”童真挖苦道。


    “這不重要,我又沒說娶他女兒,他也沒這要求,我隻是想找到她,替銀明照顧她,為肖銀明平反,為肖銀明正名,幫肖銀明出版自己著作、傳記等。”


    “你真正的目標是肖銀明的版權吧。”區天元問。


    “版權和找他女兒並沒有關係,他的房子和版本已贈給我了,有法律文書的。你怎麽理解都可以,我並不在乎。我對肖銀明的想法,第一能為他平反,第二幫他出版,第三是找到他女兒。但目前暫時沒有時間和精力,他的著作好多都是用外文寫得,包括英文、西班文等,我看不懂,我想他可能不願意別人輕易看懂,但又不願意沒有人看到,和我父親的心理是一樣的。以後請人來翻譯他的自傳,再慢慢查他的案子。”


    區天元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信息,問:“你第一次是什麽時間到鍾家村的?”


    “2016年夏天,肖銀明帶我去的,他家有個保姆,不知叫劉美紅還是劉美玉,現在想來,很可能這個姓劉的保姆知道他女兒的去向。但當時這個保姆好像有些不願意見他,沒有找到這個人。”


    “這個劉美紅或劉美玉是鍾家村人嗎?”任丹珍問。


    “不是,是一個鍾家村的租戶。第二年暑假時,我和我哥到南都時,肖銀明當時身體已經不太好,委托我再次找這個姓劉的保姆,但她已經搬家了,找不到她的下落。”


    “既然肖銀明委托你找人,他沒有提供詳細的姓名和手機號碼嗎?”任丹珍問。


    “提供了,他說最好兩人都找,兩人都當過他家的保姆,也提供了手機號碼,但手機號碼早就打不通。”


    “你是和夢姐一起去的?”童真問。


    “你咋知道?當時我才13歲,夢姐不放心,開車帶我去的。”


    “你哥呢?”任丹珍問。


    “我哥工作比較忙,他將我放到蘇老師和明老師家裏,就去出差了。”


    “路上有沒有發生什麽?”童真繼續問。


    “路上有沒有發生什麽?對了,回家的路上,有台摩托車掉到河中,我從路邊的工地上,找了一根竹子,將掉到河中的人,拉了上來。”


    眾人再次震驚。


    觀察室裏,武勝利問蘇夢:“是真的嗎?”


    蘇夢點點頭。


    “後來呢?”童真繼續問。


    “後來這個騎摩托的人,居然說是夢姐的車,將他撞下去的,攔住我們不讓走。”


    這回眾人完全被雷到。觀察室裏,眾人看向蘇夢,蘇夢再次點頭。


    “後來呢?”任丹珍問。


    “後為工地上不少人,還有鍾家村的村民,給警察作證,還有一個姓付的中隊長秉公執法,我們才走了。”


    蘇夢繼續點頭。


    “你在鍾家村種植的藥材和這個有什麽關係?”童真繼續問。


    “2019年暑假,我自己到鍾家村再找姓劉的保姆,發現給我作證的鍾家俊,家裏種的菜都死了,有兩三畝荒地,我突然想到我祖師爺有一個美容的中藥方子,而夢姐又開了一個美容院,就讓鍾家俊幫我種植藥材,一方麵想幫幫鍾家俊,另一方麵想掙點零花錢。”


    “你就吹吧,你遠在千裏之外,還在上學,怎麽種植藥材,怎麽美容?”童真不相信。


    “我隻提供資金和種植方法,網上采購藥苗,鍾家俊負責種植,我大師兄和她女兒負責泡製,夢姐的店長負責試驗。鍾家俊種植也失敗了很多次,但失敗了我也會有資金補貼,實驗了兩三年,現在基本種植成功。”


    “你大師兄女兒多大?”童真問。


    “明年研究生畢業,她是南都中醫藥大學中醫專業的。”


    “我沒聽說過中醫還有什麽美容方子,你是不是騙人?”童真還是有些不相信。


    “我祖師爺叫肖亮,字明光,辛亥革命前是黎元洪的軍醫,黎元洪當上大總統後,他是總統首席健康顧問,這兩個方子是明光公當年在帝都首創的,不對,跑偏了,我們不是討論案子嗎?怎麽討論美容方子了。”


    “你不是說你們明光堂起源於明代一個姓向的太醫嗎?怎麽祖師爺又成了參加辛亥革命的人?”童真覺得這廝還是在忽悠。


    “兩者並不矛盾,上次我說過,民間有句諺語:太醫院的方子沒有用。在明光公之前,清代道光年間,當時的祖師爺深感方子沒有用,生意不好,立下祖訓,如果一個後代能夠自己首創方子,治療兩個病種,每個病種至少痊愈一百個以上有名有姓的病人,就可以自立堂號,這種醫生可以稱堂正,否則隻能稱傳人和普通醫生,後代們開始發奮圖強,明光公在黎元洪下台後,回到家鄉肖縣,以實業報國,根據祖傳醫學和現代醫學編製了三本醫書,明光公死後,後人便以明光公的字為堂號,將明光公視為祖師爺。我是明光公的第三代傳人。”


    “你不是有大師兄和二師兄嗎?為什麽你是第三代傳人?”童真問。


    “學中醫,這和上學一樣,除了勤奮,還要看天分,我大師兄和二師兄,天賦差了一點。”


    “說正事,你是如何知道鍾天賜是盜竊監控硬盤的人?”區天元問。


    “這個很簡單,從我給童真打電話,到劉和平告訴我硬盤被盜,前後不過一小時左右,知道監控硬盤在哪裏的,就那幾個人,事發後誰沒有上班,再問一下鍾家村的人,警察到誰家去了,就可以鎖定了。”


    眾人暗驚,童真說:“你知道誰殺了鍾天賜嗎?”


    “鍾天賜死了嗎?沒有人告訴我。我不知道誰殺了鍾天賜。”蕭問劍有些意外。


    “你給我說過兩次,鍾天賜有危險,你是如何判斷的?”童真問。


    “直覺吧,謝小欣和孫小浩也被他們滅口。他們偷硬盤的目的,很可能是為了掩蓋六二二和六二四的真凶,或者為了掩蓋梁德才被殺案的真凶,梁武很可能就在醫院見過梁德才,你們公安局很可能也有人在醫院見過梁德才和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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