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我和他注定沒有結果的,不是嗎?”


    “切,什麽注定啊?沒有任何事情是注定的!”苗苗激動地說,“我是業餘的占卜師,對於這一點我很清楚!事情的結尾都是人選擇和努力的結果,跟注定沒有任何關係!”


    我握住了苗苗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苗苗看著我堅定的表情,不再說話了,隻是長長歎了一口氣。


    我們走進了食堂中,打好飯以後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正吃著東西,我忽然抬起頭來,對苗苗說:“苗苗,冷冰是你嗎?”


    “啊?”苗苗望著我,咬著勺子,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哦,沒什麽。我以為你的網名是冷冰呢。”我隨意地搪塞了過去。


    不知道今天真的是我運氣不好,還是因為我和苗苗選擇的位置太過於顯眼。飯還沒吃多少的時候,蘇穎卻端著飯碗,神氣地坐在了我的身邊。


    我看著苗苗,吞了一口口水。唉,這兩個丫頭估計又要開始比誰吃飯的動作更像數米粒了。


    果然,苗苗發現了敵人,趕忙放慢了吃飯的速度,甚至捏著湯匙的手還翹起了一個蘭花指。


    而蘇穎的動作卻自然很多,雖然和苗苗一樣翹著蘭花指數米粒,但是她卻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吃飯方式。


    唉,苦了我啊。我本來不想理睬蘇穎,就當身邊是空氣。可是苗苗不停向我使眼色,逼迫我和身邊的小妖精比賽誰吃得慢。


    哼,苗苗這丫頭,這不是難為我嗎?


    “喂。”蘇穎放下湯匙,兩隻手輕盈地放在桌子上。


    不知道她在對誰說話,我繼續吃。


    “聞雯。”


    我咬住湯匙,歪著腦袋看了她一眼。


    苗苗卻總是喜歡和蘇穎抬杠,代替我惡狠狠地回答:“幹嘛?”


    “聞雯,麻煩你一件事情,可以嗎?”蘇穎說話的語氣像是在跟小丫鬟下命令似的。


    “說。”我板著臉說。


    蘇穎看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你很喜歡葉宇南。可是你也應該知道,葉宇南所喜歡的人是我,我和他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苗苗吐了一下舌頭,然後像從飯裏吃到了沙子似的,不停搖頭。


    蘇穎輕輕咳了一聲,狠狠地瞪了苗苗一眼,然後繼續很淑女地向我挑釁:“實際上,我是葉宇南的未婚妻,這並不是什麽秘密,相信你已經聽說過了。那麽,我想以葉宇南的未婚妻的身份請求你,不要再試圖接近葉宇南了,可以嗎?”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啊?”苗苗不服氣地問。


    蘇穎輕蔑地瞥了苗苗一眼,說:“聞雯,我的意思你應該懂。如果你想和葉宇南成為普通朋友,我不反對。隻是,他下個月就要參加省裏的比賽了,這段時間的訓練很重要,請你不要再讓他把時間浪費在你的身上了,可以嗎?”


    原來,又是一個提醒我“葉宇南的時間很重要,不值得浪費在我身上”的人。我盯著碗中的飯菜,冷冷地笑了起來。


    苗苗吞掉嘴裏的飯,重重將湯匙拍在了桌子上。她站了起來,指著蘇穎的鼻子大吼:“你真以為自己是誰啊?誰告訴你葉宇南喜歡的人是你啊?不要老是擺出一副高姿態給我們看你的臭臉,可以嗎?”


    食堂裏變得安靜了,連正在買飯的人都停了下來,呆呆地望著苗苗。苗苗那尖嗓子裏發出的聲音雖然刺耳,但是總會讓周圍的一切都保持安靜。


    蘇穎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看得出來她很想像苗苗一樣大吼大叫,但是又舍不得破壞自己的淑女形象。


    最後,蘇穎隻好不理睬苗苗,對我說:“聞雯,你也不希望葉宇南在比賽中失利吧?”


    “不希望。”我淡淡地說。蘇穎一直拿葉宇南的比賽來壓我,讓我覺得無力回擊。而且,我的心已經累了,不想再和她理論什麽。再說了,葉宇南是她的未婚夫,而我什麽也不是,我沒有資格和她理論。


    蘇穎得意地點了點頭,“聞雯,還好你是理智的。”


    “沒錯,我根本沒有想過走近葉宇南,所以請你也不要胡思亂想。”我艱難地微笑,逼迫著自己說出了這句話。


    一串腳步聲回蕩在安靜的食堂大廳裏,我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正要走出食堂。


    葉宇南走到門口時停了下來,轉過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望著我,眼神很落寞。然後,他離開了食堂。


    蘇穎站了起來說:“我要說的就這麽多。”


    苗苗用猛獸盯著小綿羊般的眼神“目送”蘇穎走出食堂,然後拿起蘇穎碗裏的湯匙,狠狠地戳蘇穎那碗幾乎沒有動過的飯。一邊戳,她還一邊念念有詞:“死蘇穎,爛蘇穎,去死!中午才吃驚這麽一點東西,祝福你早日餓出胃病!”


    看著苗苗的表情和動作,我“撲哧”一聲笑了。苗苗總是這麽可愛,即使生氣,也表現得像個小孩。隻是,當我笑過以後,心中依然煩亂。望著食堂門外鋪滿陽光的操場,我忽然很想流淚。


    也許,是陽光太刺眼了。


    飯後,我和苗苗挽著手走出食堂,陽光瞬間將我們包圍。陽光裏,我看到一個身影慢慢走近。


    是葉宇南!


    葉宇南的嘴角微微向下彎曲,很嚴肅地盯著我。他的頭發在陽光下顯得毛茸茸的,發絲被染成了金色。他說:“聞雯,你剛才所說的,是真的嗎?”


    苗苗忽然輕輕擰了我一下,我側過頭去看她,卻看到操場的另一邊,蘇穎正站在副教學樓下,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哼,監視我們幹嘛?光天化日之下,難道我還能將她的未婚夫吃掉不成?


    “我剛才說的……”


    苗苗又擰了我一下,瞪著我,讓我不要亂說話。


    這個小烏婆什麽時候學會我擰人的招式了?我對她淡淡地笑,然後望著葉宇南,點了點頭,“是的,我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發自內心。”


    “真的?”


    “是真的。”


    葉宇南很平靜地點頭,“好的,打擾了。”然後,他轉身向副教學樓走了。


    苗苗瞪著我的眼裏快要噴出了火,恨不得把我烤成一個非洲土著。她張牙舞爪地向我表達了一下她此時的憤怒,然後衝著葉宇南的背影喊了起來:“喂,她說的話都是假的,我以我的名義擔保!”


    “別說了。”我說。


    苗苗大聲說:“為什麽不說?聞雯,為什麽不愛惜自己呢?為什麽總是要違背自己的意願?蘇穎算什麽,難道你這麽容易就被她威脅到嗎?”


    我低著頭,含在眼中的淚水終於掉進了陽光裏。


    苗苗本來還想教育我一會兒,可是當她看到我的眼淚時,憤怒的表情很快就化開了。她緊緊拉著我的手,聲音有些哽咽,“聞雯,你這個傻丫頭!”


    鋼琴課下課後,走過葉宇南的練琴房,我又聽到了熟悉的琴聲。這個琴聲依然憂傷,低沉,像是琴手在宣泄自己心裏所有的情緒。我很想和從前一眼,站在陽台上久久地聆聽葉宇南的琴聲,一邊埋怨學校,憑什麽給葉宇南那麽大的練琴房,而我們卻要幾十個人擠在一間教室裏學琴。同時,又一邊像個很普通的花癡讚美著琴聲的美妙,想象著琴手的外貌、性格、內心思想。


    可是,很多事情發生了,就再也無法尋回。我們從時光裏走了過來,就再也無法回頭。


    我匆匆走過,琴聲漸漸消失在了腦後。有些失落,心中空蕩蕩的,很難受。我隻好在腦海裏想象著那曲鋼琴樂的節奏和音律,想象著我依然像從前一樣偷偷地從門縫中看葉宇南在琴鍵上跳動的手指。


    苗苗在教學樓下等我,她看到我以後,把我的書包遞給我說:“幫你收好了。對了,心裏還難受嗎?”


    廢話,當然難受嘍。這丫頭,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卻搖搖頭,很虛偽地說:“不難受了。”


    苗苗無奈地笑,然後挽著我的手向校門走去。她又開始給我講占卜的美妙,為我分心。到後來,“美妙”的占卜被她講得越來越荒謬,甚至最終她下了一個結論:“那個天使占卜師一定是喝多了酒,所以給你占卜的結果才會那麽糟糕!聞雯,要不我再陪你去一次阿爾貝麗教堂吧,希望天使占卜師今天沒有喝醉酒。”


    “好啊。”


    “很奇怪耶。”苗苗望著我,說。


    “什麽奇怪?”


    苗苗的眉毛挑了一下,“以前叫你去阿爾貝麗教堂比拉你去屠宰場還難,怎麽今天這麽容易就答應了?”


    “就當散心吧。”我微笑著回答。


    我想,如果真的和苗苗說的一樣,天使占卜師為我占卜的時候喝多了酒,該多好。可是,占卜的結果卻又無懈可擊。天使占卜師所說“態度消極”、“優柔寡斷”、“沒有判斷力”這三點在我身上相繼兌現,就像是有一條命運的軌跡,牢牢地把我捆縛住了。


    我和苗苗乘公交車在阿爾貝麗教堂下了車,當我們走進教堂大廳的時候,正好看到駱軒豪從樓道裏走出來。


    他看到我們,愣了一下,然後才微笑著說:“真巧。”


    苗苗拉著我就向樓道裏走,隻丟下一句:“懶得理你。”


    駱軒豪厚著臉皮喊了起來:“天使占卜師不在占卜室裏,你們還是不要去了。”


    苗苗又拉著我停了下來,走回駱軒豪身邊,她忿忿地說:“你在這裏瞎叫喚什麽呢?你以為給我們講這些我們就會感謝你了嗎?哼,再說了,誰告訴你天使占卜師不在啊?”


    駱軒豪被苗苗凶得摸不著頭腦,似乎還不知道究竟哪裏把苗苗得罪了。他指著樓道說:“我剛從占卜室出來啊。”


    苗苗丟給駱軒豪幾個白眼,“廢話,你以為自己是誰啊?天使占卜師幹嘛要見你啊?天使占卜師隻會出現在有機緣的人麵前,所以呢,你還是不要在這裏瞎摻合了。”


    呃,這還是那個見到駱軒豪花癡得掉口水的苗苗嗎?這和那個吵著要駱軒豪簽名的苗苗完全是兩個人了啊。


    駱軒豪衝著苗苗露出了一個難堪的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喜歡欺負女生的臭男生被女生凶得隻知道傻笑呢。嘿嘿,活該,誰讓她招惹我們家苗苗來著?對了,他究竟怎麽招惹到苗苗了啊?


    駱軒豪說:“我隻是想來看看天使占卜師,順便幫葉宇南占卜一下呢。”


    “幫那個大壞蛋占卜什麽啊?”苗苗瞪著駱軒豪問。看她的表情,仿佛在審問犯人。


    “不知道下個月的比賽,他能不能獲得第一名。”


    又是關於下個月的比賽?我想了想,問:“駱軒豪,下個月的比賽對於葉宇南來說真的很重要嗎?”


    駱軒豪點了點頭說:“如果這次比賽他能夠得到第一名,那麽就可以獲得中央音樂學院的保送名額。他的爸爸媽媽一直期望他能進入中央音樂學院深造,成為一名鋼琴演奏家。”


    “他呢?”我問,“這也是他的理想,對嗎?”


    駱軒豪愣了一下,然後慢慢地說:“應該是吧。”


    “切,聞雯,你關心這個幹嘛?我們不理他,走。”苗苗再一次丟給駱軒豪白眼,然後拉著我就跑進了樓道。


    樓梯上,我很奇怪地問:“苗苗,駱軒豪哪裏得罪你了?為什麽你對他這麽凶呢?”


    “他沒有得罪我啊。”苗苗說。


    “沒得罪你?那你幹嘛凶巴巴的,嚇得他都不敢大聲說話了?”我想起駱軒豪在苗苗麵前恭恭敬敬的樣子,有些想笑。


    “他不是得罪你了嗎?難道你這麽快就忘了?”苗苗停下來,用怪異的眼神望著我。


    得罪我?什麽時候?我……我還真不記得了呢。我迎上苗苗的目光說:“你是說我用書包砸駱軒豪那天嗎?都過去這麽久了,我已經不生氣了。”


    苗苗用食指戳了我的腦袋一下,噘著小嘴說:“你啊,老是記不住別人對你的壞。今天上午駱軒豪不還跑到教室外叫你不要耽誤葉宇南練琴嗎?”


    原來苗苗說的是這件事。可是,我並沒有覺得駱軒豪有哪裏不對啊。他是葉宇南的朋友,關心葉宇南是應該的。而且,既然這次比賽對於葉宇南說是這麽重要,那麽不耽誤他的訓練時間可以說是每一個認識他的人的義務了。


    我回憶著那雙清澈的眼睛,在心裏輕輕說:“葉宇南,希望你能夠成功。”


    “喂,想什麽呢?”苗苗推了推我。


    “沒……沒什麽。”我從思緒中驚醒,淡淡地笑笑,然後拉著苗苗向上走去。


    頂樓依然安寧,占卜室的門虛掩著,門縫中綻放出一抹淡雅的白光。望著那抹光暈,我又想起了那個穿著黑衣,有著與葉宇南一模一樣雙眼的天使占卜師。


    我情不自禁地停了下來。


    苗苗握緊我的手說:“聞雯,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放開苗苗的手,獨自走到明淨的大窗戶邊。


    風從窗中拂動著我的臉頰,一群白色的鴿子在風中遊弋。很遠的地方,夕陽漸漸降落,用它那溫暖的光芒,勾畫出了城市高樓的剪影。


    “聞雯,不進去嗎?”苗苗問我。


    我望著被夕陽染成了橙色的天空,輕聲說:“苗苗,我已經知道結果了,沒有再占卜一次的必要了。”


    “我說過,沒有注定的事情嘛。”苗苗不依不饒,走過來拉住我的手,想把我給拖進占卜室裏。


    我甩開苗苗的手,很嚴肅,也很認真地說:“苗苗,不要再勸我了。我來這裏隻是想吹吹風,不想再占卜一次了。我相信天使占卜師給予我的占卜結果,因為如今的一切,都依照著占卜的結果運行。這就是命運,我們沒辦法改變。”


    苗苗急得不停吐氣,可以卻又找不到語言反駁。最後,她隻好忿忿地說:“好吧,我自己進去占卜。如果天使占卜師問我占卜什麽內容,我就說占卜你的愛情。”說著,她走到占卜室門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教堂的頂層重新回複到了寧靜中,我望著飛翔的白鴿,心中的結漸漸鬆開。我理智地告訴自己,葉宇南的理想和我的理想差異太大,我們有著遙遠的距離。我不能給予他任何幫助,反而隻會拖住他的後腿。


    或許,他根本不喜歡我吧,所以我想象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正在我腦子裏思索著這些亂糟糟的問題時,占卜室的門突然開了,苗苗走出來,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看上去,又顯得神秘。


    “怎麽樣?”我開門見山地問。雖然我已經確定了自己的選擇,可是對於苗苗所得到的占卜結果依然抱有一定好奇。


    苗苗微笑著,忽然又變得嚴肅,然後哀傷……短短的一分鍾之內表情變化無數,我差點要以為她的臉皮痙攣,準備把她送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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