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去不到十米,櫻井七海帶來的黑衣男們就迅速地衝到了諾諾的擔架旁,有人架槍瞄準藤原信之介的背影,有人手握利刃藏在衣底組成人牆,剩下的幾個人飛快地把諾諾拖走了。


    “藤原君。”櫻井七海在他背後說話。


    藤原信之介站住,攥緊了捆在手腕上的利刃,慢慢地轉過身來。


    “你的人頭,我還是會去取的。”櫻井七海說,“這是我以蛇岐八家大家長的名義說的話。”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踩著木屐踢踢踏踏的,像個傳統的日本小女人。人牆打開又合攏,她走了進去,背影被她那些黑衣的子弟們遮蔽了。


    藤原信之介站在那裏愣了兩秒鍾,咧嘴想笑,那是他的招牌表情,得意的時候也笑,嘲諷的時候也笑,麵臨挑戰的時候也笑。他一直都笑得很可愛,讓對手看不透他。


    可這一次笑容僵在了嘴角邊,他實在有點笑不動,因為櫻井七海是以“蛇岐八家大家長”的名義說的那句話。


    如果是以她自己的名義,那沒什麽。藤原信之介自負不是好對付的人,就算打不過還可以跑,出了日本櫻井七海也是龍遊淺海,不可怕。這個老女人總是要死的,等她死了這個誓言也就破了。


    可櫻井七海是以蛇岐八家的名義在說話,這意味著從現在開始,蛇岐八家會不惜代價、無休無止地來取他的人頭,直到他的死期。


    ***


    “藤原信之介也失手了麽?”阿爾法輕輕地歎了口氣,“低估了蛇岐八家的勇氣。”


    “目前陳墨瞳在蛇岐八家的手中,蛇岐八家已經明確宣布,隻有愷撒能帶走她。”信使微微欠身,“蛇岐八家明確放出這樣的信號,學院應該不會采取更進逼的態度,學院的主要目標還是路明非,他們不在乎陳墨瞳。”


    灑滿陽光的修道院大廳裏,古老的大理石地麵明亮得像是鏡子,白袍的老人們端坐在拚花玻璃窗下,修士裝束的信使恭敬地立在角落裏。


    阿爾法思索片刻,“愷撒已經進入北極圈了吧?”


    “他們在12天前進入了北極圈,一路上破冰前行,速度不快,預計會在今天抵達法蘭士約瑟夫地群島,短暫修整後開始環北冰洋航行。”


    阿爾法望向自己兩側的老人們,他們以目光交流,不發出任何聲音。


    片刻之後,他們形成了決議。


    “阻斷愷撒和蛇岐八家之間的聯係,不能讓他去東京。陳墨瞳的事先擱置一下,之後再想辦法解決。”阿爾法說。


    ***


    東京,灣區,一幢不起眼的白色建築,入口卻有荷槍警衛。


    這是日本海上保安廳的一幢辦公樓,東京海警部門駐紮在這裏。說是警察,但負責著進出東京的航路安全,必要的時候可以動用重武器,跟軍隊也沒什麽差別。


    合金製的密閉門緩緩洞開,警衛帶著西裝筆挺的男人踏入。他們的對麵是一堵包裹著鋼皮的牆,牆上排列著一個個方形的小門。警衛核對了手中的記錄紙,上前拉開了其中一扇小門,冰氣散去之後,露出白色的屍體袋。


    警衛拉開屍體袋的拉鏈,露出袋中女孩那張蒼白的臉。


    警衛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因為很少見那麽恬靜的死者,有著修長的眉眼和柔順的長發,長長的睫毛上還有白色的冰晶。乍看會覺得她隻是被暫時地封凍了,隻需一點溫暖就可以醒過來。


    “今天早晨剛剛打撈起來,身份還沒查明,據推測跟那起沉船事件有關,目前還沒有發新聞。”警衛說,“你們國際刑警是怎麽知道的?”


    來人有預約也遞過名片,名片顯示他是國際刑警組織派駐日本的雇員,這次來是要看看剛剛打撈起來的無名屍體。


    國際刑警組織鼎鼎大名,精英雲集,持有外交級別的護照,跨國打擊犯罪,各國政府也都會給予方便,跟海上保安廳也有很多合作。但作為基層人員,警衛還是第一次和這類精英接觸,驚訝於這位國際刑警的氣質。


    他的氣質介乎貴族和特工之間,合身的黑色西裝,雕塑般的麵孔,金發梳得整整齊齊,幾乎從不摘下的墨鏡,都透著一股“生人莫近”的疏離感。


    國際刑警默默地看著女孩,並未回答警衛的問題。


    警衛也不便多話,就在旁邊等著,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他上前一步想詢問這位國際刑警還有沒有別的事情。這時候他忽然發現刑警的墨鏡下掛著兩行冰棱,他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那是淚水,這位冷峻的刑警一直無聲地哭泣著。


    但他根本沒時間思考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因為刑警微微一側身,強有力的上勾拳把他打得離地飛起,一口碎牙合著滿口鮮血噴了出去,落地之前警衛就昏了過去。


    蘭斯洛特恢複到凝望的姿勢,好像剛才那記凶狠的勾拳根本就不是他打的,他一直就守候在女孩的床頭,此刻是陽光燦爛的早晨,他等著自己的女孩醒來。


    “蘇茜,我們回家了。”蘭斯洛特輕聲說,他的聲音很溫柔,卻又仿佛帶著地獄惡鬼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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