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什麽?又是塔羅牌占卜?不去,堅決不去!我已經被苗苗的占卜給害慘了,現在隻要一聽到“塔羅牌”三個字我就渾身戰栗。


    葉宇南盯著我,眼睛清澈。他問:“好嗎?”


    “好。”我妥協了,我再一次懦弱地投降了!55555,誰叫葉宇南的眼睛那麽美麗,那麽迷人來著?


    葉宇南的家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座公寓裏。從外表上看,公寓已經上了年紀,顯得古樸,卻又不失大方得體。


    而葉宇南的家顯得和公寓一樣古樸。古色古香的裝修風格,配上西歐宮廷般的巨幅相框,給我一種中世紀宮廷的感覺。客廳很寬敞,前後兩麵牆上各掛了三張接近兩米高的大照片。而客廳的西邊是一個大陽台,陽台上放著一架鋼琴,黑色的鋼琴在夕陽中被染上了一片金黃。


    牆上的相框裏都鑲嵌著一對年輕夫妻的結婚照。他們緊緊相擁,臉上帶著美滿的微笑。在他們的身後,在華麗的音樂演奏大廳,以及名貴的鋼琴。我注意到,照片裏女人的眼睛和葉宇南的眼睛很像,清澈得如同冷洌的泉水。


    “你的爸爸媽媽都是鋼琴演奏者?”我很好奇地問。


    葉宇南臉上的表情很安靜,淡淡地回答:“算是吧。他們以前做過鋼琴教師——任教於音梵中學。”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呢?”


    他擺擺頭,說:“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還在上小學的時候他們就離開了音梵中學,開始專職做鋼琴演奏。”


    “怪不得你的鋼琴成績這麽好。”我羨慕地望著照片裏的人,笑得恬靜。


    葉宇南微笑著,不置可否。


    房間裏安靜了好一會兒,我才覺得有些失禮,趕忙對葉宇南說:“你的爸爸媽媽快回來了吧。如果他們看到我……會不會……不太好?”


    “他們不回來。”葉宇南依然笑著,可是我卻發現他笑得很落寞。他說,“他們常常到全國各地演出,甚至,到國外。”


    原來,葉宇南的孤獨來自於他的父母。


    葉宇南不再繼續談自己的父母,而是快步走到餐廳角落的架子旁,從架子上取下了一個小盒子。然後,他衝著我揮揮手,說:“來,我為你占卜。”


    葉宇南在餐桌邊坐了下來,我不情願地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麵。


    葉宇南從盒子裏取出22張大阿爾克那牌,遞給我說:“保持一顆虔誠的心,保持平靜。”


    好吧,好吧,既然已經落入虎口了,那麽我隻好聽從命令了。可是,我不相信這東西,怎麽可能保持虔誠呢?唉,要不,裝出一副很虔誠的樣子蒙混過去再說吧。


    正在我好不容易使自己的心平靜下來時,門鈴卻響了起來。


    葉宇南皺了皺眉,站起來,說:“你繼續,我去開門。”


    我剛切好牌,葉宇南就回來了。跟在他後麵的,是駱軒豪那個臭小子。果然是冤家路窄,每當我需要平靜的時候他就會出現在我的眼皮底下。


    “聞雯也在啊,這麽巧,哈哈。”駱軒豪大聲對我說。


    我不理他,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葉宇南推了駱軒豪一把,輕聲說:“我們在占卜,你別打擾。去廚房,做飯。”


    “嘿嘿,好吧,你們占卜吧。”駱軒豪衝著我和葉宇南笑笑,然後走進了廚房,哼著歌謠,輕輕關上了門。


    我翻開了牌堆上的塔羅牌,當看到牌上的文字時,臉開始有些發燙了。


    “戀人,正位。”葉宇南平靜地說,“正位的戀人表示你的學業上會有新的突破,而感情上……”他停頓了一下,有些難為情地說,“會出現新的戀人。”


    塔羅牌裏所有牌正位逆位所代表的意思我都了如指掌——沒辦法,初中接受了苗苗三年的摧殘,唯一的成效就是我了解了塔羅牌每張牌的含義。所以當苗苗為我占卜的時候,不論我翻出什麽牌都不會有什麽新鮮的感覺了。


    可是現在,當葉宇南解讀出“戀人”的意義時,我的心卻“撲通撲通”跳得熱情高漲。


    我低著頭,心裏罵了一句:“該死的夕陽,把我的臉都給烤燙了!”


    葉宇南將我翻出的牌拿了起來,舉在我的麵前說:“記住這張牌,這是你命運的契機。當然,並不是說你翻出了這張牌就代表著擁有了美好的命運。每一張牌都有雙重含義,如果你把握得不好,或者對契機保持的態度不同,那麽就完全可能出現相反的結局。比如……”葉宇南沒有說下去,而是慢慢地將牌倒轉過來,成為了逆位的“戀人”。


    他放下牌說:“所以,好好把握。”


    望著葉宇南晶瑩的雙眸,我的心裏覺得暖暖的。我心裏猜想著,他對我說出這些話是在暗示我什麽嗎?


    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所以我的心變得有些忐忑不安。像塔羅牌的雙重含義一樣,我的心裏也有兩種意識在爭吵。


    一個說:“告訴他,告訴他你喜歡他。他在暗示你,試圖挖掘你的真實想法。”


    而另一個則說:“他隻是作為占卜師的身份為你解讀牌麵,並不是暗示!不要忘了,他已經有了未婚妻。放棄吧!”


    苗苗和葉宇南為我占卜的結果都是正位“戀人”,這是巧合還是真實的契機呢?如果是真實的命運指引,那麽它所指的戀人,真的是葉宇南嗎?


    葉宇南收好牌,發現了我的躊躇,“你怎麽了?”


    我趕忙敷衍著:“沒……沒事……我……”


    突然,廚房的門開了,駱軒豪一隻手拿著勺子在空中比畫著,大聲問葉宇南:“喂,煮方便麵是先放麵塊還是先放調料啊?要不要等到水開了才放麵塊啊?”


    “這麽簡單的問題你都要問?”葉宇南回過頭去,不滿地說。


    駱軒豪卻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平常不都你煮的嗎?再說了,我從來沒煮過方便麵,哪知道怎麽煮啊?”


    “笨!”葉宇南不耐煩地說。然後站起來,向廚房走去。走到廚房門外,他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過身來對我說,“聞雯,留下來吃飯嗎?”


    我慌慌張張地回答:“不……不用了,很晚了,我先回家了。”


    駱軒豪壞笑著,一隻手搭在葉宇南的肩上,說:“你們倆做了什麽壞事,怎麽慌慌張張的?”


    “滾。”葉宇南瞪了駱軒豪一眼。


    我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葉宇南忽然走過來,說:“聞雯,對於占卜我隻算一個業餘占卜師。如果你想尋求更好的答案,去阿爾貝麗教堂找天使占卜師,他會用塔羅牌給你一個最好的解答。”


    我點了點頭。


    葉宇南還想說什麽,忽然駱軒豪那殺豬般的叫聲從廚房裏傳了過來:“哎呀媽呀!葉宇南救命啊!水開了,嚇死人啦!”


    葉宇南無奈地搖搖頭,跑回了廚房裏。


    天空漸漸黯淡了,可是我依然站在公交站台上,好幾輛可以帶我回家的公交車在站台邊停下再開走,我都沒有上車。


    望著街道上來往的車輛,我的腦子裏一直回想著葉宇南的話:阿爾貝麗教堂裏的天使占卜師能夠給我最好的答案。


    天使占卜師真的存在嗎?他會用塔羅牌為我解答,我與葉宇南究竟會不會有一個美好的結果嗎?


    一輛公交車在身邊停了下來,我絲毫沒有猶豫,跳上了車。因為,汽車側身上寫著,終點站,阿爾貝麗教堂。


    坐在汽車裏,望著窗外的城市,望著城市絢麗的燈火,我卻依然回憶著葉宇南的雙眼。那張帶著思念的眼眸中總是給我一種涼絲絲的感覺,就像秋夜的風一樣,雖然不及冬風般凜冽,但是卻依然有著淡淡的寒意。


    公交車在終點站停下來時,車上除了我再也沒有乘客。


    我跳下車,走進了暮色中的阿爾貝麗教堂。


    教堂裏的教士和占卜師看到我徑直走進樓道裏,隻是對我微微點頭,而沒有阻攔我。我一口氣爬上了頂樓,在樓梯口遇到了那個穿紅袍的老占卜師。


    老占卜師推推金絲邊眼鏡,很快就認出了我。他滑稽地指了指占卜室的門說:“想再看看?”


    我默默地點頭。


    他微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說:“去吧。”


    我走到占卜室的門外,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去想對老占卜師表示感謝。可是,那個紅色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夜色裏,我不禁渾身哆嗦了一下。我在心裏說:“可能他已經下樓了吧。但是……我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啊,還以為他一直站在原地看著我呢。”


    想著,我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教堂頂層四麵的窗戶都開著,晚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得我的雞皮疙瘩長了又掉,掉了再長。要是再配上點清幽的音樂,那麽這裏給人的感覺絕對不是教堂,而是鬼屋。


    那一刹那,我突然很想轉身就向樓下跑。


    可是,在恐懼即將充滿我的心神的時候,一對眼睛忽然從腦海中浮現出來。它們看著我,然後我聽到了一個溫暖的聲音:“去吧,天使占卜師將給你最好的答案。”


    我點了點頭,給自己打氣,但是心中卻始終帶著一絲懷疑。


    推開門,我走進了占卜室。


    和昨天一樣,占卜室裏空蕩蕩的,除了石桌和石桌上發光的玻璃球,什麽也沒有。


    “天使占卜師在嗎?”我輕聲問。


    等了好幾分鍾,沒有人回答。


    切,又被耍了,哪來什麽天使占卜師啊?我忽然覺得那些相信阿爾貝麗教堂頂層有天使占卜師,並且四處道聽途說把天使占卜師越編越神奇的人都是神經病。呃,當然,除了葉宇南。他一定是被別人的謊言給騙住了,所以才會跟著那些神經病相信。


    我走出占卜室,重重關上了門。


    下了樓,當我走出教堂大門的時候,突然發現穿紅袍的老占卜師就站在門邊。他看著我問:“見到了嗎?”


    看著他神秘地出現,聽著那神經兮兮又有點淒涼的聲音,我以為見了鬼,嚇得臉皮緊繃,撒開腿就跑。


    我發誓,以後再也不來這鬼地方!


    中午,我正在食堂裏慢吞吞地吃著午餐,忽然一個男生大大咧咧地走到我的身邊,一句話不說就坐了下來。


    這誰啊?太沒禮貌了吧?


    我側過頭去,正想扔給那個男生一對白眼,忽然驚得張大了嘴。


    坐在我旁邊的葉宇南微微對我點了點頭說:“你先吃。”


    呃……他坐在我旁邊看著我,我還能吃得下去嗎?要是讓他看到我難看的吃相,那多難為情啊。


    “你先說。”我說著,把飯碗推到一邊,掏出紙巾擦掉了嘴上的油跡,然後露出一個我自認為很陽光的笑容。


    葉宇南頓了一下才說:“你昨天去阿爾貝麗教堂了嗎?”


    “去了啊。”我微笑著回答。


    他壓低了聲音,又問:“那麽……見到天使占卜師了嗎?”


    他似乎對阿爾貝麗教堂與天使占卜師很關心啊。看著他那略微激動的表情,我差點要以為他是教堂裏那幫占卜師安插在我們學校的托了。忽然,我想起星期天被苗苗那死丫頭拉到教堂去時見到過葉宇南,於是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問:“你常常去阿爾貝麗教堂占卜嗎?”


    “不是經常,隻是有時候去向占卜師學習罷了。”葉宇南說著,繼續追問,“見到天使占卜師了嗎?”


    我第一次發覺,葉宇南竟然也是這麽熱情。在我的印象中,他高傲、冷漠、不愛說話。可是,他今天卻主動找我說話,而且還問了這麽多問題。不過,或許他並不是對我熱情,而隻是想打聽天使占卜師的事情罷了。唉,估計他和苗苗一樣,中了占卜的毒。


    “哪有什麽天使占卜師啊。”我不自然地說。習慣了那個冷冰冰的葉宇南,他忽然的熱情,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葉宇南沒有再說話,而是盯著桌麵,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看了看他,小心地問:“喂,你很想知道天使占卜師的事情嗎?”


    “沒什麽。”葉宇南淡淡地回答,然後站了起來,默默地走開了。


    這人真夠奇怪的,變臉速度快得太誇張了吧!剛才還像個花癡一樣熱情,結果半分鍾不到就變回原來的那個冰人了。


    我也站了起來,情不自禁地跟在葉宇南身後。我覺得他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比如,他可能發燒了,所以把腦子燒壞掉了。又或者哪根神經越軌,然後又搭錯了線,導致意識短路。


    我剛想問他到底怎麽了,忽然一個色彩斑斕的身影出現在了食堂門口。她踩著小碎步向我們走來,聲音甜得讓人受不了,“宇南,你怎麽還在這裏啊?該練琴了。給你,可樂。”


    盯著那個色彩豔麗得跟火雞似的女生看了好一會兒我才發覺她是蘇穎。在校期間不但不穿校服,而且還穿得這麽花哨,她真夠另類的了。


    葉宇南接過蘇穎遞來的可樂,捧在手中,沒有打開。


    “宇南,你看我的新舞裙,漂亮嗎?”蘇穎牽起兩隻裙角,對葉宇南說。說完之後,她還挑釁似地看了我一眼,噘起的嘴上估計能掛一個水桶。


    跟隻火雞一樣,當然漂亮嘍。我心裏想著,轉過身,走回餐桌邊,背著葉宇南和蘇穎狠狠地用筷子戳已經冰冷的飯菜。不得不承認,蘇穎確實漂亮,身材也好。但是在葉宇南麵前她那副妖精模樣讓我實在吃不消。


    再回過頭時,葉宇南和蘇穎都離開了。


    放下飯碗,我的心裏有些酸酸的。回想著蘇穎那副挑釁的表情,回著著葉宇南在蘇穎麵前時而綻放的淡淡微笑,我覺得心髒上像是附著了許多小蟲,它們正凶惡地一口口蠶食掉我的心。


    我買了瓶果汁,一邊向教室走,一邊澆灌著有些餓了的肚子。當在教室門口遇到苗苗的時候,我嘴裏的果汁全噴了出去。


    苗苗是我今天見到的第二隻火雞,她的舞裙和蘇穎的一模一樣。


    苗苗躲開我的果汁噴霧,確認我不會再噴了才走過來,牽起兩隻裙角,嬌滴滴地問:“聞雯,我的新舞裙好看嗎?”


    看著苗苗做作的樣子,再聽著那讓人牙根發軟的聲音,我的心裏有些疼痛——葉宇南的未婚妻蘇穎對他說了同樣的話——可是,最終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幹嘛?不好看啊?”苗苗看到我笑得這麽誇張,以為我在嘲笑她。


    我一邊笑一邊說:“難看死了,跟蘇穎那隻火雞一模一樣。”


    苗苗忿忿地說:“有什麽辦法?我們舞蹈班的老師要求穿成這樣參加下午的訓練啊。”


    在教室裏坐下來,苗苗突然很神秘地湊到我身邊來,我以為她又要找理由給我占卜了,於是趕忙找了本書裝作看得很認真的樣子。


    可是,苗苗卻陰森森地笑著,說:“本來剛才我想去食堂找你參觀我的舞裙,可是卻看到……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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