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樓四處的居民都被炮火聲吵醒,嘈嘈雜雜的一片。


    趙嘉蔓心驚膽戰,隻能帶著安安躲在角落,安安在媽媽的安慰下不再放聲大哭了,而是抽抽搭搭地掛著眼淚。


    一向淡定的趙嘉逸此時也滿臉沉重,氣息紊亂,回到自己的房間床底下,掏出一個皮箱,鎖扣哢噠一聲彈開後裏麵竟然是一把黑亮的手槍。


    他熟練地裝上子彈,將槍帶係在腰間,把手槍別好,將子彈也全帶在身上。


    做完這一切,回到姐姐身邊,日本人突然動作,盛京必有大亂。


    趙嘉蔓慌亂至極,向弟弟看去。


    卻發現今晚的趙嘉逸被月光照耀的身形,不再單薄,而眸色也異常幽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弟弟有了她不了解的那一麵。


    而寬鬆的外衣衣擺晃動,腰間竟然有一把手槍……


    趙嘉蔓驚駭非常,“嘉逸,你……”


    “姐,別問了,來不及解釋了。”趙嘉逸垂眸。


    公寓外的敲門聲響起,趙嘉逸十分警覺,掏出腰間的手槍,步伐緩慢地接近門口。


    隻聽見外麵一陣窸窣,然後有低低的男聲,“是我。”


    趙嘉逸鬆了一口氣,立刻打開門,是楊成歲。


    楊老板看趙嘉逸這樣一副裝備似乎也毫不驚訝,“蔓蔓和安安呢?讓他們去我那吧!”


    趙嘉逸毫不猶豫地回答,“好!”


    趙嘉蔓抱著安安走出來,看見楊成歲,焦急道,“楊老板,發生了什麽……”


    楊成歲接過啜泣的安安撫慰,簡略地回答,“日本人開始攻打盛京了,和我走,我保護你!”


    趙嘉蔓臉色煞白,那張玄宇豈不是去應戰了……


    從前她在張玄宇身邊,聽他提過日本人和俄國人對東北的威脅,在未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而這一天,終究是要到來了……


    楊老板一手抱著安安一手牽著趙嘉蔓急匆匆的下樓,趙嘉逸跟在身後。


    薑子開著車等在樓後的空地上,楊成歲打開車門,先扶趙嘉蔓坐進去。


    趙嘉蔓剛要上車,一回頭卻發現趙嘉逸站在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沒有要跟上來的意思。


    趙嘉蔓急忙道,“嘉逸,一起走啊!”


    趙嘉逸沒挪動步子,公寓樓的陰影籠罩著他,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對不起,姐,你先走吧……我有不能走的理由……”他的聲音有些許哽咽。


    趙嘉蔓驚駭,看著他手中的槍,心底突然有了一些她不願意相信的答案。


    她仍然不死心地問,“嘉逸,你要幹什麽?你單獨一個人太危險了!”


    “對不起……”趙嘉逸喃喃道,“姐姐為我付出了那麽多,我還沒來得及報答……”


    趙嘉逸說完艱難地後退了幾步。


    趙嘉蔓見狀焦急地想要上前拉住弟弟,楊成歲見狀趕緊攔住趙嘉蔓,表情凝重。


    趙嘉蔓不解地向楊成歲看去,“你幹什麽!放開!”


    楊老板垂眸不言。


    “對不起……”趙嘉逸一連說了三次對不起,然後轉身,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飛速向反方向跑去……


    “嘉逸——”趙嘉蔓聲音帶著哭腔,但也沒能留住弟弟消失的身影……


    ……


    而張玄宇這邊,男人少見地也出現了慌亂,把著車子方向盤的手有些顫抖。


    來到轟炸的最前線,這裏已經炮火衝天,塵土飛揚。


    本來駐守在鐵路東沿線的日本軍隊突然進攻盛京軍營,用幾十門炮火猛轟軍政府大樓。


    在深夜時間,盛京軍營的士兵毫無防備,僅僅數十分鍾,就死傷無數,哀嚎滿地……


    “少帥……”幾位副將迎上來。


    張玄宇咬牙道,“別急,先組織兄弟們離開轟炸區。”


    就在這時,敵人見軍營中一片狼藉和慌亂,正是出兵的好時機,便派幾波先遣部隊,衝進了軍營,見人就殺,毫不留情。


    聽見將士們中槍的慘叫在耳邊響起,張玄宇怒極,立刻拔槍,“草!!狗娘養的!老子跟著幫小鬼子拚了!”


    “少,少帥,和平協定,不能開槍……”一位副將戰戰兢兢的提醒。


    張玄宇瞳孔放大,“現在還管什麽協定?人家都打到自己家門口了!!不還手等死嗎?”


    “少帥!還是致急電到南京問一下吧!”


    還有另一位副官建議,“要不聯係日本領事,溝通一下,現在違反協定,會被譴責……”


    “一個個膽小怕死!就跟他幹能咋的?”少帥說完就要衝出去,但是被眾副官攔住。


    “少帥,不行啊……”


    張玄宇被攔在原地,喘著粗氣,腦子裏一片混亂。


    日本人幾次公然違反協定,卻絲毫沒有懲罰。


    如果他們開了槍,隻會受到強烈的譴責……


    就是這麽不公平!


    張玄宇焦急地走了兩步,突然激動道,“問我爸!快去問我爸咋辦!”


    “對對!老帥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撤,先撤吧,帶兄弟們到駐紮到城內,先防禦,給傷員包紮……”張玄宇忍痛道,“這個破郊外,小日本子要就給他們了!”


    一直到天明時分,炮火聲才漸漸停歇,兩方仍然維持著對峙的狀態。


    張玄宇隻能防守,不能回擊,為了守住城門,隻能用鋼甲、巨石或者是血肉之軀去築牢城牆……


    北城門處臨時建起的行轅中。


    一夜緊繃的精神讓大家都疲憊不堪,少帥臉上也露出倦色。


    行轅中眾將士正全都一言不發地吃著早餐。


    幾位通訊員也嚐試聯絡了一整晚,正向少帥匯報結果。


    老元帥這時候應該已經坐上了回盛京的火車,但通訊就像被阻斷一樣,呼叫電台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日本領事館大使對此不予理會,完全無視。


    南京政府給出的答複是遵守協定,不能開戰……


    張玄宇聽完匯報把麵前的食物揮了一地,怒道,“什麽意思?讓咱們束手就擒等死?”


    手下將士皆低頭不敢出聲。


    “不可能!滾他娘的!老子不聽他的了!就給我打!馬上打!”


    有副將抬頭,眼中閃著激動的淚花,可是這樣,就算是背叛甚至是脫離了中央政府……


    “少帥……”


    張玄宇看著手下紛紛抬頭,眼神中充滿希冀。


    他堅定道,“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不受那窩囊氣!”


    一位士官突然摔碗站起來,“對!少帥說得對!橫豎都是死!要是真的不還手,明天可能盛京城就要被攻下來!我們的父母,家人,妻兒……可都要完了!我就算自己死,也不會讓我剛出生的兒子落到日本人手裏!”


    “說得好!小日本欺人太甚!大家還看不清楚嗎,中央政府隻是日本的走狗,和他們蛇鼠一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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