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洞窟裏,散發著陰沉的汙穢之氣。


    渾濁的妖氣化作黑霧,漸漸籠罩了這不起眼的山丘,同時隨著幾道身穿黑袍的身影前來,此地漸漸響起一陣祈禱聲。


    低沉的話語伴隨最後一聲嘶鳴,洞窟內漸漸出現一麵蕩漾著黑色陰水的水鏡。


    水鏡之中最先出現一雙猩紅的眼眸,接著稍顯魅惑的聲音在洞窟內響起。


    “吞月沒有答應!”


    “沒錯!不僅如此,祂還想殺了黑岷!”


    “哼,果然是喂不熟的狼崽子!等我破除了封印,第一個拿祂祭血!”


    此時黑狐一族齊聚塗山腳下,其目地正是那苦情樹。


    苦情樹作為能橫跨三界的神樹,除了其本身的神異外,它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能暫時打破靈識界和真實界之間的界限。


    如此就能讓靈識界的神魂歸來,更能讓真實界的人帶著軀體前往靈識界。


    此等作用對於其他存在隻是雞肋,但對於此刻的黑狐一族來說尤為重要,因為他們的尊主正被困在靈識界內。


    曾經的黑狐一族弱小低賤,被其餘妖族肆意欺淩,可在三百年前,一位自稱黑狐尊主的存在找到了他們,從那一刻開始,黑狐一族迎來了改變。


    現在,是他們報答此恩的時候了。


    “上一次我們已經嚐試過,利用神樹短暫打開的通道並不能幫助您!”


    “所以這一次,我們準備毀掉神樹,建立一個能長久存在的通道!”


    “如此就能親身前去解除您的封印,並迎接您的歸來!”


    黑狐尊主連帶肉體和神魂都在封印在靈識界內,這種無法聆聽他人聲音,又被世間遺忘的狀態,祂堅持了數千年。


    身處一片虛無的永寂牢籠內,祂的思緒早已經被仇恨和毀滅吞噬,如今的祂隻想脫離牢籠,然後盡情的報複這個世界。


    此時的黑狐一族顯然不知道他們要放出的是什麽怪物,所有人都在有序的進行著準備。


    明日子時陰氣大盛,禍亂之氣猖獗,那正是動手的最好時機。


    炁是萬物的生命力,每一項事物都有著獨屬於祂的炁,正氣與邪氣,形成了善良和凶惡,清靈和禍亂形成了不同的兩個妖族分支。


    但實際上,有些妖族隻是一個代稱,祂們並不屬於真正的妖族,就比如龍族一脈。


    龍為神屬,是為神獸,其自身之炁中正平和,不帶一絲禍亂汙穢,至於被分劃到妖族的原因則是在上古妖庭之中。


    上古妖庭是第一個統合了所有妖族的另類王朝,就如同當今的大梁一般。


    第一代妖帝名為禍心,本體為太古異種,妖名則是倨傲,其形象是一條長有三眼的魔龍。


    禍心從誕生之初就身具龐大的禍亂之氣,就算自身沒有作為,身旁的事物也會被這股炁息慢慢侵蝕,最後變成妖物。


    上古妖庭橫行之時,禍心的作用遠比想象的大。


    而除去妖帝之外,剩餘的妖族大能更是繁多,甚至此時的東海龍王敖廣在其中也不算太過顯眼。


    當時的人族已經被上古妖庭侵壓到了末路,當時那初起的武道根本無法應付強大的妖族,可就在此時,上古妖庭居然消失了。


    如同被擦去痕跡的畫像,整個妖庭從九州之上被抹去,最後沒有留下一點蹤跡。


    這也是至今未解的謎團。


    可現在,這悄然隱沒的妖庭要重新歸來了,其預兆已經慢慢應驗,隻剩時間的推移。


    苦情樹下,李希仙正在用纏繞著龍君之炁的雙手慢慢撚殺樹中的咒靈,如同清理害蟲一般,慢慢治愈著苦情樹。


    但這種行為隻能說是杯水車薪,治標而不能治本,可就算如此,也能讓苦情樹輕鬆一些。


    “樹兄,我算是盡力了,之後隻能看女嬌前輩的了...”


    此話剛剛說完,樹上慢慢落下一束枝條,接著從中滴下一點透明色的液體,李希仙見此伸手接住,並疑惑的看向上方。


    “這是苦情淚,直接吞服有助於壯大神魂,不過我們都是釀製苦情酒”


    “此酒隻需一口就能體會七情六欲,兩口就足夠讓高僧還俗歸家,不過我沒有嚐過,老祖不讓...”


    身後,雲芝拿著一個食盒走來,她知道以李希仙的身體就算不吃不喝也無礙,可是見對方如此盡職盡責,她還是聊表意思了一下。


    “這麽珍貴?那我和你換,這些足夠換一瓶酒了吧?”


    急忙放下食盒接住那團苦情淚,雲芝也是回應道。


    “當然夠,這些都足夠釀製十多瓶了...”


    “不過...”


    “那還廢話什麽,還不去拿!”


    雲芝在李希仙這裏可謂沒有一點威嚴,身為塗山僅次於女嬌的存在,在他這裏像是丫鬟一樣。


    等對方拿著苦情酒歸來,李希仙已經在樹下哼唱起了上一輩子的歌曲。


    他不知道自己上輩子過的如何,因為那份記憶已經模糊,夜裏輾轉回憶的過往也會隨著歲月慢慢消散,此時能記住一點,李希仙都倍感珍惜。


    但不管是上輩子的迷茫之人,還是夢境中的看護之靈,亦或者是現在的李家麒麟子。


    他都隻是自己,名字隻是代號,其中的內在永遠不變。


    等雲芝倒好那苦情酒,李希仙也是一飲而盡。


    “好酒!”


    雙目一亮,李希仙第一次喝到如此味道的酒水,細細回味,他更是沉醉其中。


    最後更是攆走了雲芝,而他自己則是來到苦情樹上,靠著最粗的那顆枝幹開始自酌自飲。


    “久違知己千杯少,來,樹兄,我敬你一杯!”


    身入亂局之中,能少有放肆一回,已經彌足珍貴。


    而在不遠處的山崖上,女嬌見此也是轉身離開,隨著身前空間蕩漾,直接浮現出一道打開的門戶。


    這正是通往純狐國的通道。


    同時看到苦情樹對於李希仙的認可,女嬌也終於可以放心。


    如此就能把塗山暫時交給對方。


    隻要能拿到天一淨水,塗山之危自然可解。


    夜色中躺靠在苦情樹下,李希仙也在酒意的帶動下進入夢鄉。


    夢鄉中他是一條小小的青魚,每日遊蕩在淺薄的河川內,因為此地河水不暢,所以積年久月之下此地的河水越發渾濁。


    同時隨著各種動物不幸的墜入到這條河裏,那腐爛後無法衝散的臭味在此地縈繞經久不散。


    久而久之,這裏得名爛魚川。


    此地如同世間最肮髒嫌棄的地方,不僅被其餘人厭惡,更是紛紛繞路而行,身處此地,已經無法看到一點希望。


    這一日,身為魚兒的它想要在一次躍過那個高高的阻攔,脫離這蕭瑟的困境,可不論它如何努力,都無法跨越那道天塹。


    沒有希望,沒有可能,隻剩身下渾濁的水花。


    但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雨來襲,淺薄的河川開始上漲,那道阻攔它的屏障終於得以跨越。


    當青魚來到更加廣闊的河流中時,它身上的泥汙散去,下麵的魚鱗開始散發金色,最後更是響起一聲龍吟。


    青魚有角,得天垂青,以潮汐之利而化龍。


    此為魚跨龍門之道。


    此時的苦情樹上,那剛剛還酒醉的人已經消失,此刻隻剩一條蜿蜒的真龍盤踞在樹上,其一呼一吸之間,萬物都在伴隨。


    而在塗山腳下,吞月感知到如此龍威,更是躊躇不定。


    如果祂沒有感知錯的話,這是覺醒天賦寶術的氣息。


    原本對方就已經足夠強大,此時更是覺醒寶術,這也讓吞月不敢上前。


    同時祂也在思考,這位龍君究竟是誰。


    四方妖土之內,祂絕對沒有聽過這位龍君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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