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猿海上,群浪翻滾,一艘戰船周圍布滿了接連碧天的水炁大手,這些手掌環繞在船幫附近,就好像在提防上麵的人逃跑。


    “我再說一遍,滾開!”


    連山玄名揮手之際,一道遮天掌印瞬間落下,其中沉重的水形真氣猶如萬斤之重,不等落下就能感受到一股壓迫傳來。


    降龍境大宗師,而且還是在對方最有利的海麵上,此道掌印之下,身為沙家客卿的向山也隻能暫避鋒芒。


    可此時一道刀罡從身後飛掠而過,那刀罡所處之處,猶如地獄刀山降臨,其劃過之地甚至能聽到一聲淒厲的哀嚎。


    【阿鼻地獄·鬼哭刀山】


    刀罡橫斬掌印,雙方短暫僵持一同化作真氣波動消失於無形,連山玄名見此單手一握,催動真氣又起一掌。


    但這時剛剛消散的刀罡卻化做一個刀團,崩裂之時變成無數細碎的刀氣來到戰船附近,直接把那些水炁組成的大手斬了粉碎。


    同時分散的刀氣再次聚攏,瞬間在戰船上方形成一座布滿各種殘刀的山峰。


    以此刀山硬撼餘下的一掌,其餘波蕩漾之間,戰船直接被推出了幾百米遠。


    此時再看戰船原先的位置,李希仙正緩緩收刀歸鞘。


    “掌法不錯,但掌力不夠。”


    “你真的是降龍境嗎?”


    獨自一人站在海麵上,李希仙笑著說道。


    以一招刀式平自己三次攻勢,連山玄名眼神凝重,在仔細感悟那尚未散開的刀意後,他緩緩說道。


    “你居然掌握了刀道!”


    以武道意境而論,能在伏虎境前領悟勢,就已經屬於難得的俊傑。


    日後成就臻象更是輕而易舉,掌握了勢後,學習相關的武學也會更快。


    刀有刀勢,劍有劍勢,拳有拳勢,勢雖然各有不同,但每一道都能增添自身武學的威力。


    李希仙並沒有掌握勢,因為他是直接領悟的刀意。


    意境之神效,除了能助使用者的武學更加強大外,還有著比肩瀚海境的作用。


    掌握水火之意,可以驅使天地間的水火之炁相助。


    昔日的梁衡就是領悟了九陽意境,可以直接催動天上的陽火之炁相助,再加上對方的九陽神劍,兩者加持說上一句焚山滅海也不為過。


    通常領悟了意境的武者已經具備了成為瀚海境的條件,意境本就是從天地領悟而出,正契合瀚海境的修行之路。


    連山玄名同樣領悟了武意。


    但以他的眼光來看,對方能以不到瀚海的修為,憑借一招刀式破開他的三重攻勢,這已經是武意之上的境界。


    可連山玄名看了看對方的年齡外貌,心中還是不可置信居多。


    刀道,劍道,拳道,意境之上的道境也被稱為武道本源,而在九州之內有一個公認的事實,那就是誰領悟了道境就代表著已經成為了武聖。


    通常領悟了道境的武者,在感悟神通方麵如同魚入大海,暢所欲遊。


    曆史上還沒有任何一位領悟了道境後無法掌握神通的武者,畢竟兩者相比,還是感悟道境更為難得。


    道可通神,在道境的作用下,隻要自身境界足夠,神通自會而來。


    尋常的武聖,能掌握意境就已經足夠。


    至於那高居頭頂的道境則是那些冠古絕今者的追求。


    一個武者掌握了道境,越階殺敵如同吃飯喝水一般簡單,甚至如果雙方境界相近,另一方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現在回頭在看,李希仙發現當初在山河洞天之內,秦沁還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以對方的劍道之威,那最後的一劍必定能奪得自己的性命。


    隻有掌握道境,才能明白意與道之間的差距,那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同樣在上古之時有一條路徑,那就是先掌握道境在突破降龍,如此破境就能立刻領悟神通。


    秦沁走的就是這條古法之路,這也是對方為什麽一直壓製修為,甚至苦苦追求道境的原因。


    “我聽不懂你說什麽,還是快些讓開吧,我急著趕路!”


    眼見對方沒有因為之前的話動怒,李希仙也沒了和此人交手的興致,他來此地完全是為了完成恒帝的任務,並不想在此多生事端。


    如果此前這人發怒,從而憤意出手,李希仙就屬於被動反擊,那時候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占理。


    但現在要和此人動手,就成了李希仙先行尋釁,到時候不管成敗都是自身的過錯。


    在離家之前,福伯曾經說過,出門在外一定要占理,這樣就算打不過也能以家世壓人,仗勢欺人永遠是在占理之後。


    李希仙銘記此等教導,所以這一路上他都是被動反擊,從來都沒有先行挑事過。


    就連之前麵對連山童,他也是確定對方真要挑戰後,才開始動手。


    “讓開!哼!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讓我避開!”


    道境又如何!一個小小的覆地境,他還能翻天不成!


    此時的連山玄名眼神陰沉,他聽下人說過,打傷連山童的是一位佩刀男子,對方年齡不大,樣貌俊秀,身穿一身玄衣大氅。


    但對方並沒有說過,此人是領悟了道境的怪才。


    眼下對方和連山童有了衝突,再加上自己先前的草率,為防止對方記仇,此時不如直接了斷行事。


    同時心底的那絲嫉妒也讓連山玄名起了殺心。


    可對方好像忽略一個重要的地方,那就是不管是連山家的家仆還是之前見到的向山,雙方都沒有說出眼前之人的身份。


    那些家仆可能是不知道,但向山的遮掩就值得玩味了。


    這一刻,感知敏銳的李希仙同樣感受到了那股殺心,但他不驚反喜,接著那放下的手掌在一次攀附到了刀柄上。


    此時的他確實有些手癢難耐。


    就好像新得到的玩具一樣,總想著把玩一番。


    戰船上,沙柔的臉上雖然焦急,可眼中卻都是冷靜和思索,在向山回到身旁後,她傳音問道。


    “父親那邊可準備好了!”


    向山沒有回答,隻是看向了遠處,接著眨了眨眼。


    見此一幕,沙柔已經心中有數。


    宣帝支持了沙家幾十年,雙方互利互惠,一明一暗中掌管這九州最大的幫派,可隨著宣帝歸墟,新皇卻從來沒有聯係沙家。


    這讓沙繼祖心中忐忑,為此他甚至想過卸下幫主之位,用於和連山家暫時和解。


    但在這九十大壽之際,恒帝卻是派了人過來,這代表原本斷裂的支持已經再一次續上。


    可這還不能讓沙繼祖完全放心,於是他安排了自己最聰明的小女兒前來,眼前這一幕其實早已經在沙柔的算計中。


    在連山童被重傷的那一刻,沙柔就安排了人回到連山郡,並讓隱於連山家的內應開始發力。


    最後終於讓這連山玄名出關。


    連山童和對方關係不凡,私下裏更是有著血緣之說,曾經有人猜測,連山彌名能繼承家主之位,完全是連山玄名不想爭。


    而為什麽不爭,這個原因就值得思索了。


    沙柔並不關心這些大家族之中的隱秘,她隻關心連山玄名的到來,如今一切準備完成,就差之後的過程。


    古往今來,英雄救美這個橋段永不過時,救命之恩也在感激之情上。


    此刻如果李希仙重傷,那麽前來搭救的人一定會獲得對方的感激,利用這份感激,沙家也就有了和恒帝對等談話的資本。


    沙家希望獲得恒帝的支持,但李家的份量可不比前者輕。


    同時海麵之上,沙繼祖未必是連山玄名的對手,但他不需要打贏,隻要救下李希仙就行,就算被連山玄名重傷也未嚐不可。


    苦肉計同樣在沙柔的思索中。


    船內,所有人都被遠處的緊張氛圍吸引,一位降龍境的大宗師,如果對方真要動手,這船上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可在鐵鱗棠這裏,他卻是老神在在,甚至有閑心打量周圍人的神情,其中沙柔的特殊都落在他的眼中。


    包括對方和向山之間的小動作。


    作為看遍江湖風波,暢遊爾虞我詐的大掌櫃,沙柔的這點算計被鐵鱗棠輕易看破,但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心中一笑。


    “讓你們看看何為冠絕侯!”


    “一個降龍境而已!”


    看向遠處,鐵鱗棠並不擔心李希仙的安全。


    這位小財神,可比任何人想象的都神秘。


    而在海麵上,在連山玄名即將動手前,李希仙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個戒指戴在了右手食指上。


    這枚黑色的指環上麵布滿了細碎的晶石,而隨著李希仙握緊,一股不遜色於瀚海境的真氣波動瞬間爆發。


    “!!!”


    連山玄名震驚之下,出手的速度都慢了些許。


    這也給了李希仙先聲奪人的機會。


    依舊是熟悉的雷鳴,可這一次的紫雷刀罡卻遠勝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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