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


    蘭子又遞了一張濕巾給陳曉萍:“哭一下就行了,你是班主任,我們在部隊出任務時,經常有戰友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有的連屍首都帶不回來,都像你們這樣,那還活不活!”


    陳曉萍整理了一下情緒,正準備出去,孫主任站在門口說:“班上學生都知道了?哭成一團,你還是得主持大局。”


    “是學生自己打電話問的,我馬上到教室去。”


    陳曉萍來到教室,這時廣播開始播放聽力,本來有點吵鬧的教室一下子安靜下來,隻有隱隱的嗚咽聲。可其他教室卻無法安靜,因為周慧敏去世的消息已經傳開了,有的學生家長中午送飯來,也帶來了這個消息,而且消息更為完整,說是在診所打針,打著打著就沒氣了。整個一年級的學生基本上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太突然了,和周慧敏有過接觸的同學都哭了,這個文文靜靜、小鳥依人般的女孩真的因病毒性心肌炎去世了。


    下午隻有一場英語考試,本來有很多學生剛放假來不想考試,於是很多學生趁機找借口找自己的班主任請假,一時一年級放聽力的時候秩序非常混亂。陳曉萍進了教室後,沒有做聲,隻是在教室轉來轉去,對於教室的抽泣聲也充耳不聞。聽力放完後,陳曉萍說:“同學們,你們的心情我很理解,健康地活著是多麽得可貴,周慧敏最喜歡做什麽事,一個人病了都希望做什麽,她最喜歡坐在教室裏和我們一起學習,如果我們因為悲痛而失去自我,沉浸在悲痛中,你們覺得這就是懷念周慧敏的方式嗎?我們每個人還是要適當控製自己的情緒,在戰場上,如果身邊的戰友犧牲了,其他的戰友是不是停止自己的戰鬥的腳步呢!”陳曉萍盡管覺得自己的勸誡很蒼白,但還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們應該保持正常的學習和生活狀態。


    下午的英語考試,盡管是陳天然的優勢科目,但她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和周慧敏初中並不是一個學校的,以前並不認識,但高中一開始就在一個班,已經快一年了,班上總共才八個女生,彼此相處都有了感情,天然本來就是情商很高的女孩子,做著英語卷子,寫著寫著,想著周慧敏的一顰一笑,竟然抽泣起來,監考老師見狀,隻好要陳天然交卷,陳天然抹了一把眼淚,又強忍著捱到交卷鈴響才交卷,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試卷上寫了什麽.還不忘叮囑監考老師,不要告訴她的媽媽。


    其實,辦公室的陳曉萍也一直處在煎熬中。


    下午,消息陸續傳來,原來,陳曉萍走後,周慧敏的爺爺撕毀了醫生開的化驗單,氣咻咻地帶著周慧敏來到她一直輸液的診所,吩咐醫生繼續輸液消炎。今天,診所的醫生還沒來,輸液的是一個幫忙的護士,因為周慧敏昨天的針藥都開好了,護士直接就打針,也無需皮試,藥水打了一半的時候,周慧敏突然喊心裏非常難受,接著就大口喘氣,護士以為藥物過敏,嚇得連忙拔掉針管,給醫生打電話,又打了120,等到醫生和120趕到時,周慧敏已經斷了氣。


    從市醫院急救中心檢查得知,周慧敏是因為病毒性心肌炎去世的,這種病和感冒極為相似,隻要抽血就能檢測出來,此時周慧敏的奶奶已經嚇得暈過去了,打了一夜牌的周爸爸趕到醫院,第一反應就是砸了診所,把周慧敏的遺體放在診所裏,挾屍要價,提出賠償百萬,否則,不會挪走屍體。有幾個周慧敏生前要好的同學請假出去吊唁回來說,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屍體還在診所裏,也沒有收殮,就這樣晾著,診所用了一塊白布遮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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