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老了......”


    李學之放下電話,伸手揉了揉皺著的眉心,神色間頗有幾分無奈。


    在心裏感歎了一番自己的忘性真大,隨後對著門外喊了一聲。


    “小楊......”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很快辦公室的房門被人推開,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李先生,您叫我......”


    李學之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道。


    “你去跟範先生說一下,讓他告訴永哲,汪傑,還有馮麗,安排他們三人立刻收拾行李,明天啟程,去青山大隊工作。”


    “青山大隊......”


    聽到李老先生口中說出的這個地址,被稱為小楊的青年仔細想了想,卻發現這個名字自己好像在哪聽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你就這麽跟老範說就行了,他一聽就會明白。”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小楊答應了一聲,轉身退出了房間。


    與此同時,學院內另一處偏僻的教室中,謝永哲,汪傑,馮麗三人正在忙著打掃衛生。


    眼看麵前水盆裏的水已經逐漸變的冰涼,馮麗將手中帶著汙水的抹布擰了又擰,隨後在手上擦了擦。


    此時,她的一雙手已經被凍得通紅,有幾處,還有明顯青紫色的凍傷。


    拎著拖把的王傑無意間朝這邊看了一眼,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過來。


    “師妹......”


    他看了看馮麗的手,微皺了下眉頭。


    “水又涼了吧,我再去幫你換一盆熱的。”


    說著,他伸手就要去端那個水盆。


    “不用了......”


    馮麗笑著搖了搖頭,阻止了他的動作。


    “你還是趕緊把這一點地拖了吧,不然等會兒拖把又要給凍住了。”


    就在這時,謝永哲也用手裏的拖把,小心推著一個火盆過來。


    “行了,弄的也差不多了,先暖和一會兒吧。”


    馮麗也沒矯情,蹲下身把手放在火盆上烤了烤,感受著手掌上逐漸複蘇的麻癢感,忽然莫名說了一句。


    “要不,我還是回家吧......”


    聽到這話,謝永哲和王傑兩人的目光同時看向了她,也不約而同的看到她臉上那一抹黯然。


    謝永哲更是皺著眉頭道。


    “師妹,你說什麽呢?”


    “師傅不是已經說過了,等開學之後,他會跟李先生說,幫我們在學校安排職位的。”


    “雖然我們可能還不夠資格任教,但是到時候可以給我們安排一個助教的工作。”


    馮麗聞言,臉色卻也沒有好轉多少,隻是苦笑了一聲。


    “師兄,你任助教倒還沒什麽問題,可我是咱們三個當中底子最差的,我哪有資格去當什麽助教啊?”


    還不等謝永哲在說什麽,旁邊汪傑倒也是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永哲,師妹,你倆說這話,我感覺就是在戳我的心窩子。”


    “咱們三個,永哲的學識最為深厚,任助教肯定沒問題,而師妹你呢,精通三國外語,在語言科任助教也是綽綽有餘。”


    “隻有我,不上不下的,反而更像是竊居其位的那個人。”


    馮麗還是沒忍住在手上撓了兩下,抬頭白了汪傑一眼。


    “師兄也太自謙了,咱們三個當中,師兄的實操成績最好,這也是毋庸置疑的。”


    “這點我承認......”


    王傑聞言笑了笑,故作灑脫的聳了聳肩。


    “可是在學院裏,最缺少的就是實操的展示機會......”


    他這話一出,另外兩人也都跟著陷入了沉默。


    汪傑搖搖頭,回身拿過自己的拖把,剛一碰到地麵,卻發現原本剛用過不久的拖把頭,此時已經立了起來。


    他不由苦笑了一聲,又看了看兩人。


    “其實我覺得也不用那麽悲觀......”


    “實在不行,到時候請學院幫我聯係一個機械廠,大不了先找份工作,邊幹邊學就是了。”


    “找工作......”


    聽到王傑的話,謝永哲與馮麗彼此對視了一眼,俱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那一抹苦澀。


    “永哲,汪傑.......”


    就在這時,幾人似乎都聽到外麵有人在喊他們的名字。


    謝永哲直接走過去拉開教室門,朝外麵招呼了一聲。


    “永哲,範先生讓你們三個去找他......”


    ————


    青山大隊這邊,掛斷電話之後,田向南自己都忍不住失笑。


    他還以為人家那邊在忙什麽項目,暫時過不來呢,誰知道竟然是李老先生把這事給忘了?


    好在事趕事的,讓自己打了個電話問問,要不然,還不知道又得多耽擱幾天呢。


    如果讓他們明天過來的話,那差不多明晚或者後天就能到他們縣裏,剛好那時江海他們也考完試了,到時候可以一起回來。


    田向南出了屋子,來到院子裏的小雜物房。


    先前他回來的時候,就聽見這屋子裏有動靜,此刻來到門前,已經隱隱聽到裏麵的說話聲。


    好像是幾個人在討論前幾天放的電影劇情,聲音亂哄哄的。


    田向南推開虛掩的房門,朝裏麵看了一眼。


    屋子裏有4個人,林二海,還有兩個值守的民兵,還有......


    張大狗.....?


    “書記......”


    “書記回來了.......”


    幾人見到他,也連忙都起身打招呼。


    田向南挨個點頭回應,目光最後落在了張大狗身上。


    此時的張大狗比起剛回來那會兒,模樣可是要好多了。


    一身深色的棉襖,看模樣還挺新,麵對田向南的目光,他略顯拘謹的點了點頭。


    “書記......”


    “大狗咋也在這?在家休息好了?”


    張大狗似是有些無措的點頭。


    “誒,歇了好幾天了,閑的也難受,就想過來看看有沒有啥活幹。”


    田向南聞言笑了笑。


    “這天了,還能有啥活幹?現在大隊上能幹的活也隻有窯廠和電線廠了。”


    “電線廠都是知青在幹,你要真想幹點啥?就去窯廠問問老叔?”


    張大狗苦笑了一聲。


    “我問過了,老叔不讓我去,讓我哪涼快哪呆著......”


    “嗬.....”


    “那我就沒辦法了。”


    田向南聞言也不由笑了起來。


    又聊了幾句之後,田向南便出了大隊部,他準備去電線廠那邊看看,現在原料消耗的怎麽樣了。


    而且眼下這件事,他還得跟張麗華廠長仔細商議一下,最起碼也得按照現在的生產熟悉程度,大概預估出明年所需要的原料總數。


    剛從北邊出了屯子,田向南就不由慢下了腳步。


    就見旁邊牲口棚門口的背風處,張二狗身上裹著單衣,頭上冒著熱氣,正熱火朝天的在那裏劈著柴火。


    旁邊還有兩位女知青給他幫忙,一個幫著他把木頭送到麵前,一個把劈好的木柴塊,搬送到旁邊的牲口棚裏。


    這一幕看似和諧的場景,卻讓田向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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