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清元從地麵上扶起來的費珂滿不在意的拍拍身上的土，朝向貓願離去的方向，對著已經變成小黑點的貓願做加油的動作。“好了，差不多可以了。”曼洛伊等了他一會，見他已經換了好幾種加油的方式，而貓願早就無影無蹤後，拿起提燈製止費珂的行為，手指勾拽著他的領子，來到人類的麵前。他以一種從來沒有對費珂用過的禮貌語氣說道：“a級死去，詭域對衝結束，可以等平穩後再離去，詭域寶藏還在開放，你們請便。”賈思一口接著一口的喝著水，頗為苦惱的屈起手指敲打著桌子，這一次詭域對衝不能算失敗，但是也算不上成功。通過詭域對衝獲得規則紙條增強卡牌的實力，這是第一層目的。第二層是想拿到規則紙條之餘，和人類合作的關係可以更進一步。現在這個目的達到了，可第一個卻……甚至還牽扯出來了神秘的黑影，還有實驗室的因素在裏麵。實驗室，實驗室……原來他們已經成功了嗎？人為創造詭異，這種實驗竟然真的叫他們做成功了，賈思確確實實的有些佩服。看來真正的資料不在被他舉報的那個實驗室裏，而是在他並不曾接觸過的，更深、更隱蔽的地方中。那個黑影不出意外也是實驗室中的人了。賈思邊梳理信息邊抬眼看了眼太陽，窗外的陽光不像午時那樣耀眼，淡紫色與淺紅色的餘暉層層的將雲朵暈染。光線透過玻璃照在賈思半邊臉上，顯得他表情柔和許多，他在心中與曼洛伊對話：“太陽馬上落下，辛苦你先將費珂送回來，再去詭域中點燈，中途就別回來了，等點完燈再踏踏實實的回家吧。”賈思給自己泡上一壺茶，先前因為太過突然，猛的得知費珂知道自己事情而產生的情緒，已經在時間的流逝下慢慢平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聊，我覺得貓願今天不一定能回來。”他心平氣和的說道。……夜晚如約而至，今天的星星比往日更加明亮，賈思待在自己的屋子內，仰頭望著夜空，垂首望著仍然在家附近、屬於監管院的看守人員。那些人什麽也不知道，賈思唇角習慣性的掛著笑意，信仰的脆弱他算是體驗的淋漓盡致。即便是一開始抱著偉大而崇高的信仰、不顧一切的投身在研究中，研究對人類有好處、如果成功必然會造福整個人類社會，甚至改變當今詭異橫行的現狀的這種項目，這裏麵的實驗人員也會在金錢、質疑中潰爛腐敗，滋生出無窮無盡的欲望與野心。甚至在日複一日的枯燥與毫無進展中萌生殺意，白大褂上沾染同胞的血液、手術刀劃開同事的喉嚨也在所不惜。賈思搖晃搖晃手中的杯子，年幼時那模糊的兩個人影在眼前閃動，父親寬厚的手掌扶過發頂，母親的教誨隱約在耳邊回蕩。“你要記住作為研究者，你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底線。”“啊，我一直都知道的。”賈思淡淡的回應，眸間的眷戀褪去，鴉羽覆下，將浮現的場景打散。他用勺子攪了攪杯子中的泛著暖意的奶茶，舉起杯子喝一口，嗯……他將杯子從唇邊挪走，太甜了，他被甜的蹙眉。也不知道費珂是從哪裏翻出來這麽幾包，看了眼保質期後就興致衝衝的全給衝泡了。果然不該耐不住他的勸，最後還是將奶茶接過來了，連剛剛回來的曼洛伊都被塞了一杯，真沒辦法。同樣捧著奶茶的曼洛伊此時有點自閉，在a級死亡、點完燈後，他回到賈思的家裏，進了一間屋子，就一直待到現在。昏暗無光的房間內，靜謐的環境中，白天的相關記憶不自覺的開始自動播放。每一句話都十分清晰的事情回顧，令曼洛伊表情僵硬，啊……他都說了些什麽啊！一想到白天他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他的目光就隱隱呆滯。什麽你的結局隻有一個，什麽死……什麽你根本就沒聽懂人類的話吧……他當時一緊張就全部說出去了，根本沒有思考自己到底說了什麽東西。哎……自己當時是不是太冷漠了，怎麽說出來的話這麽直接，也不知道那些人類有沒有被嚇到，太冷酷的話，對和人類的合作會不會因此產生一些什麽不好的影響？伴隨著自省與對自己的疑問，一堆灰色的情緒被白色的生命雲吐出。抽卡係統無奈的看著自己內部再度被充溢的暗色絮狀物，按耐住自己想要歎氣的衝動。一個個的都不讓係統省心。點燈人這張規則卡多好啊，怎麽偏偏綁定的靈魂是個社恐屬性的呢？還有向善師，明明是個病弱的小美人，怎麽綁定了一個芝麻湯圓，硬生生的把一個美強慘的，給塑造成……某病某嬌的那種了呢！更不用提那個貓願，說是去追蹤，結果追著追著就追沒影了。係統憤憤感慨，想到賈思的那些馬甲，它頓時生出一種老媽子的心態，以及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畢竟宿主身邊隻有自己很靠譜！曼洛伊就這樣的在內耗之中將奶茶小口小口的全部喝掉，直到最後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徹底將他的負麵情緒打散。他如釋重負的吐出悶在心中的鬱氣，算了，有賈思呢，就算合作因此產生問題，賈思也肯定可以解決的。本來想找曼洛伊隨便聊聊天，但透過門縫看出曼洛伊神情越來越放鬆的費珂，可惜的搖搖頭背著手離開。這種時候還是讓他一個人待會吧，不適合打擾哎！費珂推開自己的屋門拿起自己的那杯奶茶。“果然很好喝”費珂彎眸發出一聲喟歎，幾口就將杯子裏的全部喝掉，比那些苦不拉幾的咖啡好喝多了。他的聲音在房間中散去，麵上的笑容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在隻有他一個人的房間裏，他可以不用偽裝，讓冷漠鋪滿麵部。“啪嗒，啪嗒……”他環顧這個房間，可以看出是賈思特意為他布置過的，他的手按在小夜燈的按鈕上，燈泡被他按亮按滅、按亮按滅。忽明忽暗、明滅不定的燈光與外麵常亮的燈火在他的眼中不斷重疊，“嗬……”他咬出一聲極清極淡的冷笑，善意到底是什麽呢……？係統空間之前，他沒有感受到善意，係統空間裏麵，是靈魂狀態的他成天渾渾噩噩的，也沒有感受到過善意，而作為卡牌誕生、融合賈思記憶之後，到今天為止，他仍然沒有能夠感受到善意。王清元所作所為的那種就是善意了嗎？費珂將臉埋進被褥，疲倦的合上眼睛，感覺就像是在閱讀，他在閱讀一個從未見過的美食或者是從沒有觸碰過的東西，隻能憑借想象，但根本不知道也不理解。他翻過身，手掌在空中舉起，他想要去觸碰自己的心髒，指尖卻在碰到布料的那一刻停下。沒有用……感受不到就是感受不到，隻有疼痛才會給他帶來‘哦，附近有善意’的真實感。詭異有詭異的煩惱，人類有人類的憂愁，詭域中的人類開始狂歡，白天的打鬥絲毫不影響他們的體力。牡丹歡抱著劍站在一旁與喬喬側首交談，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同伴的動向。王清元帶著瓜瓜從空中俯瞰詭域，笑嘻嘻的在樓與樓之間玩起高難度的飛行技巧。方錢錢和他的搭檔組織官方的人一起搜查詭域寶藏，時不時為對方的手氣而歡呼。眼球四角貓則安穩的趴在樹梢，它的耳朵不定時的動動，在人類的動靜中安然入睡。亮著微光的屋子裏，風呼呼的卷動窗簾，窗簾的垂穗不小心碰到賈思窗台上空空的杯子，裏麵尚且殘留的奶茶香氣順著風的方向，飄向窗外，往旁邊移動，又順著曼洛伊的窗戶縫鑽進去。它繞過被精心擦拭、放在床頭的提燈，又夾帶著一縷碳火味穿過走廊，最後輕輕拂過費珂的手指，在屋子裏隨著費珂熟睡的呼吸聲，慢慢的被空氣稀釋，直到味道淡去。賈思合上書籍，按滅昏黃的燈光，在徹底黑下來的空間中笑著自言自語。“晚安。”第56章 費珂與黑影第二天，賈思是被一陣鬧鬧哄哄的聲音吵醒的，他茫然的睜開眼睛，揉揉有些脹痛的腦袋，雙眼中的睡意被清明取代。他掀開被子，耐心的係好睡衣扣子推開門，此刻，客廳一片混亂，吵醒他的罪魁禍首們完全沒有發現臥室門口的他。唯有曼洛伊安安靜靜、規整的坐在沙發，全神貫注的看著電視。貓願口中叼著一隻四肢為了不碰到地麵，而奮力蜷縮起來的眼球四角貓，它就乖巧的順著貓願被費珂追跑的晃悠程度，在空中晃來晃去。賈思本不想搭理他們，但當他舉著水杯，在短短一段路上，避開多次橫衝直撞後，就不得不出聲叫停。“貓願、費珂，別玩了。”他蹲下身，捏了捏眼球四角貓的爪墊，抬頭與貓願對視：“你怎麽把它帶回來了？”“這是我新收的小妹，喵嗚！”貓願鬆開咬著它皮毛的牙，吐出兩口毛發後，爪子一拉眼球四角貓，搭在它的背部，驕傲挺胸。賈思雙手卡在眼球四角貓的前肢，將她抬起抱到麵前，“原來是小女孩。”他沒有發表什麽意見，屋子的空間足夠大，多一隻貓就多一隻貓吧。他將她放下，又道：“你和費珂在鬧什麽呢？拿回a級規則紙條了嗎？”聽到這事，貓願鬱悶的甩甩尾巴不願意說，費珂撲進沙發，帶的曼洛伊感到沙發彈了一下，他看過去，手掌探向白毛腦袋，施力向下按按。“追了一個晚上，奪回了一半。”費珂任由曼洛伊動作，被布料悶住所以悶悶的聲音傳來，貼心的替貓願回答了這個問題。貓願鬱鬱寡歡，聲音也有些沮喪：“那家夥跑的太快了，好不容易攔下來就發現他將紙條一扔，我當然是撲過去就撿，誰知道……撿到後它隻有半張啊喵……”越說她越不舒服，尾巴被她甩得幅度很大，她無視了後麵捉她尾巴玩的眼球四角貓：“可惡，我就被這麽的騙了……如此簡單的手段！我竟然被騙了！”“這不怪你，能追回半張就很厲害了。”賈思好笑的摸摸貓願的腦袋，安慰的揉揉她：“貓貓吃虧一次，就不會吃虧第二次。”“社會太複雜，小貓咪會被騙到哭的稀裏嘩啦的嗎？”費珂擺頭從曼洛伊的手底下出來，他吹出一口氣，看從額頭垂到眼睫的發絲在空中被氣流吹的搖擺，好玩的多吹幾次。邊吹氣邊鼓勵著：“以後你被騙多了，自然也就習慣啦，心裏當然就沒有感覺啦！”“嗷！”貓願巨大聲的反駁，蹦到沙發上，踩在費珂的身上一陣亂跳。“費珂你少說兩句吧。”賈思望著火上澆油的費珂眉角一動，他坐到空出來的位置，拿過遙控器將曼洛伊看的津津有味的電視關掉。隨後他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你現在可以把你知道的說出來了嗎？”他雖然是用著商量的語氣，但費珂發現賈思的眼眸中可不帶半點含糊。a級已經死亡，也該說出來了。“黑影，是昨天那個黑影告訴我，你和實驗室的。”費珂斂起麵上嬉皮笑臉的樣子，從沙發上坐起來，抱住貓願。他從上到下的摸摸柔軟的貓毛，捋了下記憶開始從頭講起。“那天晚上，曼洛伊問我為什麽故意將裝滿黑灰的瓶子扔出去，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費珂看向曼洛伊。“我被a級針對了，我想是白天的時候，我運用規則遞給王清元，也就是那個紅發少年一朵玫瑰時，被他發現我體內的惡意和他的罪孽是相輔相成的。”隨著他的講述，他們所在的客廳開始變形變化，牆麵的顏色被覆蓋，溫馨且寬敞的空間緩緩變得狹窄。費珂目不轉睛的望著桌麵上的灰燼增多，外麵的慘叫連綿不絕，他看了一會後，離開去翻找有沒有手套，這麽多灰，用手會沾的那裏都是，戴上手套則會幹淨很多。“？”等費珂捧著家用醫療箱出來，甫一抬頭，就見客廳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他頓在原地，一手拿著小箱子，一隻手從指尖開始變黑，直到手腕以下都變成液體。“這位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先生，您好像有點冒犯吧？”麵朝灰燼的黑影轉身，空空如也的臉上浮現微笑的表情，他指指桌子指指費珂。“是a級在針對你。”黑影因為沒有眼睛，所以仗著不會被發現目光，而肆無忌憚的打量費珂。詭域對衝中出現一隻b級詭異，觀察一天，這隻b級和人類相處融洽，且和s級有不知名的聯係，還能在詭域中自由活動，能做到這裏的詭異幾不可聞，是賈思開始行動了吧。黑影有些欣慰，再看費珂時，自然而然戴上濾鏡，愛屋及烏下，應景出現的笑容表情包比方才那個就更大了一些。原本打算看一眼就離開的想法在不知不覺中淡去，他琢磨下措辭，並不是很想賈思發現自己的蹤跡，他不想暴露出自己到底是誰，於是含含糊糊的提醒費珂。“這些灰被a級汙染，如果點燈人按照規則，將它們回收處理的話……”他點到為止。他相信麵前這隻b級詭異能理解他的言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