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沒法給邵一峰解釋這種傷勢的成因,因為那太匪夷所思了。龍化之後的路明非有著驚人的愈合速度,所有進入他傷口的碎片都被再生的細胞包裹起來,他帶著這些碎片一直和奧丁惡戰,整場戰鬥下來,身軀等於被摧毀又重建了好幾次。


    諾諾縫合完最後一道傷口,自己也累得頭暈目眩,她緩緩地退後,在沙發上坐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你不會說出去吧?”她問一旁的邵一峰。


    邵一峰使勁搖頭,“我要是說出去,死爹死媽死全家!”


    諾諾被這個毒誓驚到了,轉頭看了一眼邵一峰,邵一峰正哆嗦呢。


    諾諾忽然明白過來,苦笑了一下,“我不是要殺你,我們有種針劑,注射之後目擊者就會忘記48小時內發生的事。”


    她低下頭,就此睡著了。


    邵一峰也跟著睡了過去,他雖然有意欣賞師姐的睡姿,可他也實在是累垮了。


    六個小時之後邵一峰醒來,臥室已經收拾完畢了,沾染了血跡的窗簾、地毯和床單全部都被更換了,除了依舊傷痕累累昏睡不醒的路明非,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在洗手間裏,諾諾用自己配置的化學試劑焚燒了那些紡織品,通過下水道把灰燼衝走,手法非常嫻熟,邵公子不免猜疑師姐到底是服務於cia還是摩薩德或者軍情五處,看起來殺人越貨毀屍滅跡對師姐來說都是日常。


    這麽想來固然覺得有些後背發涼,卻也感覺師姐的魅力又大了些。


    完事之後諾諾把路明非托付給邵公子,表示自己還有些事要處理,就出門去了,到現在為止已經離開12個小時了。


    路明非很快就沉睡過去,可邵一峰睡不著,滿腦子想著自己是不是卷進了什麽跨國的間諜事件。


    他並不認為諾諾會做壞事,頂多也就是做一些暫時不能告訴警察、但最後會被證明為有利於全人類的事。能在這種事上為師姐出一把力,邵公子覺得與有榮焉,沒準還能拉近他和師姐之間的關係,畢竟如今他邵一峰也是局內人了。


    為了親近女演員,邵一峰也有一間電影公司,但想起自己公司製作的那些電影,沒有任何一部有眼下他正親身經曆的事情那麽酷那麽帶感。


    邵公子覺得自己身處暴風雨降臨之前的寧靜中,深呼吸,對未來充滿期待。


    阿巴斯驗證了指紋和虹膜,刷了通行證,後退。


    沉重的圓形鋼門自動運轉起來,十六道鎖舌同時縮回門的內部,氣壓機推動著鋼門緩緩打開。


    冰窖,卡塞爾學院儲藏各種煉金製品的倉庫,康斯坦丁的龍骨原本也存放在這裏,但就在不久之前冰窖被入侵,龍骨遺失。


    但冰窖依然是卡塞爾學院中最安全的區域之一,外麵的人很難進來,裏麵的人當然也很難逃出去。


    阿巴斯和愷撒並肩踏入冰窖,立刻聽到了打呼嚕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看來他們的俘虜心態很好,這麽優質的睡眠,會令那些如坐針氈的校董們妒忌的。


    兩張堅固的金屬躺椅,一邊是被青銅鎖鏈牢牢束縛住的副校長,或者說煉金術宗師弗拉梅爾導師,另一邊則是穿著拘束衣、渾身被皮帶扣緊的某位男子,他們從中國帶回的俘虜。


    他們找到這家夥的時候,這家夥正在尼伯龍根中的高架路上步伐矯健地奔跑,後麵帶著一個軍團的死侍,像是一位出色的馬拉鬆選手。準確地說他並非被愷撒和阿巴斯俘虜的,當時他高舉著雙手衝愷撒和阿巴斯的車衝過來,高喊會長救命啊!


    學生會前新聞部部長,芬格爾·馮·弗林斯。


    愷撒和阿巴斯來到芬格爾的躺椅前,正考慮怎麽開始這場審訊,芬格爾睜開了眼睛。


    “如果你們是帶著問題來的,可以先不必問了。”芬格爾淡淡地笑。


    阿巴斯心說愷撒說對了,即使騙子也會有自己的底線,路明非就是芬格爾的底線,他們曾在一間寢室住過,一起在世界各地瘋跑,一起經曆了太多的事。


    “讓我先說!我有很多要招供的!你們不來我都快憋死了!路明非那個人麵獸心的東西!我早知道他沒有好下場,一定會被我們秘黨的正義鐵拳毀滅!”芬格爾忽然提高聲量……何止提高聲量,簡直是發出了雷霆般的正義呼喊。


    “我是臥底啊!我是校長派去監視路明非的特派員啊!大家自己人!自己人!”


    “我再也看不下去校長對路明非的庇護了!這是引狼入室!這是放虎歸山!我今天就要檢舉揭發!”


    ……


    阿巴斯愣住了,緩緩地轉頭看向愷撒。這是什麽路數?這是什麽姿勢?這還用得著什麽言語恫嚇刑訊逼供?如果不是被拘束衣牢牢地捆住,這位早已經跪下來舔他們的鞋麵了。


    愷撒微微搖頭,示意阿巴斯稍安勿躁。芬格爾曾是學生會的一員,愷撒比阿巴斯更了解芬格爾,知道這個人難纏,千萬不能被他的諂媚或者慷慨激昂迷惑。


    愷撒清了清嗓子,準備發問……這時候副校長也睜開了眼睛。


    “你怎麽可以這樣?”副校長怒吼,“你怎麽能出賣校長?校長他還躺在救生艙裏生死未卜!枉費了校長那麽信任你!”


    “出賣?這能叫出賣麽?這是認清形勢辨明了道路!我這叫棄暗投明!”


    “叛徒!狗叛徒!”


    “為了人類我可以背叛任何人!”


    “你母親的在天之靈會為你感到羞愧!”


    “我母親是個無神論者她根本不會有在天之靈這東西!”


    “你就不怕生兒子沒屁眼麽?”


    “我不生兒子!夢寐以求的就是一個能參選世界小姐的漂亮女兒!”


    愷撒和阿巴斯再度對視,從進入冰窖直到現在,本該掌握話語權的他們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卻已經看完了一場家庭倫理劇。


    這師生二人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校長辦公室,頂樓的天窗下。


    這間樹林中的小樓已經荒廢了一段時間,書架上蒙著薄薄的塵埃。鬆鼠們大膽地跑了進來,沿著樓梯和書架上躥下跳,直到愷撒推開門它們才排著隊,匆匆忙忙地從天窗上的破洞跑掉了。


    所有陳設都保持著主人在時的樣子,透著一股英國風格的慵懶和溫馨。這是希爾伯特·讓·昂熱喜歡的氛圍,他在劍橋度過了自己的青春。


    “終於舒服點了,居然把我關在冰窖裏,你們可真是一幫狠起來六親不認的家夥,大家以前不是並肩撒尿的好兄弟麽?”芬格爾把自己整個人像是丟沙袋那樣丟進沙發裏,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


    “沒想到你們私下裏關係那麽親近。”阿巴斯揶揄愷撒。


    “我也以為是你。”愷撒回敬。


    “你現在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校長的沙發上,也沒有副校長打攪,可以說了吧?”愷撒盯著芬格爾的眼睛。


    “想要換個令人心靈放鬆的地方供出深藏心底的秘密”,這是芬格爾的要求,於是他們來了校長辦公室,這裏也可以避開所有的監控,eva的監控近乎無所不在,但校長辦公室顯然是個燈下黑的所在。


    “還想來支夠勁兒的雪茄!”芬格爾也盯著愷撒,雙目炯炯有神。


    愷撒麵無表情地摸出隨身的雪茄盒,還為芬格爾燒好了雪茄,遞了過去。


    “2000年產的帕特加斯紀念版,不愧是加圖索家的繼承人,抽的都是這種高級貨,在古巴當地都買不到。”芬格爾對著屋頂吐出嫋嫋青煙。


    愷撒不得不承認,這家夥並未在古巴分部荒廢時光,至少他對於雪茄的品鑒力大大地提升了。


    芬格爾滿足地吸了幾口煙,開始解自己的褲帶,愷撒和阿巴斯不約而用地流露出怒意,眼角的青筋跳動。


    “別拿這樣的眼神看我!”芬格爾嘟噥,“把我看成什麽人了?”


    他摘下自己的皮帶扣,沿著桌麵推向愷撒,“這是個u盤,你們想知道的事全都在裏麵。”


    愷撒把玩著那個看起來品質不怎麽樣的皮帶扣,在中國的小商品市場上大概連皮帶一起隻能賣五十塊錢,但真的能從裏麵推出u盤的接口。


    “從我們抓到你到現在,你沒有任何機會接觸電子設備,所以你是早就把資料導入這個u盤了?”愷撒並未直接去閱讀u盤裏的內容。


    “那是當然!我們做臥底工作的人,隨時準備招供,這樣招供起來方便!”芬格爾義正辭嚴。


    愷撒翻開昂熱曾用過的辦公桌,那下麵是一台隱藏起來的筆記本,他將u盤插入,一個視頻自動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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