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八年,春。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歐式建築物外閃爍著五彩斑斕的霓虹燈,每一扇琉璃彩窗都鑲嵌著精美的圖案和細致的描金裝飾,散發著令人陶醉的光芒。


    這裏是這座城市最大的歌舞廳夜桃仙,意為在夜裏像天上的桃仙一樣逍遙自在,超然世外。


    門口站著幾位身著華麗服飾、打扮精致的女人,她們麵帶微笑,向過往的行人投以撩人的目光,並用溫柔的聲音招攬著客人。


    夜桃仙的化妝間內。


    趙嘉蔓端詳著鏡子中濃妝豔抹的自己,繼而繼續用黛色眉筆勾勒眉形,正是最近流行的高挑柳葉眉,這讓原本溫婉她增加了許多媚氣。


    她身著杏底繡金線牡丹的修身旗袍,女性身材曲線被凸顯地淋漓盡致;珍珠小披肩,古式燙金扶搖簪,一步一搖,步步生媚。


    “蔓蔓,到你了。”


    “知道了。”趙嘉蔓回聲道,又努力對著鏡子練習了兩遍微笑,芳姨教她,對男人笑要嫵媚,要用眼神勾引。


    當趙嘉蔓邁出那片深紅色幕布,踏上歌廳的舞台時,台下的一股歡快的氣息越發濃鬱。


    放眼望去,隻見成群結隊的年輕男女聚集在此,無限奢靡。


    舞池中人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她唱了一首經典的名曲夜來香,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啼聲清唱;月下的花兒都入夢,隻有那夜來香……


    趙嘉蔓那甜美的嗓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讓人不禁心馳神往、陶醉其中。


    台下的男男女女們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她的歌聲翩翩起舞,整個場麵異常繁榮興盛。緊接著,趙嘉蔓又連續演唱了幾首自己拿手的、大家耳熟能詳的經典歌曲。


    待到歌唱結束、舞蹈停歇之時,現場的氣氛卻愈發狂熱放縱……


    趙嘉蔓結束今天的表演,緩緩走下舞台。


    她回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身體也稍稍放鬆了下來。


    翠翠撩開珠簾,笑嘻嘻地看著她:“蔓蔓,包廂點你。”


    翠翠是同趙嘉蔓一起在夜桃仙工作的歌女,翠翠和她一同進入夜桃仙,關係交好。


    “哎,知道了。”


    女子剛鬆下來的背又猛地繃直了,重新梳頭補妝,又拿桂花味的香膏在手腕和脖頸處塗抹開,對著鏡子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起身。


    芳姨看見她出來,樂的合不攏嘴,有些脂肪的蘋果肌被笑容擠成了兩座小山。


    芳姨親切地拉著她的手,端詳了一下她漂亮精致的臉龐,連聲道:“好好好!”


    連上樓梯都攙扶著她的手,提醒她慢點。


    趙嘉蔓不得在心中狐疑,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厲害的客人,讓盛京城最奢華的歌舞廳的掌櫃媽媽都如此看重。


    芳姨囑咐道:“進去要叫張少帥。”


    趙嘉蔓心裏一緊,張少帥?


    莫不是東北三省的軍閥少帥,幾乎能夠割據一方成為土皇帝的那位?


    她心裏打起了鼓,她雖沒見過這位張少帥,但曾聽聞他的風流韻事。


    他的身旁總是鶯飛燕舞,花紅柳綠,每每亮相於公眾場合,總有佳人在側,好不愜意!


    張少帥本人玉樹臨風,被稱為舉世無雙的俊俏郎君。


    引得無數紅粉女郎、閨閣女子為他傾倒……


    趙嘉蔓身處風月場所,這樣的話聽別人當閑嗑講,就聽了許多。


    隻是今日真的要去接觸這位少帥,她心中難免緊張。


    二樓包廂門口守著一個穿軍裝,立得板正的男人,那一身正氣和這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芳姨叫他“武爺”。


    這位武爺便是張少帥的得力副官,孔升武。


    孔升武見芳姨領著趙嘉蔓走上來,並沒有什麽動作,依然立得板正,隻開口說,“少帥在裏麵。”


    趙嘉蔓輕輕地推開門,包廂裏的燈光有些昏暗,但她還是一眼就看清了那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他身材修長,英俊的臉龐帶著一絲不羈和自信,微微傾斜著身子,雙腿優雅地交叉搭在矮幾上,手中的酒杯輕輕晃動著,杯中的液體在絢麗的光線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當男人的目光與趙嘉蔓相遇時,眼神明顯亮了一下,嘴角也挑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吹了一聲清脆的口哨,似乎對眼前的女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接著,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手搭在腿間,一手搭在沙發扶手上,食指彈動著。


    靜靜地凝視著趙嘉蔓,眼中的欲望毫不掩飾。


    趙嘉蔓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住自己內心的慌張。


    她很識趣地坐到男人身邊,為他倒酒,又雙手奉到他手邊,他沒有接,隻是眼眸含笑地看著她。


    男人似乎對她很滿意,大手已經撫上了趙嘉蔓的腰部。


    “你叫什麽名字?”


    “蔓蔓。”趙嘉蔓回答。


    “多大了?”


    “20歲。”


    “哪裏人?”


    “……”


    男人接二連三地問了幾個問題,趙嘉蔓隻得實話奉答。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我的客人。”趙嘉蔓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婉轉地打趣了一下。


    “哈哈哈。”男人笑了,終於接過酒杯飲了一口。


    再說那大手已經將趙嘉蔓的腰背摸了個遍,挑上她的小臉湊過來就要親,趙嘉蔓扭頭躲了,男人‘嘖’了一聲也沒生氣,依然笑意盈盈地:“你好香啊。”


    男人呼吸的熱氣噴灑在趙嘉蔓的脖頸處,趙嘉蔓敏感地縮了一下,男人又哈哈大笑,“真可愛。”


    趙嘉蔓隻是陪了張少帥聊了一會兒天,喝了一會兒酒就拿到了一筆數目十分可觀的小費,翠翠和其他歌女都驚呼羨慕。


    圍著她說什麽時候自己能有這種福氣啊,聽說張少帥年28歲,高大帥氣又花錢大方,蔓蔓你算是撞大運了!


    隻要把張少帥伺候好了,就什麽都不用愁了!


    張少帥大名叫張玄宇,字明盛。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明盛為開明盛世,可見張老元帥對兒子寄予厚望。


    張老元帥幾年前已經赴南京中心政府任職,現在張玄宇雖名義上仍然是少帥,但在整個軍閥中就是說一不二的帝王。


    無人敢忤逆,無人敢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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