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目標高腳房的下方,沐陽隱隱察覺到了異樣,那就是周圍實在是太過安靜了。


    數十乃至百棟高腳樓,除了剛才的老人,還有一抹凝視著他的目光之外,整個村子就已經沒有生的氣息了。


    由於那抹監視他的視線沒有任何躲藏的意思,沐陽也學著,直勾勾地往身後方向望去,隻見遠處站著一個穿著厚實的微胖的中年女性,用布巾包裹著頭發,露出麵部,麵無表情地盯著沐陽。


    雖然有點滲人,但趨近於無害,沐陽也不打算將心思浪費在她的身上。


    高腳屋底部有個響鈴的裝置,隻要搖動鈴鐺,就能將聲音傳上樓去,告知客來。沐陽也不打算守什麽禮儀,粗暴地晃動鈴鐺,那聲音除了刺耳與噪音以外,根本算不上什麽。


    但是不管怎麽努力地發動噪音,一秒,十秒,百秒過後,仍然沒有人從上方探出頭來咒罵斥責,那是當然,因為,沐陽根本沒有察覺到上麵有人的氣息。


    將視線移動到‘四肢’的中央,那裏是最特異的點。


    周圍都是平整的雪,隻有最中心隆起了一個雪包,與冰晶一塊剔透。在那裏的,到底是誘惑人的寶藏,又或者是令人興奮的驚喜,沐陽他不想知道,也不打算去探究。


    無視這麽一個怪異點,沐陽沿著鐵樓梯,往上爬。


    風聲撕扯著沐陽的聽覺,與冰塊無異的冰冷樓梯,隔著手套,都能刺激著沐陽的神經,他隻希望身體的血管在凝凍之前,能順利爬到頂端。


    三層高左右的樓梯,說高也不高,但要他每日都上上下下幾回,恐怕難以吃得消。


    那個大媽的視線始終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生怕她忽然拿出弓箭,想射出頭鳥般,將沐陽推入死亡的邊緣。


    腦中輪播著各種被害妄想,好不容易,終於爬到了頂層。眼前鮮紅色的石鼓包比想象中地還要矮小,要通過這扇門,沐陽得彎下好一個角度才可不磕到頭進入。


    理所當然,裏頭沒有傳來急促的呼吸聲,沒有低微的呻吟聲,如果是能刺殺蘭德的人,說不定能抑製住自身的生氣的高人,沐陽還如此期待過,也不過是可笑的幻想。


    當時與他近距離接觸時,他的氣息沐陽已經捕捉透徹,這般近距離,不可能感知不到。


    沐陽禮貌性地敲了敲門,隨即扭開門把手,推門而入。


    裏頭還亮著燈,空氣中沒有飄散著特殊的氣味。


    與特樂依爾城不同,電力基本靠渠道充電的電池,是最寶貴的資源之一,大白天開燈,明顯屬於經濟上的自殺行為,。


    除此之外,裏頭隻有一床一桌,沒有任何擺設,桌子上連書寫用的紙和筆都沒有留下,絲毫沒有近期生活過的蹤跡,不,用這句話來形容更為貼切,那就是:被抹消了。


    曾經存在過,卻忽然從世界上人間蒸發,他的痕跡隻經他人口中流出,卻沒有物證來證明。


    “被人刻意抹消了,連指紋都沒有剩下,如果要追尋合理的解釋的話,可不可以是畏罪潛逃?帶著相關的證據離開,或者已經燒毀了...該死的,我編不下去了,他在交給我這塊意義不明的金屬片時,就不會單純想跑路了吧。”


    沐陽掏出那枚金屬片,放在手心,焦急地端詳著它,可惜它不是指南針,並不能找得到它主人的去向。


    回想起交給他任務,那個裹著鬥篷的可疑委托人時,一股被戲弄的恥辱感油然而生。


    他的腳下,離他三米的地方,就是那個雪堆,沐陽此時此刻好像從底下幻聽到了求救的聲音。


    “沒辦法,果然還是得去看看,唉,頹死我了。”


    重新走出石帳篷,沿著梯子刷刷聲回到地麵,那個大媽竟然已經走到離他數米遠的地方,瞪大兩隻圓滾滾的眼睛,繼續觀察著沐陽,就像在欣賞蹲在溫室裏頭的猴子一般。


    走進雪堆,一股詭異地感覺籠罩在沐陽頭上,裏頭究竟有什麽,他似乎已經心裏有數,但還是揣著一顆不那麽興奮的心,期待著揭曉答案。


    雪堆凝結成塊,靠手挖,還蹭不掉表麵的一層皮,鋒利的銳麵抗拒著沐陽的雙手,似乎在保護著裏頭的東西。


    沐陽隻好野蠻地對其拳打腳踢,好不容易,才開出一條裂縫,他本可以透過裂縫窺視其中,卻還是將剩餘堅固的雪塊踢得粉碎。


    埋藏在冰雪之下的,得以重見天日的,並不是什麽寶藏,也不是什麽燒毀的線索,而是一隻手,一隻蒼白無色的人手,向上天求助般的手。


    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大媽,她似乎早已預料到這裏埋著個人的事實,臉上的視線也收斂了起來。


    沐陽沉默著,將剩餘的雪塊全部打碎,一具完美凍僵的凍屍呈現在他的眼前。


    屍體上唯一的外傷,便是位於喉嚨正中心的致命穿刺,血液已經被凝結成了草莓冰沙,與蘭德·芬恩的死,幾乎是同一個死狀。


    而他脖子底下,是一道劍痕刺穿在雪地上的孔,裏頭灌滿了化成冰的血液。


    由於屍體被雪藏,被害時間不明,但對沐陽,這些都不重要。


    毋庸置疑,殺害兩人的是同一個人,當時與他會合的委托人,可以確切的說就是殺人凶手,但那人又為何要殺害蘭德,又為何不惜殺死負責人,還要銷毀所有名簿,沐陽就不得而知了。


    離奇死去的一家,是否也該算在這家夥的賬上,情報還不明朗。


    如此看來,這塊金屬片,也不過是嘲諷的一種形式罷了,譏笑著什麽情報都沒掌握到,將屍體暴露給沐陽,卻隻能無能為力地幹看著。


    攥在手中的薄薄的金屬片,沐陽不甘心地使勁,金屬片化為了扭曲的廢鐵。


    西西莉曾對沐陽說過,她的存在意義,便是將世界引導向美好,隻要沐陽心中仍然用心於這個世界,便有資格與她相見。


    西西莉老師...你讓我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麽?這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刺殺行動意義何在?這樣就能讓世界變得美好了嗎?但在我的善惡觀看來,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殺戮罷了。


    沐陽迷茫地,與腦中幻想出來,戴著大鯊魚彩繪的覆頭頭盔的西西莉對話,但她也隻會燦爛地回以傻笑,也許就算是真人,也會做相同的舉動吧。


    “老鬼,你終於敢過來了?”


    身後的大媽突然說話,她目光所向,便是剛才拄著拐杖的老頭。


    “果然,那雪堆裏,藏著遺體呢。”老頭望著那具遺骸,兩眼無神地搖了搖頭。


    “這就是負責人嗎?你們...知道他已經死了?什麽時候?”沐陽聲音缺少了活力,總之開口問道。


    老頭與大媽麵麵相覷,大媽催促著老頭,讓他說。


    “或許是一周前,也可能是一個月前,咱們外來者,早出晚歸,每一天都是工作日,哪裏有心思考慮今天是什麽日子,別看我骨瘦嶙峋的,前些天我還在礦山大展身手呢。”


    老頭拄著拐杖,剛想一展身體,腰痛,便令他苦不堪言。


    “那塊雪堆存在了有一段時間了,貴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他帶來很多奇怪的機械,放不下的,都會擺在那個地方。起初,我們也以為不過藏著普通的廢鐵而已。”


    大媽接過話茬,接著道:“隻不過,從那天起,總喜歡把奇怪的零件拿出來曬太陽的那個臭小子,也突然消失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用咱們的話來講,就像遭到了傳送魔法的攻擊——哼,反正你也不懂。”


    大媽還不忘秀自己的外來者身份,表情無比自豪。


    “你們不確認他的遺體,難不成是怕被你們口中的貴人怪罪嗎?”


    “不不不,小夥子,你看看周圍,你是不是以為村民們都打工去了?但真相便是大夥們都跑到別的村落去了,現在這個村子,隻剩我們夫妻二人了。”


    原來逃跑的,是這些膽小的村民,他們害怕被蘭德·芬恩怪罪,丟下了保佑了他們十年的家,揣著自己渺小的性命逃竄。


    “當負責人失蹤之後,大家滿腦子都是往哪逃,有的甚至衝進了這棟屋子,想將好不容易結成冊的外來者名簿燒毀,隻可惜晚了一步,所有的東西都一同消失了。”


    “那你們呢?,打算留下來承擔責任?”


    “嗬嗬,隻不過這身老骨頭腰疾發作,不好動彈罷了,而且我可是村長,年事已高,已經沒有未來值得我去拚了。”


    老頭操動著皺巴巴的手,想去溫情地撫摸大媽的背,卻被大媽無情甩開。


    “死鬼,要沒有我護著你,你連廁所都上不了,淨扯些帥氣話。”


    曾經有著數百戶住戶的大村子,也落得這個下場,沐陽本想告訴他們蘭德已死的消息,但看到夫妻兩相互依偎的場景,卻又舍不得開口通告。


    忽然,從另一個方向,出現了一股撲鼻而來的生靈氣息。沐陽立刻頭朝著那方向看,隻見一個橫向龐大的身影,出現在了村落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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