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田向南開著卡車來到小青山這邊的時候,差不多都已經4點多了。


    好在開春了以後,白天又延長了一些,眼下太陽才轉到西麵而已。


    將卡車停在殷家村的大路邊,田向南下車,朝著殷家村而去。


    可離著殷家村舊址還有些距離的時候,田向南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此時站在這裏,朝著老薛頭的木屋那邊看去,能看見幾道人影正圍聚在那裏,手裏還拿著棍棒鐵鍬什麽的。


    田向南見狀心中一突,腳下連忙加快了步伐,向著那邊而去。


    一直到進了殷家村,他才發現,不隻是那邊有人,就連殷家村的廢墟裏,還有一道道人影在殘垣斷壁間徘徊,似乎在翻找著什麽。


    這些人見到進來的田向南之後,也沒有人主動說話,隻是用各種各異的目光看著他,隨後各自還在忙活著自己的事情。


    田向南目光掃過那一個個廢墟間的身影,也顧不得其他,直接穿過了村子。


    “我告訴你,趕緊滾嗷,以後就沒有殷家村了,這邊的房子,田,地,都是俺們的了......”


    “跟他廢什麽話?把他這兩間破屋子給扒了,我看他還能賴著不走不?”


    還沒來到近前,田向南便看到薛老頭的籬笆院外麵這會兒正站著六七個人,一個個手裏拎著鋤頭鐵鍬,嘴裏還叫囂著。


    籬笆院子裏,薛老頭形單影隻地坐在那裏,麵對院外幾人的叫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但是此情此景,卻是看得人心生不忍。


    “幹什麽?幹什麽呢?”


    田向南從人群後方走來,嘴裏嗬斥了兩聲,進了院子之後,回頭瞪了一眼先前說話的那兩個一臉不善的青年。


    “你們是土匪還是惡霸呀?這麽多人欺負人一個老頭,顯得你們很能耐是吧?”


    “不是,你是幹啥滴呀?”


    為首那名青年一臉橫肉,手裏拄著一根鋤頭,撇著嘴看向田向南。


    “就欺負他了,又能咋地?”


    “我告訴你們嗷,以後這片地都屬於俺們北溪村了,你讓這老東西趕緊搬走,要不然哥幾個可以幫你們鬆鬆骨頭......”


    “嘿......”


    田向南聞言都給氣笑了,他有多久都沒見過這麽狂妄的人了。


    “不是,你誰啊?咋這麽牛逼呢?一張嘴就占天占地的,還一口一個老東西,人老薛頭的年紀比你爹娘都大了吧,知不知道尊老愛幼啊?”


    還“問我是誰?”


    麵對寸步不讓還言語犀利的田向南,那滿臉橫肉的青年,這會兒似乎也火了,煮著的鋤頭已經被他拎在了手裏,當下就想從田向南過來。


    “行,我現在就讓你知道知道我是誰.......”


    可是他的腳步還沒走到門口,就被旁邊另一個人給拉住了。


    那人一邊拽著他,一邊低聲道。


    “二虎子,你別犯愣,那人是青山大隊的書記......”


    誰知經旁人這麽一說,被稱為二虎子的那青年似乎是更來火了,語調都揚高了幾分,瞪著田向南道。


    “他就是那個姓田的?就是害死我大伯的那個?他娘的,總算是見到正主了,”


    說著,這二虎子已經擼起了袖子,一把甩開拉著他的那人,拎著鋤頭就奔田向南過來了。


    “姓田的,老子今天.......”


    “砰......”


    隻是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身子就已經直接倒飛了回去,把好好的籬笆院都砸塌了一截。


    “咳咳.......”


    二虎子在地上艱難的翻了個身,嘴裏劇烈的咳嗽著。


    田向南收回踹人的右腿,回身看向同樣麵帶驚訝的薛老頭。


    “薛老同誌,這啥情況呀?這幫人是怎麽回事?咋擱這鬧起來了?”


    老薛頭聞言咧著嘴,苦笑了一聲。


    “我哪知道呀?”


    “這幫人是吃過晌午飯來的,一來到就在村子裏翻翻找找的,我當是跟上回一樣來撿破爛的呢,誰知道後來就圍在我這兒了,非讓我搬走,說以後這片地就是北溪村的了。”


    “嗬.......”


    田向南聞言好笑的搖了搖頭,回身看了一眼被人攙扶著,這會兒才勉強爬起來的二虎子。


    “誰說的?這話是你說的嗎?”


    “一沒上級的指示,二沒有劃分文件,三也沒有向上麵申請,瞪著眼睛就說這是你們的地了,咋的,你們想占地為王啊?”


    “那個叫什麽二虎子的,你來說,你是幹啥滴呀?剛才你說我害了你大伯,你大伯是誰?”


    二狗子隻是用恨恨的眼神瞪著田向南。


    倒是旁邊另一人小聲說了句。


    “二虎子,他大伯就是劉老大。”


    “嗬......”


    田向南聞言又笑了,倒是也沒啥意外,隻是用手點了點對麵扔麵帶不甘的二狗子。


    “光天化日的欺負老人,還想占地為王,你是不是也太無法無天了?”


    “咋?你大伯都吃槍子了,你也想吃槍子是嗎?”


    “信不信老子回頭一個電話打到縣公所,把你們送進去,吃幾年牢飯。”


    聽到田向南的話,二虎子,包括跟在他身後的那幾個人,臉色都立馬變得慌張起來。


    “田書記,那啥,我們.......”


    旁邊一個人想要出言解釋,可被田向南瞪了一眼之後,到嘴邊的話,頓時又被他咽了下去。


    先前還囂張的那個二虎子,也被田向南此時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張了張嘴,臉上終於強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田書記,我.......”


    “滾.......”


    見到他這一副欺軟怕硬的模樣,田向南也懶得再聽他說什麽,左手朝著外麵一指。


    “是,是.......”


    幾人聞言,如逢大赦,連忙一起過來拽著二虎子,一瘸一拐的跑了。


    “嗬......”


    田向南見狀,不屑的冷笑了一聲,回過身,看著麵色平靜的薛老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帶著公章的紙遞了過去。


    “薛老同誌,諾,縣裏開的安置證明,現在已經正式把你分配到我們青山大隊那了。”


    “咋樣?就跟我早上跟你說的那樣,東西都收拾好了沒有?”


    薛老頭聞言,看了田向南一眼,有接過他地裏來的那張紙隨意瞅了一眼。


    可隨後,這老頭竟然搖了搖頭,從嘴裏緩緩吐出兩個字。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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