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玩笑而已,你不必當真”


    “我這占卜隻是剛剛學會,說不定算錯了呢”


    清澈的池水之邊,一座簡陋的草廬之中,李天明看著滿臉認真的僧人說道。


    “不是我當真,而是這已經是我最後的作用”


    “你不會以為,梁太平會放過我吧?”


    僧人轉動著佛珠,看向了草廬外那位一直靜立的身影,對方身上的氣魄堪稱絕無僅有,隻是站在那裏,就能感受到壓抑心跳般的壓力。


    這是親自摧毀了天佛宗的梁王,已經征服了大半個九州的武聖之尊,甚至就連那些端坐於九天的龍君也被殺了不少。


    這種人是不會允許他這一個變數活著的。


    或許他也可以試試對方的不滅天罡,同時也可以和對方較量一下體魄之道,看看到底是他的明尊佛體更強,還是對方的無上霸體更加凶悍。


    可看向兩人中間的李天明,僧人最後還是選擇這條最為妥善的路,畢竟,他總要為對方做些什麽。


    當空虛的人生有了光,需要做的就是緊緊握住,並珍惜這段友情。


    “他...”


    “有我在,你永遠都是阿無!”


    “你盡管放心!”


    說著李天明就準備出去和那人分說,但隻是剛剛起身,他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氣血向外飄散。


    不等他回身阻止,外麵的池水已經化作血池。


    散去一身生機,池水旁的那人也鬆開了握緊的雙手,天佛宗內最大的變故已經消失,他可以前往下一處了。


    血肉消散,隻留一身皮囊,對方沒有讓李天明難辦,而是讓他盡快離開。


    等兩人消失,獨坐於草廬中的人卻迎來了一群意外來客。


    被迫無奈,他拿起身旁那已經久未沾血的長刀站了起來。


    許久沒有出鞘,原本鋒芒畢露的凶兵隨著主人消散的殺心而染上了鏽跡,但當刀出奪命的時候,它卻依舊履行著身為兵器的職責。


    四散落地,滿地都是殘骸,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行使明王之責。


    同時,那不放心而返的某人也見到了這一幕,那一刻,兩人緩緩對視,最後僧人把手中之刀扔給了對方。


    “此刀戾氣太盛,幫我壓住它!”


    而在接過此刀的那一刻,李天明的眼前卻浮現出了一位持刀斬龍的少年,他沒有拒絕,而是緩緩說道。


    “或許你們還能見麵呢...”


    終於在一次的別離成了永別,而隨著武帝之名傳播,這裏也成為了某人的收藏之地。


    梁太平不知道那個承諾,他隻是想要防止外人窺視這座血池,至於血池主人的身份,他早已經強迫自己忘記。


    讓李天明失去一位好友,他已經過意不去,更不想去觸碰對方的底線。


    也在此時,李希仙從刀禪中蘇醒,剛剛就是他親眼見到的那一幕,同時他也明白了三人之間的緣由。


    “所以說,你能到我手裏,也是命運?”


    殺生戒輕輕一顫,仿佛正在回應,但李希仙卻在深思世界上真的有命運嗎。


    還是說自家先祖真的這麽神通廣大,能後知三百年。


    如果沒有對方的兩次占卜,殺生戒也不會到他手裏,失去了殺生戒,忘川也不會死於仙台,僅靠當時的李希仙,手中沒有利刃的情況下根本無法殺死忘川。


    忘川不死,李希仙也不會獲得對方的一身神異,沒有這些相加,李希仙甚至都贏不下武榜。


    不入武榜,自然就無法進入山河圖,那阿無的一身饋贈更是無從說起。


    一切好像一條線,隻要中間出現了斷裂,那麽一切都會結束,可對方這麽做的目地是什麽,真就是為了關照他這位後輩?


    這一刻,李天明的形象漸漸在李希仙的心中升起,甚至是不輸於諸葛武侯的神秘。


    兩人那種算計一切的眼神讓他急忙搖了搖頭,隨後自嘲一笑。


    “我好像有點太看得起自己了”


    收起心中思緒,李希仙讓自己暫時不要想這些,如今之事還是完成爭命要緊,順便拿下那少魁之名。


    身處此地沒有時間的概念,李希仙都不知道如今過了幾天。


    縱身躍入空中,李希仙放開感知,尋找著其餘的人。


    而在外界,景象終於恢複,旁觀的眾人也鬆了口氣,如今已經是武試的第五天,已經有半數的選手出局。


    那些每日都來觀看的人除了欣賞其中的熱鬧外,也是關注著剩餘的武榜選手。


    現在的上京之中,各大賭坊已經全部開了盤口,那最後的少魁之位甚至被稱為萬金之重。


    誰能成為少魁,已經逐漸牽動了所有人的心神。


    此刻能奪得少魁的主要人選有幾個,那幾位也被稱為最有希望的奪冠之人。


    其一就是那石佛寺的佛子魏無忌,對方於昨天對上了雍州千理堂的少掌櫃,兩人遊戰片刻,最後魏無忌靠著一手善刀惡劍的雙手絕學獲勝。


    兩人同為瀚海,年齡相同,但實力差距巨大,魏無忌甚至都沒有拿出真本事就已經結束。


    而這第二位就是聖銘道的道子仲文暉,術法和武道齊修,讓仲文暉利用洞天之便設下了無數困陣和幻陣。


    常人進入其中,自身實力先削三成,對方也是如今保持狀態的最為完好者。


    到了第三位那就是被稱為嶽麓劍首的秦沁,一柄通明劍,一顆禪定心,秦沁倒是沒有去尋人比試,而是隻身去尋找那龍子相鬥。


    其中九位龍子的大哥囚牛最先遇到了秦沁,雙方之間的戰鬥持續了一天一夜。


    但這場戰鬥並沒有決出結果,囚牛就已經離開,作為性格最為溫和的龍子,祂離開的理由是因為秦沁手中的劍鳴太過刺耳。


    那種沒有韻律的響動祂不喜歡。


    最後一位,那是一位超出所有人預料的存在,他就是無人往。


    如今這半數淘汰的選手,其中有大部分都是被他清理而出,其所過之處片甲不存,無論是異獸還是人族通通消滅。


    無人往凶殘的性格當然讓大部分人詬病,可卻沒有人懷疑此子的實力,所以,在各大賭坊之中無人往是最為熱門的押注人選。


    至於李希仙,旁人不提,眾人可能已經忘了這位在第一天就大出風頭的狂刀。


    實在是自從第一天過後,對方就沒了蹤跡,直到現在幾位尊老都沒看到此人。


    但要說已經身死,那也應該出來才是,可如今隻是尋不到蹤跡,那就代表對方還在山河圖內。


    夜幕落下,太平峰上依舊人聲鼎沸,隨著陸續有人到來,大梁甚至在此劃分出了觀看區和修煉區。


    除了每天清晨的祭拜,其餘的時間大梁不會插手峰頂的事故,隻要對方不衝撞帝廟,此地隨他們折騰。


    這倒是讓四方衛和止戈衛的任務輕鬆了不少。


    但就算如此,太平峰依舊聚集了大梁在上京內的絕大部分力量。


    此地防守增加,也代表著其餘地方的防護減少。


    就比如那苦竹寺內。


    夜色之下,一道身姿曼妙的身影向著寺廟內趕去,其走過之處留有淡淡的花香,同時周圍的花草木樹齊齊晃動,遮掩著周圍的視線。


    等對方來到緊閉的大殿之上,隱約間能聽到下方傳來的談話聲。


    身上的氣息接近於無,悄無聲息的陣法之基也在此地展開。


    她今晚是為報仇而來!


    但在此之前,下方傳來的話語卻讓她目光深沉。


    “原定的計劃無法執行了,山河圖被看的太緊!”


    “那就放棄原本的計劃,改為武力搶奪!”


    “武力?那裏有兩位大柱國,數不清的降龍境!靠你還是靠我!”


    “這就是你該煩惱的了,尚武堂四位武聖聽你調遣!”


    “城外的三十萬大軍我也能讓白龍雲阻攔,我隻要皇位,其餘的我不關心!”


    大殿中,梁衡目光陰冷的看著邪心上人說道。


    兩人之間早就定下交易,他梁衡取得皇位,殘宗摧毀山河圖報複大梁,至於大梁是否國運破滅而亡,對梁衡來說並沒有什麽區別。


    他原本的打算也是在大梁的屍骸之上建立自己的國度,殘宗幫他清掃過去的垃圾,梁衡甚至還要在一旁鼓掌呢。


    宣帝剝奪了他的皇位,那他就在搶過來,然後像垃圾一樣扔到腳下,這就是梁衡的心思。


    他的報複不輸於殘宗,內心的瘋狂更是讓頭頂偷聽的身影膽寒。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不關心?你倒是好算計!”


    邪心上人明白,這已經是殘宗最好的機會,國典結束,帝廟關閉,那時候再想斬斷大梁的氣運已經成為了枉然。


    不斬斷氣運,等下一個百年,殘宗未必等得起,他們這一輩已經是殘宗最為鼎盛的一刻,繼續等,那也隻是徒增時光。


    “殘宗蟄伏了三百年,你們三上師更是周轉了幾十年”


    “邪心,你還在等什麽!”


    此時的兩人,梁衡反倒更像是殘宗之人,那股仇恨讓邪心都退後了一步。


    “你可真是個瘋王!”


    轉身離開,邪心準備召集所有的力量,不過在最後一刻他卻轉身說道。


    “交易可以進行,但你需要幫我先救出蒼涯!”


    “沒問題,說個時間,我讓人去幫你”


    收斂了身上的瘋狂,此時的梁衡在一次恢複了平靜。


    距離國典結束還有四天,這已經是他們最後的時間。


    等邪心離開,梁衡轉身看向了眼前的佛像,一個猜忌讓他段家一脈全部死絕,自己甘心當個輔政太子十幾年沒有怨言,最後居然一點情麵都不講。


    那好吧!對方既然說他和殘宗勾結,那他就勾結給對方看,對方珍視這大梁的一切,那他就毀給對方看。


    關在這裏的是人,是他的軀殼,可卻關不住他的仇恨。


    “父王!是你讓我變成了這副模樣!”


    身後的應龍虛相終於變成了黑色,那猩紅的雙目下是最直接的報複,梁衡緩緩坐下,身前的佛經上是密密麻麻的恨字。


    可隨著視野模糊,眼前的恨字居然消散變成了悔字。


    “你可曾後悔過?”


    抬眼望去,梁衡的雙眼慢慢睜大,隨著瞳孔緊縮,他居然看到了宣帝出現在眼前。


    對方依舊如離去時那般病弱,可那睥睨一切的目光卻讓梁衡低下了頭。


    “孽子,你可曾後悔過!”


    “哈、哈、哈、哈!”


    “父王,你居然活著!這可太好了!”


    抬頭握拳,梁衡直接向著宣帝衝去,他要親手報段家之仇。


    可在視野之外,大殿之中出現的身影隻是冷冷的看著胡亂揮動雙拳的梁衡,接著手中握緊了一柄尖刀。


    隨著她悄然靠近,一刀正中梁衡後心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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