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著自行車出了信達商店,來到德永委托行,找到修表的老師傅曾師傅,詢問商店有沒有舊家具?


    曾師傅把她帶到後院,原來,店堂裏隻擺了小件物品,大件東西全都放在後院。


    聞晴選了一件楠木四麵平十字棖書桌,一張柏木海棠紋方桌,四把櫸木梳背椅和一張櫸木矮方幾,二個黃花梨木箱子,這些家具都有明式家具的典雅風範,聞晴十分喜歡,一並花錢買下,讓委托行幫忙送貨。


    聞晴騎車先回二夏村,等兩家商店把家具送來,付了運費,央求送貨的師傅幫忙把東西搬進屋子,聞晴一人給了一包香煙,送貨師傅高興地告辭離開。


    聞晴把家具擺在書房、臥室,發現還缺書櫃、鬥廚,轉身又去了西城的牛街舊貨市場。


    牛街舊貨市場沒有沈家園大,但離二夏村比較近,據說也有舊家具、舊衣服什麽的賣。


    夏日炎炎,空氣中一絲風也沒有,街道兩旁高大的行道樹上蟬聲陣陣。


    牛街上人流稀少,聞晴沒有找到賣舊家具的地方,她在路邊買了一支冰棒,問賣冰棍的大娘,“大娘,您知道哪裏有家具賣?”


    賣冰棍的大娘說:“同誌,買新家具去百貨大樓,或者去家具廠。”


    聞晴說:“這些地方買家具要票吧?沒票去哪裏買?”


    大娘說:“您到舊貨商店看看,或者去廢品站找,說不定可以找到。”


    這時旁邊一個蹲在牆角抽煙的年輕人站起來,撣撣煙灰,說:“大姐,您要買家具?”


    “是啊,您知道哪裏有賣的嗎?”


    “這街上還有我張老四不知道的事兒?”吊兒郎當的腔調。


    “哪裏有家具賣?”


    “做家具,您找盧家,買舊家具就要碰運氣了。”


    “什麽意思?”


    “誰家的家具沒用還總放著?太破的您也不要是吧?”


    “那你說在什麽地方能買到?”


    “您跟我來。”


    賣冰棍的大娘給她使了個眼色,聞晴沒有在意,跟著張老四拐了兩條巷子,到了一個大雜院。


    大雜院裏橫七豎八搭了一些房子,有木頭搭的,有磚頭壘的,房子與房子之間的通道堆著柴火、磚頭,隻能過一個人。


    聞晴跟著他過了幾道門,終於在大雜院深處看見二間房,是兩間青磚房,屋頂是蓋的黑瓦,一間房門開著,一間關著,房簷下擺了一張木沙發,二個舊櫃子,看來確實像賣家具的。


    張老四站在門外喊:“老黑老黑,有客人上門。”


    開著的房門裏走出一個幹瘦的中年人,“張老四,叫什麽叫。”


    轉頭問聞晴:“想買什麽?”


    “家具。”


    老黑打量了聞晴一眼,打開另一間屋子的鎖,推開門,說道:“這邊。”


    聞晴走進去,一股潮濕的氣息中夾雜著木頭的味道湧了出來,不是很難聞。


    這個房間的內空頗高,大約有3米5,人字挑梁,屋裏沒開燈,兩邊各有兩個窗戶,屋裏擺了很多家具,就著照進來的光線,聞晴看見屋裏有八把圈椅,看花色是兩套齊全的;四個長條案,二張方桌,四個書架,二個高衣櫃,屋裏靠牆處放了一張拔步床。


    聞晴走到拔步床前,這是一張百蝠紋拔步床,內外床板上雕刻著蝙蝠和雲紋,木料是大紅酸枝,聞晴又去看了其他的家具。


    出了門,聞晴問老黑:“這個拔步床多少錢?”


    “保存得這麽好的拔步床很少見了,這張床500元。”


    “這套竹葉紋圈椅多少錢?”


    “這是雞翅木的,一套四把320元。”


    聞晴逐一問下去,黃花梨長案200元、紅木方桌180元、雞翅木書架120元、櫸木衣櫃150元、樟木鬥櫥110元。


    聞晴說:“您這兒隻有這張拔步床是老物件,其他都是這幾年做的,不值錢,您打個折,我選幾樣。”


    老黑有些不高興地說:“這鬥櫥、長案都是從東城胡同裏的大戶人家裏收來的,質量絕對沒問題。”


    兩人商談半天,聞晴買了兩個鬥櫥、一個書架、一張長案,一共花了280元。


    聞晴給了10元錢,讓張老四找個三輪車幫她送到二夏村,又給了他5元作為介紹費,張老四笑著說:“大姐,絕對給您送到。”


    裝好東西,兩人出了胡同,聞晴找到自己的自行車,一前一後騎車回了二夏村。


    回到小院,聞晴把鬥櫥一個放臥室、一個放書房,書架搬進書房,長案放在臥室窗戶下。


    在搬動長案時,聞晴發現特別沉重,仔細打量這個長案,這是一件黃花梨木書卷造型的翹頭案,案麵攢框裝板,牙板上雕刻著靈芝紋,四條腿隻在上部雕刻靈芝紋,上下呼應,造型簡潔優美。


    她打來清水,仔細地擦著,黃花梨木特有的花紋逐漸清晰,由於年代的沉澱,越發顯得光澤清透。


    她蹲下身,想把長案下麵也好好清潔幹淨,發現這個桌板特別厚,小心地拆下攢框裝板,發現桌板下還有一層護板,她用起子試著輕撬,護板紋絲不動,取來鬆節油,一點一點抹到接縫處,再用力一撬,護板鬆了些,又擦了些鬆節油,慢慢把護板取了下來。


    她發現厚厚的護板中間挖了一個凹槽,裏麵放著一個用油紙包裹得緊緊的長條型東西,聞晴取出包裹,重新用膠把護板粘在桌板下麵,裝回攢框裝板,重新把桌案放回窗戶下。


    聞晴小心地打開包裹,裏麵有一個卷軸,打開一看,是一幅水墨山水畫長軸,大約七尺長,四尺寬,左側有鬆瀑圖幾個字,山勢嶙峋、雲霧縹緲、山上有鬆石瀑布,山腰有廟宇,山下是三兩行人,遠處是河流環繞,河邊有垂柳、小舟,畫麵筆法淩厲、意態生動、氣勢磅礴,仔細看畫上的題款,發現是李成的名款,宋人山水,非常難得。


    卷軸略微有些發黴,聞晴把它打開攤在長案上曬曬。


    經過一個多月的折騰,二夏村小院前後都安排妥當,聞晴感覺自己總算能好好享受大學的第一個暑假了。


    早晨起來出去跑步、登山、打拳,或者在書房看看書,中午做好飯菜美美吃一頓,下午修煉內功,閑來去沈家園閑逛。


    她在沈家園找到不少有意思的舊書,比如隨園食單、天工開物、某酒廠出的釀酒工藝、王老先生所書的錦灰堆,又去學校圖書館借來與機械相關的書籍,她現在理解力、記憶力都很好,這些書看一遍就能理解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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