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下來看向周娟,歎了口氣:“要是在周記小吃,你能像這樣幹活,我一個月給你五十塊錢也不是不可能,這樣你兩個月就有一百塊錢,想買什麽買不到,至於的偷錢?”


    周娟拿著笤帚,站在那不吭聲,半晌忽然道:“我偷也是偷陸征的錢,跟你沒關係,用不著你在這裏教訓我。”


    周喬一愣,頓時被周娟給氣笑了。


    合著她剛才又認錯,又自己抽自己嘴巴子,是演給陸征和周榜看的,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周喬本來還覺得挺內疚的,覺得自己沒有處理好這件事,讓周娟受到了太大的打擊,但現在看她竟然還有心思跟自己這樣說話,那還內疚個屁啊。


    “我沒想教訓你,我隻是想問問你現在打算怎麽辦,這個家是不能再給你住的了,你今晚就要搬回去。”


    說到這裏,周娟明顯有些緊張,有些不滿。


    她是還想住在這裏的。


    周喬直接斷了她的這個念想:“你和周榜,隻能有一個住在我家,你自己選吧。”


    周娟扭過身去開始掃地,一副不想搭理周喬的模樣。


    周喬又道:“那個陳大壯身上沒錢,又無處可去,十有八九還是要回來日河村的,大姑姑我問你,你家房子房產證寫的是誰的名字?”


    周娟還是沒有吭聲。


    “不會是陳大壯吧。”


    周娟停下了動作,回頭瞪她一眼:“幹你啥事。”


    周喬笑了笑:“是跟我沒關係,但我隻是想提醒你一句,陳大壯已經嚐過了有錢的滋味,他肯定不樂意再過窮日子了,他現在像個走到了窮途末路的狂徒,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弄錢。”


    “偷蒙拐騙搶,他是沒這個本事了,我猜他唯一能弄錢的辦法,就是買房子,要是房子在你手裏。


    他可以拿你的房產證去抵押,要是房子是他的,他直接就可以拿去賣,到時候你可就無家可歸了。”


    一聽到這話,周娟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似的,扔了笤帚就往外跑。


    周喬搖搖頭,輕歎口氣。


    這種事都需要她提醒,這個大姑姑實在是笨得無可救藥了。


    另一邊,周娟一路跑回家就見家門口站著幾個陌生人,還是隔壁村子的人,腦袋嗡的一聲,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連忙推開門口的人,衝進屋裏頭這麽一看,整個人頓時更懵了。


    陳大壯正帶著幾個人在看房。


    “陳大壯,你幹啥,你要賣房,你瘋了?你賣了房我住哪兒去。”


    她一路衝到陳大壯麵前,抓住他的衣領就開始撒潑。


    可過去陳大壯就沒理會過她的撒潑,何況現在?


    正像周喬說的,他已經感受過了有錢人的滋味,那是連理發店小姐都要討好他的感覺,他怎麽能再過窮日子?


    他寧願拿著錢享受一陣子再去死,也好過窮一輩子!


    所以,他要賣房!


    但這房子,其實是周娟的。


    房子,便是陳大壯的最後一點財產,他是一定要賣的。


    而搬進來唯一的方式,要麽出嫁,要麽買房。


    這戶人便想通過買房的方式入駐日河村,於是他們便朝陳大壯問:“你們到底賣不賣了,要是不賣我們就走了。”


    “賣賣,當然賣。”


    “可你這婆娘這麽鬧,要是我們買了她也來鬧,我們能住得安生嗎?我看,這價格你還得往下壓一壓。”


    “行。”


    對方一看,嘿,這麽好說話,看來很著急啊?


    本來想壓個十塊八塊的,現在幹脆一張嘴就要壓三十塊錢。


    可陳大壯還是同意了。


    價格這麽低,著急的可就是這戶人家了,畢竟隻要消息一傳出去,想跟陳大壯買房的人肯定很多。


    至於周娟,要是房子賣了,人家搬過來後,她真的上門來鬧,肯定會被人打死的。


    這一晚,便是周娟住在這房子的最後一晚。


    陳大壯因為怕被陸征找上門來打,便在拿了定金之後,騎上自行車便直奔村鎮,片刻不敢留在日河村。


    她一個人呆呆坐在院子裏,看著這熟悉的院子,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家,終於悲從中來,捂住臉哭了起來。


    悔恨嗎?


    痛苦嗎?


    說不出什麽滋味,似乎隻剩下麻木了。


    她這輩子其實沒享過什麽福,看似好吃懶做,一直沒幹過什麽活兒,但她每天都在憂慮。


    小的時候憂慮怎麽吃飽飯,後來憂慮怎麽嫁出去,然後嫁出去了又憂慮怎麽討丈夫歡心,有了兒子又憂慮怎麽才能讓兒子像個正常人一樣……


    之所以會染上打牌的癮,就是她想要逃避現實罷了。


    打牌的時候能讓她忘記一切,隻盯著現在的牌局,隻會因為打牌的輸贏而高興難過。


    可是打牌也是需要錢的,沒錢沒人陪你打牌,輸贏也沒什麽高興的。


    所以她才會變得貪得無厭,才會開始為了弄錢而把這最後的親情,也給弄沒了。


    現在,丈夫走了,房子沒了,兒子也成了別人的了。


    她活著,真沒什麽趣味了。


    翌日一早,周喬起床發現陸征已經起來了,就知道他昨晚肯定一宿沒睡,不由得歎氣。


    這家夥就是喜歡把事情裝在心裏,昨天晚上不管她怎麽問,怎麽說,最後什麽辦法都用上了,他就是不肯把他的心裏話和想法說出來。


    下床來到客廳,發現陸征已經把早飯都做好了。


    他廚藝比不上周喬,但也不賴,家裏有錢的情況下,想做得豐盛些,一點都不難。


    但她看著滿桌子的早飯,想起周娟,心裏還是有些難受。


    其實,隻要周娟真心悔過,讓她住在家裏也不是不行,往後生意越來越忙,家裏的好多活兒她也沒心思沒精力做了,讓周娟幫忙照顧一下是最好的。


    可怕就怕家賊難防,什麽時候周娟又死性不改,聯合陳大壯再來偷一次,她可承受不住了。


    想到此處,她便用飯盒裝了些早飯,強行拉上陸征一起打算去給周娟送個飯。


    雖然這次她犯了大錯,但她也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尤其是昨晚她跑回家後,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了,她也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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