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師感動得連連點頭:“好了,好了,瞧瞧你,肺都要咳出來了。老師知道你明白了就行了。”


    “可是,老師……咳……”我一副“有苦難言”的痛苦表情,誇張地將五官皺成一團。


    “好了,不必說了,老師明白。坐下吧!”蔣老師話音未落,隻聽下課鈴尖銳而又急促的響起。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眾神總算聽見我虔誠的祈禱了,否則,我的小肺管子可能會這樣扯斷。


    “好了,下課!”蔣老師拍拍我的手,轉身站到講台上宣布下課。


    確定他的背影出了教室門,我才紅著眼停下來,迅速轉身:“鄭心雨,我殺了你!”說完,雙手攏成圈狀,就伸向鄭心雨的頸間。


    “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嘛!況且,小夕,你好厲害喔!居然這樣都可以混過去!你簡直就是我的偶像。我覺得,依我們倆的實力,足可以去挑戰好萊塢……”


    “砰!”我用力一拳打在了鄭心雨的桌上,冷冷道,“鄭心雨同學,麻煩你清醒過來。現在還是公元二零零七年,北倫高中的高一課室。麻煩你,如果要做夢的話,就滾回你的狗窩!”


    鄭心雨搖了搖頭:“好嘛好嘛,不說了就是啦,陪我上廁所!”


    “走吧!”我惡狠狠地揮了揮拳頭,率先往教室門口走去。


    剛走到教室門口,鄭心雨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我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周圍的人似乎一下都走光了。原本剛下課的走廊上應該是很吵的,但是現在安靜得幾乎連根頭發掉地上都可以聽得見。


    “小夕!”鄭心雨忽然用力拉了拉我的衣角,指了指前麵的走廊盡頭。


    我順著她漂亮的指尖往前看去。


    在後來的後來,我回憶起這件事時,我是這樣形容的——在不遠處的遠處,黃昏的夕陽照在文夜君漂亮的臉龐上……


    在有人給我砸磚之前,我回過神。


    “下課了?”他看著我,臉上的表情讓人有點琢磨不透。


    “嗯!”我大聲地答應,心雨握著我的手用了好大的力氣,這家夥太沒骨氣了。我抬頭挺胸,把下巴抬得老高:“找我有事?”


    他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看起來,是在挑戰我的忍耐程度?”


    “是嗎?我一向就是這個樣子的。最起碼,我身邊還有朋友支持我,幫我打氣!現在可是二比一,我用得著怕你嗎?”她說著,對鄭心雨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兩個人都極有默契地互相擊掌。


    文夜君看了看嬌小的鄭心雨:“你,要跟她一樣?”


    鄭心雨先是看了看我,緊跟著點了點頭:“是!”


    真是個好女孩!


    我感動地吸了吸鼻子,昨晚上又踢被子了。


    “你想怎麽樣?”我看了他一眼,一臉英勇無畏地問。


    “沒什麽,你不用太緊張。雖然我說過要給你顏色看看,不過不是現在!我隻是來上課的。”


    啊?這家夥也分到我們班上來了?


    轟隆隆,好像打了一聲悶雷。


    我眨了眨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是什麽世界?還有沒天理?難道沒有人能出來管一管嗎?


    那家夥一聲不吭地就占有了我同桌……的座位,原本坐在我旁邊的明明就是個長得很卡哇依的美女,他隻是伸出右手,勾了勾手指頭,那個女孩就嚇得坐到最後一排去了。


    “喂!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除了欺負女人,你就不會幹別的了?”我看不慣地吼道。人生在世,助人為快樂之本。路見不平,我當然要拔刀相助。


    他一把拉過我的手,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崔笑夕,本屆新生以全校第二十六名的成績考進北倫一中。家住民心路53號,世代從事家禽販賣。十一歲初戀,暗戀自己初中的國文老師……”


    “閉嘴!”我隨手抄起桌上的書便向他砸了過去。


    這家夥,怎麽會把我的底細摸得這麽清楚?連我初中暗戀老師的事情都知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件事應該隻有我自己和我的日記本知道啊。


    日記本?我猛地睜大眼睛,迅速衝到他麵前:“是你偷走了我的日記本?”


    他反握住我的手腕:“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現在這樣的行為很不禮貌?”


    “那有沒有人告訴你,偷看人家的日記是道德敗壞的表現?”豈有此理!太過份了!我用力想甩開他的手,不料卻被他握得更緊。


    看著他一臉得意的樣子,我想也不想地張嘴向著他的手臂咬去。


    “啊!”他慘叫一聲,一把推開我,齜牙咧嘴地望著手臂上清晰的牙印,“你屬狗的嗎?咬得這麽用力?”


    我得意地抹了抹嘴巴,順便連同剛剛流出來的鼻涕一起抹掉:“第一回合,你輸了!文夜君,是男人的話就不要再用這種下三流的手段。”


    聽我這麽一說,他停止搓揉自己傷口的動作,眼中翻騰著憤怒的火花:“崔笑夕,你會後悔的!”


    “也許吧!那就等我開始後悔的時候再說嘍!”我崔笑夕可不是被嚇大的。


    就在這時,上課鈴響。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一堂課好像是班導夏老師的課。


    說起夏老師,那簡直是我們高一(三)班的煞星。據高二的學姐學長們說,他上課的時候,不僅嚴厲,而且凶殘。有幾次都是把不聽課的學生連拉帶扯地拉到走廊上去的。


    對於這種“名震北倫”的嚴師,我自然是想也不想地把課本什麽在桌麵上放好,然後畢恭畢敬地擺好“歡迎老師”的笑臉,迎接他的到來。


    當夏老師走進來看到我身旁的文夜君時,臉色明顯地變了一下,似乎是想給個笑臉的,但見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很快就恢複正常。


    “這節課呢,是我給大家上的第一堂課,我希望大家都能站到我身邊來,向所有的同學做個自我介紹。方便大家更好地記住彼此,好嗎?”


    有誰敢說不好嗎?當然不會!我興衝衝地拿起筆,準備先寫下發言稿。


    “你在寫什麽?”文夜君忽然湊過臉來,小聲問道。


    我臉色一變,他想幹什麽?現在可是夏老師的課耶,他有校董老爸罩著我可沒有!萬一被逮到上課說悄悄話,我會死得很難看的。


    賞他一個衛生眼,我低下頭繼續寫自己的發言稿。


    “老師,我覺得這種活動很無聊,時間長了,大家自然都認識了。學校花錢請老師來是教大家知識的,不是讓學生們自我介紹的。”


    震驚!舉座皆驚形容的大概就是現在的這個情形吧!


    我張大嘴,望著他。這個擺著一張撲克臉的男生平時在我們麵前囂張一下也就算了,在老師麵前也敢這樣?而且這個老師可不是一般的老師。不過……他幹嗎還這麽認真地看著我的筆記本……


    “這位同學!”夏老師忽然伸出手,指向他,“你出來!”


    雖然我對文夜君的印象實在好不到哪裏去,不過這家夥應該也很少碰到這樣的釘子吧。我決定,小小地釋放一下我泛濫的同情心,輕輕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


    “叫你呢,聽到嗎?”夏老師的臉色明顯地沉了下來,我忍不住多看了文夜君幾眼,誰知道這家夥一臉聽若未聞的樣子,好像老師說的根本就不是他似的。


    見他仍是沒有半點反應,夏老師蹭蹭走下來,站在他麵前,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我揉了揉眼睛,老師幹嗎拿那種眼神望著我?


    “剛剛他念的是你的發言稿嗎?”夏老師麵沉如水,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我再次被砍成碎片了。


    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啊,老師!我沒有啊!我才剛寫了兩個字而已,不信你看我的……”


    我的發言稿呢?我看了看桌麵上空空的稿紙,然後視線落在了好整以暇地望著我的文夜君。


    我明白了!他……他……他……


    “你好卑鄙!”


    話剛出口,我就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隻見夏老師伸出一個手指頭:“你,給我乖乖站到外麵去。我不想對女孩子動粗!快!”


    “不是,老師,我不是罵你……他……”


    “出去!”夏老師的手指頭方向一轉,直指教室大門。


    六月飛雪,還有誰比我更冤枉的嗎?


    女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惡狠狠地看著某人小人得誌的嘴臉,奉上有史以來自認為最凶殘的嘴臉和最恐怖的白眼。


    等著瞧吧,本世紀最激烈的一場課堂戰爭,即將展開!


    我可不可以大哭一場?


    有誰會在放學後還蹲在廁所裏打掃衛生的?


    當然隻有正在撞小人的崔笑夕。


    星期四,這段時間你可能犯小人,然後碰上一些倒黴的事情,搞的你灰頭土臉,筋疲力盡。


    不知道我看的這本星座書是哪位大師寫的,如果可以找到他的話,我現在就跪在他麵前,哭個海枯石爛,跪個水滴石穿也要求到對付文夜君的辦法。


    忍著一陣陣難聞的異味,我將最後一個垃圾袋扔進大垃圾桶裏。


    大功告成!


    用力伸個懶腰,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那個夏老師果然是天字第一號的狠角色,一開口就是罰我打掃一棟樓的廁所。這棟新教學樓裏一層是三個廁所,一共七層。三七多少?二十一啊!


    hoho,我居然一口氣打掃了二十一個廁所,打開水龍頭,掬起一大捧水往臉上潑去,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看了看外麵馬上要天黑了,我衝出廁所,像一陣狂風一樣衝下七樓,當我氣喘籲籲地站在停車處的時候,我清楚地感覺到有白煙在自己的頭上冒。


    那個害我打掃了二十一個廁所的罪魁禍首正坐在我的小綿羊上,雙腿搭在車頭,身子則躺在車座上,睡得正香。


    我躡手躡腳地上前,想把鑰匙插入鎖孔,然後,再發動車子……


    哇哈哈!我忍不住興奮地想手舞足蹈。


    伸出握鑰匙的手,向鎖孔探去。


    近一點,再近一點,還差一點點了……


    嘭!


    “噢!”我慘叫一聲,捂住鼻子,隻覺得有熱熱的眼淚往眼眶外衝。


    我敢以性命擔保,那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他剛才明明睡得好好的,卻在我把頭靠過去的一刹那猛地抬腳踹向我的鼻子。我美麗的小鼻子,搞不好就這樣歪掉了。


    “喂!”我用力推了他一把,“文夜君,你這個無恥的小人,你給我起來!”


    他哼了一聲,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


    “看什麽看?我告訴你啊,不要以為用一些這樣的小伎倆就可以嚇到我,我崔笑夕可不是這麽容易被打倒的。還有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做的這些事情真的很弱智。用這種方法來陷害別人,是我七歲時用的伎倆。你……”


    “你是不是暗戀我?”他忽然開口,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話。


    呃?我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我?崔笑夕暗戀他?


    “你在胡說什麽?我暗戀一條狗也不會暗戀你!自大狂!低能兒!”我拿起車頭的安全帽就向他砸去。


    他一伸手接住我的安全帽,低下頭道:“我知道我的睡相不錯,以前也有人這樣說過。你是不是剛剛看到我睡著的樣子,所以……”


    “所以怎樣?”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感冒好像嚴重了一點喔,鼻涕流得很迅速嘛!


    “所以才會激動得流鼻血?”


    嘎?,流鼻血?他在說我嗎?


    我猛地轉過頭,對著我的小綿羊上的後視鏡一望!


    轟隆!倒塌ing!


    暈迷前的備忘錄:醒來後一定要告訴那個自大狂,我是暈血,不是害羞得昏倒!


    好痛!


    我用力扭了扭脖子,奇怪,明明隻是暈血昏倒了一下,怎麽感覺全身的骨頭都散架了似的?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黑色的天花板?床怎麽這麽小?


    呃?這是……?


    “你醒了?”一聲低低的輕喚從耳邊傳來,李洛飛的臉近在咫尺,特寫下的臉龐安詳而又親切。那樣溫柔的呼喚,也隻有他這種長得像天使的男生才能擁有這樣的聲音。


    “學長?”我興奮地坐了起來,卻發現腳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噓,小心!躺好,你受了點傷……”他臉上寫滿了歉意。


    受傷?我錯愕地張大嘴,暈倒前的記憶如潮水般退回腦海,我記得當時我被文夜君那家夥一腳踢到了鼻子,然後發現我流鼻血了,再然後,我就暈倒了。


    可是腳怎麽會痛呢?


    “你還真能睡!一路上摔那麽多下都摔不醒你……”一聲低沉的冷哼從右側傳來,我倏然睜大眼睛循聲望去。


    果然是他,那個最會擺臭臉的文夜君。


    “什麽能睡?什麽摔不醒?”什麽跟什麽嘛,這家夥說話一定要這麽前言不搭後語嗎?


    李洛飛忽然遞給我一張紙巾:“你的鼻子又流血了……”


    啊?我連忙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撕成兩段,搓成小圈,塞進鼻子裏:“學長,他到底在說什麽?為什麽我一句都聽不懂?”


    李洛飛望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根本沒打算再開口的文夜君:“你現在在我們家的車上。至於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他頓了頓,輕輕歎了口氣:“你自己看後麵吧!”


    我連忙轉過頭去。


    那是什麽東西?兩個骨咕隆冬的輪子,還有一堆裏貌似很眼熟的破銅爛鐵。


    當我的視線終於停在那個綠色的車標上時,短路的大腦終於恢複正常。


    “啊!!!!!!!!!!!!!”


    我尖叫一聲,從座位上彈起來:“為什麽我的車子會變成這樣?”


    李洛飛顯然回答不上來,畢竟這是個很技術性很專業性的問題。我在眼睛裏插上無數把刀,然後紛紛砍向文夜君:“你到底對它們做了些什麽?”


    “我真搞不懂這兩個輪子的東西到底要怎麽用。沒有刹車,沒有方向盤……”


    我忍!


    “最差勁的是,底盤低得要命,稍微高一點的坡就完全就上不去……”


    我再忍!


    “我好不容易可以讓它跑起來了,速度卻慢得跟蝸牛一樣……!”


    我忍無可忍!!!!!!


    “夠了!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全世界的人不是一生下來就像你一樣可以做大少爺的。你知不知道這台小綿羊是我爸爸辛苦工作了兩個月才存夠了錢給我買的?你不會騎就不要碰它。你以為這是什麽?bmw嗎?還是寶馬的加長跑車?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向來就是騎這種沒有刹車、沒有方向盤的怪胎車子。那又怎麽樣呢?你喜歡開四個輪子的就去擺弄你自己的四個輪子,憑什麽把我的小綿羊折騰成這個樣子?”我望著陪伴了我兩年的小綿羊,心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隨手抱過一個輪胎就哭開來了。


    “笑夕,你現在身上還有傷,這東西抱在身上會壓住傷口的。”李洛飛說著,輕輕拿走我手裏的輪胎,把車前的紙巾盒遞給我。一臉憐愛地抽出一張紙巾,給我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好了,不要哭了!夜君也不是故意的。他隻是看你昏倒了,想送你去醫院而已!”


    天使就是天使,說話也淨挑好聽的說。不僅笑得這麽溫柔,心地也這麽善良。


    “誰說我是要送她去醫院?我隻是想開到個荒涼一點的地方,嚇嚇她而已!”文夜君看了我一眼,一臉不屑地冷哼一聲。


    我拿起手中的紙巾盒用力向他擲去:“文夜君,我瞧不起你!”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怎麽都跟個孩子似的,別吵了,馬上到醫院了……”李洛飛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我要下車!”我大聲吼道,再窮不能窮麵子。


    文夜君的臉色變了變:“你在發什麽神經?這裏可是攔不到車的……”


    “我要下車!”他大概不知道,白羊座擁有的是全宇宙最能吃苦耐勞的性格。我就算爬也要安全到家。


    “你身上還有傷……”李洛飛的眼神寫滿憂色,如果是平時,我肯定會賣個麵子給他的。可是現在……在這個該死的文夜君麵前,我絕對要爭下這口氣。


    “我要下車!”


    “讓她下車!”文夜君鐵青著臉,命令前麵的司機。車子立即平穩地停了下來,我踉蹌著站起來,發現右邊的褲腳被磨破了,因為站起來時用力過猛,傷口又隱約作痛。


    我深吸一口氣,在臉上掛上一個甜美的笑容,對李洛飛一笑:“謝謝學長救我,學長再見!”


    “笑夕……”李洛飛欲言又止,不等他說完,文夜君便推開車門,讓出座位,“你不是要下車嗎?還那麽多廢話幹什麽?”


    我相信如果現在手邊有磚頭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拍在他的腦袋上。


    我走到門邊,忽然從車門旁伸出一疊鈔票:“你身上的傷還有那輛車……”


    我咬牙切齒地望著鈔票的主人,忽然笑出了聲。


    “文夜君,有錢就很了不起了是嗎?收好你的臭錢,除了你自己之外沒有人稀罕它。我身上的傷和那輛車子就當是我今天瞎了眼,我今天命犯小人我自認倒楣。這些錢你就留著哪天有人看不慣你的飛揚跋扈把你扁得半死不活的時候,留著治你自己吧!”我邁著五十厘米的大步向前走著,強忍著腳心傳來的劇痛,竭力讓自己走路的姿勢不要太難看。


    堅持就是勝利!你可以的,崔笑夕,加油!


    半小時後


    神哪!救救我吧!


    挫敗地在路邊的草地上坐下來,我認命地看著那棵大樹。


    已經是第四次了。我不敢相信,我居然圍著這棵樹轉了半個小時。不管我怎樣兜來轉去,結果還是會站在這棵大樹前。


    這一切,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怪文夜君那個家夥。如果不是他,我現在早就躺在我溫暖的小床上了。爸爸現在搞不好還在等我回家吃飯……


    說到吃飯,我的肚子立即興奮地吆喝起來。


    低低地歎一口氣,我鬱悶地想著,明天早上也許會有清潔人員發現一個餓死在路邊的花季少女,搞不好我還能因此上報紙頭條。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樣寫自己的死亡原因,不知道法醫們查不查得出人是餓死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還真是糗大了。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低笑出聲。


    “你還真是有本事,這種情況下都笑得出來!”


    我嚇得一哆嗦,連忙回過頭去。


    居然是文夜君。


    他正坐在那棵大樹的樹蔭下,背靠著樹幹,亂沒氣質地坐在那裏。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在這坐多久了?”


    “精確來算是二十分鍾前,你第二次站在這棵大樹前開始。”他說著,抬腕看了看手表,然後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我,好像在說,真是沒用,這麽大的人居然會迷路。


    我惱羞成怒的低吼道:“你跟蹤我?”


    “我隻是想知道一個殘廢要如何步行一個小時回家。”他說得理直氣壯,完全不記得我會變成殘廢完全是拜某人所賜。


    “那你現在滿意了?”我惡狠狠地從草坪上揪起一把小草。!對不起了,草兒們,要怪就怪文夜君吧。


    他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到我麵前,忽然蹲下身子抓住我兩個手,輕輕一提就把我拉到了他背上。


    “喂!你想幹什麽?放我下來!”我用力一記空手刀砍向他的後頸。


    沒反應?


    我砍,我再砍,再砍!


    還是沒反應?


    這家夥難道練了傳說中的刀槍不入神功?


    “你最好乖乖趴好,惹火了我把你從背上扔下來的話,你會死得很難看。”他低聲威脅,壓根沒有半點要憐香惜玉的意思。


    可憐我這樣的弱質美女,在這樣的時候,我還能做什麽呢?


    “你這個王八蛋,自大狂,不要以為你這樣我就會感激你!這是你欠我的!你把我的小綿羊搞壞了……不,你簡直是謀劃殺了它。我的小綿羊在天有靈,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我在胸口比了個十字架,安息吧,小綿羊!


    “喂!你不要趁我不注意走一些我不認識的路啊!我要走大路,有很多路燈的大路,懂嗎?如果你敢趁機對我打什麽歪主意的話,我一定會打爆你的頭的。不要以為練了空手道就有什麽了不起喔!我爸爸還是黑帶五段呢!”


    路燈下我們的影子被拉得好長,我終於說累了決定休息一下。一陣夜風吹過,我忽然聞到他身上淡淡的似有若無的佛手柑的味道。


    如果現在背著我的人是洛飛學長的話,那該有多好?洛飛學長!hoho!他一定會一邊溫柔地為我唱著深情的小調,一邊不時輕輕地叮囑我趴好,他會體貼地問我餓了沒有,要不要先吃一點東西,搞不好,我們還會邂逅一場午夜的煙火,我趴在他的背上看煙花,要那種飛得滿天都是的流星雨的煙花……


    好幸福喔!


    學長的背好寬,趴在上麵,真的好舒服喔!


    學長,學長……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過窗簾照到我臉上的時候,我正好結束一個甜蜜的夢。在夢裏,洛飛學長溫柔地對我笑,他拉著我的手,撫向他的臉龐。


    我花癡,所以我快樂!


    “你真的沒事嗎?”


    爸爸滿是皺紋的臉部特寫忽然出現在眼前,嚇我一大跳:“老爸!一大清早的想嚇死人嗎?”


    “我嚇人?你是在說你自己吧!你這孩子怎麽搞的嘛,那麽不小心在家門口都會摔成那樣,摔跤了也不知道喊一聲,要不是我不放心,決定去學校找你的話,你搞不好就在家門口睡一個晚上了!”老爸說著,輕輕撫了撫我的頭發:“快點起床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然後過來爸爸這裏,我幫你上點藥。你腳上這個傷口如果再不處理,肯定會感染的。”


    “老爸!”我眼睛一紅,好討厭,忽然對人家這麽好。


    起床、刷牙、洗臉、洗澡、換衣服……


    文夜君那個家夥果然沒心沒肺到了極點,居然把我一個人扔在家門外,至少也應該按個門鈴再走,讓老爸來把我拖回去嘛,不對,是抱回去!


    “小夕,小夕!”爸爸忽然急急地敲門,大聲的叫道,“小夕,你快出來!”


    “來了來了!”將馬尾辮利落地綁好,我打開房門,爸爸一把拉過我的手,“外麵……你同學來接你了!”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同學?哪個同學?不會是文夜君那個別扭家夥吧?我急急地對爸爸擺手:“就說我不舒服,今天不去學校了,幫我請假!”


    “怎麽?真的很難受嗎?”


    是李洛飛!


    他站在門邊,正一臉招牌式微笑望著我:“我特意帶了我們家的家庭醫生來,讓他幫你檢查一下好嗎?”


    !有沒有人能扶我一把?幸福來得如此迅速,我有點承受不起啊!


    “小夕,他是……?”爸爸輕輕撞了我一下,望著李洛飛的眼睛閃閃發光。


    也難怪!有其父必有其女,像洛飛學長這樣優秀的人,走到哪裏都是要被人家注意的。


    我暈乎乎地點頭,一瘸一拐地走向學長向我伸出的右手。


    學長的手真好看,比我的手還要纖細,還要白皙,而且他真的好細心,好體貼,如果能嫁給這樣的男人……


    “小夕她爸,這是你們小夕家的男朋友嗎?好氣派喔!長得可真俊啊!”


    “就是啊,跟電視裏的明星似的,而且你看看外麵那輛房車,真是豪華啊!你們家小夕真不知道走的什麽狗屎運,居然會交到這麽好的男朋友……”


    呃呃?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我很差勁嗎?什麽叫走狗屎運,學長會喜歡我,完全是因為我……我……我……


    是喔!學長會喜歡我什麽啊?


    我認真看了看學長親切地對那些左鄰右舍的三姑六婆微笑,他似乎對誰都這麽好脾氣的。搞不好,我根本就是在一廂情願!他和文夜君是好朋友,我會這麽慘完全拜文夜君所賜,以他天使一樣善良的心靈來說,當然會不由自主地想替自己的朋友彌補一下,所以……


    那又怎樣呢?我就是喜歡學長啊!就算他不喜歡我,我也可以努力讓他明白我對他的一片心意,然後讓他為我的真情所感動,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我求婚!天哪,嫁給天使,然後再生下一堆小天使……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能讓人興奮得流口水的事情嗎?


    “先上車吧!讓醫生處理一下傷口,然後如果實在不能去學校的話,我去幫你請假……”


    “不不不,我沒事的,我可以的!”我連忙急急地否認我剛才的話,開什麽國際玩笑?剛才說不去學校,完全是以為來找我的是文夜君,我才不願意出來見他的嘛。


    但是對象換成了洛飛學長的話,hoho!


    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


    “你是說,昨天晚上,文王背你回家,今天早上,李洛飛接你來學校?”鄭心雨的聲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讓整個教室的人都能聽見。


    倏忽之間,滾滾而來的殺氣將我裹得密不透風。


    我擋,我擋,我再擋!


    我擠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是啊!文夜君那個家夥,簡直是慘無人道。打了我一頓也就算了,連我的坐騎小綿羊他都不肯放過。你們是沒有看到當時的情況啊……我被他一腳踹得昏倒在地,然後當時就暈過去。等我醒過來時,我的車子已經被大卸無數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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