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提醒天海。——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已急不可待地想去做,所以,我甩開易寒峰的手道:“我不去看電影了,我要回去。”


    “回哪裏去?”


    “回剛才那裏。”我說完轉頭跑回去。——現在想來我真是愚蠢,就算要提醒別人,怎麽能當著兩個人的麵去說這樣的話。也許是逆位命運之輪會把人智商變低的緣故,如果不把人智商變低,人怎麽會總遇見倒黴的事呢?


    隻是當時顧不及想,急忙往回跑,易寒峰也隻得莫名其妙地跟著我後麵。


    很快,我就望見岩石上呂天海他老人家拎著一袋鳥食,手上捏著可憐的幾顆,裝作要撒的樣子,把周圍幾隻饞鳥急得啾啾直叫,終於有一隻饞鳥忍不住了,撲騰著飛到天海的手臂上去站好,隻可惜近水樓台也未必能得月,天海就是不鬆手……


    “天海,你好壞喔。”那個嬌柔的聲音,然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岩石後麵轉出來,果然是她,陳瑞雪。


    我欲張口。


    易寒峰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悄悄地道:“別管閑事,柳柳,我們走。”


    我一邊去扯易寒峰的魔爪一邊拚命搖頭。


    “柳柳,乖。”易寒峰壓低嗓子哄我,然後拽著我就往林子外麵拖。眼見他奸計得逞,我急中生智,抬起我的無敵腳丫給了他一腳。


    “喔。”易寒峰悶哼一聲,我趁機扯開他的爪子,大吼一聲:“綁架啦,救命啦……”


    這一聲中氣十足的吼果然驚天動地,不光成功吸引了岩石上的兩個人,還把眾饞鳥驚得四散而逃,頓時竹林中一陣撲翅聲和驚慌的啾啾聲,好不熱鬧。


    “林絲柳!”陳瑞雪眼尖。


    “臭丫頭片子,你想嚇死人啊。”天海手上的鳥食幾乎沒抓牢就掉下去了。


    “柳柳……”易寒峰顯然被我給的罪名嚇住了。


    我沒想到這一聲吼的效果如此巨大,不好意思起來,隻管摸摸頭在那裏嘿嘿笑。


    那三個人吃驚過後,馬上搞出一種怪異的氣氛。陳瑞雪飛快地瞄了易寒峰一眼,便裝作察看林子裏的小鳥動靜。易寒峰則裝作沒看到她。


    隻有天海則掏出一把鳥食灑在地上,道:“丫頭,你把我的鳥兒都嚇跑光啦,對了,你們要約會請換個地方吧,沒看到這兒已經有人了嘛,就算你們不介意,我卻是介意的啊……”


    我跑到他麵前,道:“我才不跟你搶約會的地盤呢,我隻是想告訴你,不管你想跟誰約會都可以,但不能跟她。”


    此言一出,陳瑞雪已轉身,用殺人的眼光狠命地盯著我。易寒峰也有些吃驚地望我。


    “憑什麽?”天海漫不經心地問。


    “因為她是易寒峰的女友,現在。”


    “胡說。”天海和陳瑞雪幾乎同時脫口而出,但陳瑞雪的聲音如此尖銳。


    “丫頭,”天海清清嗓子道:“我是不是該好好給你上上思想教育課啊,如果她是易寒峰的女友,那麽你現在跟易寒峰約會又是怎麽回事呢?”


    我頓時語塞。


    “林絲柳,請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不要總是眼饞別人的男友。”陳瑞雪冷冷地警告道。


    “陳瑞雪,我也想問你,你當初搶走寒峰就算了,現在你又跟天海在一起,那麽你要把寒峰怎麽辦?”


    易寒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道:“柳柳,我有你就夠了。”


    我突然很可憐他。


    “林絲柳,你少管我的事情,管好你自己吧。”


    “柳柳,我們走吧。”易寒峰來拉我,我甩開他,道:“不行,我不能讓天海再上她的當。”


    天海淺淺地笑了,我分明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勉強。


    陳瑞雪衝到我麵道,逼視著我道:“你們最好馬上離開,不要讓我忍無可忍,到時可下不了台。”


    我的頭腦已經發熱,根本沒把陳瑞雪的警告放在心上,走過去扯住天海道:“你跟我走。我要跟你這頭豬好好談談。”


    陳瑞雪急了,用力想把我和呂天海分開,道:“林絲柳,你放手,天海是不會跟你走的。”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死命扯住天海的衣服不放,道:“陳瑞雪,你不許碰我……天海,跟我走。”


    場麵頓時混亂起來,呂天海難堪地站在那裏,兩個瘋狂的女人在那裏拉拉扯扯地爭奪著他,並且用語言相互指責。易寒峰則遠遠地站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那裏看了一場免票戲。


    “我警告你放手!”呂天海突然大吼。


    我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陳瑞雪也放開了他。


    “讓我看看你的手。”呂天海邊說邊粗魯地拉過我的手,混戰中,我不知何時手上已掛了彩,卻一點也不覺得疼。


    “我衣服都沾著你的血,看看!花花公子的啊!……”天海惱火地展示著白襯衫上的一小塊嫣紅。陳瑞雪趕緊在自己雙手上反複看,隻可惜我當時沒想起要下狠招,她的手毫發無傷。


    我知道又做錯事了,隻得低頭不知所措地望腳尖。


    “傻了?走啊。”呂天海恨鐵不成鋼,扯著我那受傷的手就走。我已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乖乖地任他拉著走,連要去哪裏也不敢問。


    “天海……”陳瑞雪在身後叫道:“你要去哪裏?”


    “我帶她去醫務室。”呂天海腳步未停。


    “可是校醫務室已關門了。”陳瑞雪追過來道。


    “哦?那我帶她去醫院。”


    “天海,可是你說過今天晚上一起吃飯的。”


    “沒空。”呂天海絲毫沒有歉疚地說道。


    “你竟然為了這個女人取消約會!”陳瑞雪氣衝衝地擋在我和天海麵前,指著我的鼻子道。


    “是的。”天海又恢複了木刻一般的臉。


    “為什麽!”陳瑞雪幾乎是衝口喊出來。


    “我們結束了,僅此而已。”天海像在說別人的事情。邊說邊拉著我繞過陳瑞雪,繼續走。


    “就是因為這個女人的一句話嗎?”陳瑞雪不甘心地叫道:“天海,我對你是真心的啊,她一直在嫉妒我。”


    “煩。”天海冷冷地道。然後用力握住我傷手的腕子道:“為什麽流了這麽多血,那個女人的指甲是鐵打的嗎?”


    ……


    一直到上了出租車。天海仍是冷著臉,用力握著我的手腕道:“把手舉過頭頂,連這點止血常識都不懂嗎?”


    我小聲地道:“可是已經不流血了。”


    天海看也不看,道:“那隻是因為我使用了正確的方法,你以為你這個笨蛋自己會止住血嗎,還有,你是不是很喜歡跟人搶東西?”


    這是什麽話?


    我不滿地道:“你暈頭啦,我什麽時候喜歡跟人搶東西了?”


    “還記得那個鳥籠吧,你要是不跟我搶,我們怎麽會掃一周操場的?”


    “那是因這你要屠殺小鳥,我是為了挽救一條生命呢。”


    “胡說,誰告訴你我要殺鳥的?”


    “那你為什麽把小鳥抓到籠子裏?”


    “那隻笨鳥翅膀受傷了,我若不拿回來喂,它才是死定了呢。”


    “這樣……”看來那“虐鳥狂”的綽號真委屈了他。


    “倒是你,安的什麽心思,明明跟我說想要易寒峰,我才幫你,現在倒扔下那小子不管了。”


    “幫我?”我目瞪口呆。


    “你是豬腦啊,我會看上陳瑞雪?上回她送我東西都被我扔了,我若不把她引開,你哪有機會接觸易寒峰。”


    “暈……”我的心裏充滿溫暖的感覺。原來這塊木頭是這麽用心良苦地在幫我。隻可惜……我似乎對易寒峰並沒有最初的熱戀了。


    出租車停在醫院門口。


    經過醫院裏各種清洗過程的劇痛考驗,我終於幸福地出來了。


    “天海,謝謝你,但是請不要再這樣幫我了,其實我喜歡自己取得想要的東西。”


    “為什麽,我出手幫你,你會事半功倍哦。”天海沒心沒肺地笑,好像那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一般。


    “我不需要,真的。而且……”而且我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回到易寒峰身邊。


    “你這傻女人,我從沒見過這麽不曉得人情世故的家夥,如果你真不要我幫忙我就收手了喔,反正我煩透了去應付那種女人。看看吧,我好心好意地幫你,沒撈到半點感謝,竟然還好像怪我多事一樣的。”


    我望著他滔滔不絕的演講,突然覺得很好笑道:“天海,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嘮叨我呢?我記得你在別人眼裏是塊木頭呢。”


    “有嗎?我有嘮叨你嗎,別人我是懶的說,而且也沒有哪個人像你這麽笨,我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好心好意教教你,哎,別人求我我還不見得理呢。”


    “我可沒想求你。”


    “你別這麽無情好吧,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小子說著,居然在我的傷口上捏了一下。


    “殺人啦!”好痛!


    “噓——”


    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我們很有默契地迅速低下頭,若無其事地走路,仿佛那聲喊叫根本沒有發生過。


    這樣天海果然收斂了些,沒有剛才那麽碎嘴了。


    “柳柳,易寒峰有什麽好?”


    “我也說不清,以前在初中時,他是校學生會幹部,每次我遲到時,他就找出勤的學生換班,然後偷偷放我進來。”


    “就這些好處?太容易收買了吧。”


    “不是的啦,還有很多好處的……你想幹嗎?”我覺得不該把我以前幹的壞事全抖出來給他知道,那多丟人哦。


    “我隻是不明白,難道我對你不夠好嗎,為什麽你偏偏死盯著那個負心的小子。”天海憤憤地道。


    “你是對我好啊,但你跟寒峰有什麽聯係嗎?”


    “真是被你打敗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對你好,你難道就不能轉移一下重點,多想想我的好嗎?”


    “我沒有不想你的好啊,真是被你搞暈了,我又沒說你不好。”


    “那麽,你到底是什麽態度?”


    “什麽東東?”


    天海抱著頭,哀嚎一聲道:“你腦袋進水了嗎,我說這半天莫非你都沒聽懂,我是叫你考慮一下下我啦,為什麽這麽浪漫的事情要搞得這麽沒有情調。”


    我還在那裏發傻,怪怪地望著他道:“考慮你什麽?”


    天海就滿臉挫敗地道:“算了算了,當我什麽都沒說,你簡直不是一般的傻,我怎麽就這種眼光,遇人不淑啊。”


    我突然有些懂了道:“是不是考慮用你換易寒峰,做我男朋友?”


    天海盯著我看了兩秒問:“行嗎?”


    我在心裏充分盤算著他和易寒峰的優劣,咳咳,他比易寒峰帥,他好像比易寒峰有力氣,如果真打起架來也好使些……


    天海在那裏等得不耐煩了,道:“總得給個答複好吧,暈啊,多少女人排隊要當我女朋友,你還在這裏猶豫,別到時候後悔,我可不會回頭找你的。”


    我終於放棄那些雜七雜八的計算,咬咬牙道:“我同意了。”


    天海望著我的臉,喃喃地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知道什麽叫做男朋友嗎?”


    我不屑地道:“我又不是沒有過,要你教嗎,廢話。”


    這是我順利做成的第一件事,嘿嘿,估計由此可以證明,那該死的命運之輪開始轉運了吧,不容易啊。


    帶著這種美好的心情,我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我再次來到學校時,天海已經坐在位置上等我了。然後從桌子底下摸出一盒五彩繽紛的巧克力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所以我就要了這種雜盒型的,如果你有些口味不吃就挑出來給我好了。”


    “給你幹什麽?”


    “當然是給我吃嘍,你這個笨蛋。”我又被罵了,趕緊縮縮腦袋,又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我什麽口味都愛吃。”


    天海翻了翻白眼道:“你已經趨向於弱智啦。”


    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開始整理書本,他又忍不住道:“你總該跟我對半分啊,難道你忍心讓我看著你吃嗎?”


    真是無語。明明是送給我的嘛,還厚著臉皮問我要。


    “有個問題想請教你。”我從盒子裏抓了一把巧克力丟給他。


    “你說。”


    “為什麽你在別人麵前那麽酷,偏偏跟我像搶食的貓一樣。”


    “什麽狗屁比喻,”他扔了一塊巧克力到嘴裏,含糊地道:“我就是喜歡跟你鬧,你以為我喜歡裝成那個樣子嘛。我若對誰都像對你一樣,那是自尋死路,沒看到我被那幫花癡堵住的悲慘模樣嘛。”


    “哎,以後你是我男朋友了,我叫你跟誰玩你就得跟誰玩。”我腦袋裏突然轉過一個邪惡的念頭。


    “那還用說。”天海毫無防備地道。


    “嘎嘎嘎嘎……我要去收那幫人的稅,把你出租掉。”


    “你想死嗎。”


    “……”一點也不懂得配合啊!我的發財大計剛冒出來還沒捂熱就被他無情地摧毀了。


    天海見我一臉倒黴相,無情地道:“什麽主意都不要打,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我暗暗想:“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一點好處都撈不到?”瞧瞧,他這麽帥,白放著大好資源不利用起來,好浪費喔。


    正在那裏計較得失,天海悠悠地道:“我後天要去參加朋友的派對,你去不去?”我是第一次聽說天海有朋友呢,平時見他對別人都是冷冷淡淡的,這種人的朋友估計也是木頭一般,無趣得很。


    “不想去呢,全是我不認識的人,多無聊。”我說道。


    “但是,是去湖濱的別墅,而且桌子上的美食可全都是你認識的喔,絕對有雞翅膀。”難道他就認定是我一個為了食物什麽都不顧的姑娘嗎?嗚呼,確實如此。


    我很沒骨氣地正欲點頭,突然有同學在教室外麵叫我。


    “柳柳,有人找。”


    “來啦。”除了那幫天海的粉絲,估計也沒別人來找我,所以我意味深長地打量了一下天海,他頓時警覺起來,威脅道:“你最好聰明些,再給我惹麻煩小心我收拾你。”我對這種程度的威脅根本不放在心上,滿臉不以為然地去了。


    隻是找我的人很出人意料。


    在樓梯轉角處,易寒峰目光略為疲憊地望著我,我沒想到是他,那天他似乎是很不高興的離去,我以為他再也不會理我的。


    “是的,我本來決定不會再來找你了。”易寒峰複雜地歎了口氣。


    我聽了就有些奇怪的預感,問道:“那麽你為什麽又來找我了呢?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後天,柳柳,我要走了。”


    “走去哪裏?”


    “加拿大。”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小子在這前後沾不到假期的時節,突然跑去加拿大幹嗎?莫非是私自潛逃呢,他腦子進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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