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他繼續打量我,嚇得我大氣也不敢出。就在我左右無計可施,沒了法子的時候,發現他已神勇無比地分開身邊的女生,大踏步向我走來。


    沒等我細想,他已老鷹抓小雞似地拎著我就走。


    “要上哪去啊?”我知道掙不脫,隻敢小聲地問。


    “去了就知道。”他咬牙切齒地道。


    我預感到他是不會善罷甘休了,救命!誰來救救我。


    身後的女生們又恢複了喧鬧,傳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


    “林絲柳不是同性戀嗎,上回他們班主任還繳了她一封寫給別班女生的情書呢,怎麽會這樣?”


    “莫非她是雙性戀?”


    “切,你當是寫小說呢,你以為天海真喜歡她啊,沒看見他陰沉著臉嗎?”


    “說不定她在跟天海搶女人,哦嗬嗬嗬嗬……”


    “嘻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


    ……


    “我上回跟林絲柳聊天,就覺得她不對勁,不會是看上我了吧,好可怕喔。”


    “看上你?”


    ……


    我聽得冷汗直流,看來是指望不上她們來救我的,嗚,這幫沒良心的,誰來救救我!


    然後我被扔在某個地方,不對,是我們黑漆漆的教室,隨之“叭”的一聲被扔在我麵前的是一支掃帚,我心驚肉跳地望望天海那張木刻臉,小心翼翼地道:“好歹開個燈嘛。”


    他果然轉過去打開燈,教室裏散發著日光燈的柔光。在這柔光下,我又瞄見天海那張小人得誌的臉。


    “柳柳,還記不記得昨晚你是怎麽打我的?嗯嗯,風水輪流轉,這支掃帚雖然沒有你那隻大,我就讓你占個便宜,將就一下下吧。”


    “不會吧?我……我……今天晚上為什麽沒有自修課?”我到處看不到同學。


    “因為今天晚上學校要放電影。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起自修課來啦,平時一個星期也不見你來上過自修課呢。”


    “你不也沒來嘛。”


    “別轉移話題,現在我問你話,問一句答一句,不然小心我揍你屁股。”


    “可是昨天晚上還有獎勵呢……巧克力。”


    “巧克力?今天想都別想,誰讓你看見我就溜的?我在那裏還不是為了等你,你以為我喜歡呆在女生宿舍樓底下啊!沒見過這麽沒義氣的女人,不光不救我,還想跑?我叫你跑?我叫你跑?!”天海越說越氣,抓起掃帚在我腳邊狠狠打了兩下地板,嚇得我趕緊縮腳。


    我知道,他這是被那幫女生圍困出來的氣,沒地方發泄,正好逮到我這個出氣筒,所以趁機借題發揮呢,沒辦法,現在敵強我弱,真是倒黴透了。


    “昨晚哪裏去了?”


    “昨晚不是跟易寒峰吃了個小飯……”


    “今天晚上呢?”


    “還是吃了個小飯……”


    “那明晚呢?”


    “呃,吃,跟你去吃飯。”


    他“撲噗”一聲笑起來道:“你還真有口福呢,不錯,明晚是跟我去吃飯,而且以後再也不許跟別的男人單獨去吃飯,除非經過我同意。”


    這時我想起易寒峰說的……要去送他。嗚呼,是不是趁著天海心情好時趕緊說說“天海,明天的聚會,一定七點開始嗎?”


    “你又想搞什麽花樣?”天海警覺起來了。


    “我隻是想問問你嘛,因為,因為……”老天,我很緊張。


    “因為什麽?”天海的臉看不出任何喜或怒,我的心更沒底了。


    “因為……寒峰要我去送他上飛機,七點鍾。”我飛快瞄了天海一眼,生怕他當場給我翻臉。


    “你可以不去送嗎?你先答應我的吧。”


    “對不起嘛,可是……”


    “可是你答應了他是嗎,機場送別,有沒有搞錯,他為什麽要別人的女朋友送?他能不能找個自己的女朋友送?”


    “可是天海,你都把他的女朋友拐跑了嘛。”


    “你是說那個陳瑞雪?”


    “他們本來是在一起的。”


    “我可都是為了你,你居然幫著他說話,老實交待,你到底偏向誰?”


    我望望他孩子賭氣似的臉,又想笑又不敢笑,隻好安慰他:“反正送完了我就回來,從機場到市區也就四十分鍾,你把地方告訴我,我略微晚點再出場也不遲嘛。”


    “可是我還沒答應讓你去送呢,你怎麽就安排起時間來了。”天海嘀咕著,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手機,塞給我道:“自從你手機搞壞後,一直都不買,是不是真有那麽窮啊?喏,這是我的手機,借給你用一天,要是你敢不接電話的話,我保證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我趕緊握著手機點頭:“怎麽可能呢,你的電話自然是要接的,哎,我怎麽不知道你買了手機。”


    “你這兩天還有心情管我啊,哼。”


    我聽出那話外之意,所以沒敢接腔,隻裝作欣賞手機的樣子在那裏翻來翻去地看。這手機是紅白相間的,屏幕很大,什麽牌子的?這個牌子我都不認識嘛。


    “喂,很貴的,要是搞壞了我就要你好看,也不許刮花。”


    “曉得啦。”這個小氣鬼狠狠瞪一眼手機,那意思我明白,趕緊把手機收進口袋裏,省得他怕我失手摔在地上。


    第二天一放學,我如約去了機場。


    機場周圍都很空曠,路邊種著叫不出名字的樹。那棟兩層的建築物非常明顯。今天天氣晴朗,幾絲薄雲在湛藍的天際緩緩蠕動,確實是個好日子。


    下了出租車,我就望見十米處機場玻璃大門邊,立著易寒峰的身影,他今天穿著件牛仔褲,配一件潔白的t恤衫,身上背著個大號登山包,兩隻手一邊拖一口大號皮箱,呃……令人膽怯的是,他身邊還立著個中年婦女,瘦削的臉上寫滿精明強幹,我怎麽當時就沒多問一句,送機的人還有誰?


    不過用腳趾頭猜,都該知道*媽肯定要來送的啊,我怎麽這麽笨哪我,早知道*媽會來我就不會把他想成孤苦伶仃上飛機的可憐樣子,也就不會非要來送他不可,此時我也就隨著天海吃美味了,呃,不,是向美麗的聚會挺進。


    要不,還是開溜吧。——我的這個主意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好吧,我就做一回惡人吧,反正他去了加拿大也不曉得哪天才回來,想找我算賬是沒門的,我最怕見別人的家長了,天生的恐懼。


    “柳柳!”完了,被發現啦,為什麽每次都在我要開溜的時候被發現。


    我隻得機械地轉過身去,露出無比僵硬的笑臉。易寒峰正在那裏跟我揮手,*媽——百分之八十是*媽的婦女,正在那裏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我,阿姨,我又不是商品,給點麵子好不好?未成年人也有尊嚴的。


    “柳柳,過來。”易寒峰絲毫沒有看出這情形,隻在那是拚命揮手。


    我視死如歸的悲壯地跨過去。


    “媽媽,這就是來送我的朋友,姓林,叫絲柳,柳柳,這是我媽媽。”


    我趕緊堆起乖巧的笑道:“阿姨好,您兒子挺像您的。”其實一點也不像。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易媽媽果然沒了審視的目光,堆起笑臉道:“這孩子,小嘴真甜,剛才寒峰說一定要在這裏等個朋友,我就納悶著什麽樣的朋友呢,原來是這麽可愛的女孩子,怎麽寒峰就從來沒跟我提起過,以後常去我家坐坐吧。”


    我忙拚命點頭:“那是一定的。”


    易媽媽道:“你家在哪裏啊,是不是本市的?”


    我微笑道:“不是,是市郊的。”


    易媽媽臉色變了變道:“那爸爸媽媽是做什麽的呢?”


    我一時搞不清她的意思,隻好老老實實地道:“我爸爸媽媽都是做點小生意的。”


    易媽媽又轉了喜色道:“能自己做老板,了不起啦,開的什麽公司,說不定跟我們公司還有業務往來呢。”


    “我從來沒問過爸媽……”我確實沒問過,誰愛管他們大人的事。


    易媽媽就有些索然無味了,說道:“寒峰,你看看還差多少時間,要不先去換登機牌。”


    易寒峰答應一聲道:“可以換登機牌了的。”


    於是我幫易寒峰拖一個箱子,*媽幫拖一個,三個人一齊進去,換登機牌的窗口很空,他直接把行李扔上去,居然沒超重,全部托運。但是我發現寒峰的臉色有點怪,在*媽麵前又不好問。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我基本不敢開口,一說話易媽媽就要盤問我的家事,真要命,我跟她又不是很熟。


    然後三個人又找了家茶座打發時間,易媽媽一看菜單就嚷起來:“一杯果汁都要五十塊,比外麵翻了十倍還不止,機場的東西果然貴得離譜。”


    服務員小姐早就習慣了客人的表情,隻在邊上站著微笑。


    易媽媽嘀咕了半天,終於道:“你給他們一人來一杯吧,就隻要兩杯,我不渴。”


    老實說,這裏的物價確實太誇張,所以我趕緊道:“阿姨,我也不渴。”


    易媽媽瞧了我一眼道:“我們要杯東西是為了在這裏坐坐,以為阿姨真的缺這幾個錢嗎?,我隨便逛逛街花的都不止這個數,隻不過不想挨這種明顯的宰罷了,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我頓時有些難堪,忙著點頭道:“也快到七點了,半小時前寒峰也該進候機室的。”


    易媽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不知道嗎,剛才換登機牌時,他們說飛機有些故障,要晚一到兩小時才起飛。”


    “啊!”我心裏慘叫起來,這可怎麽辦,天海那邊還等著我呢。


    又陪著他們磨時間,磨了一陣子,天海的手機響起來了,我趕緊跑到外麵去接電話。


    “柳柳,你直接打的過來好啦,我在湖邊的小梵橋接你。”天海在那邊聲音很吵,隱隱還聽到有人在唱歌。


    “可是,我這邊他還沒上飛機啊。”


    “你這頭笨豬,把他送進候機室就完了,難道還有二十分鍾就七點了他還不肯進候機室嗎,他到底要不要上飛機的,好像已經可以登機了吧。”


    “可是,飛機晚點了……”


    “……憑什麽晚點?”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天曉得飛機憑什麽晚點,所以我隻好保持沉默。


    呆了幾秒,他又道:“那麽,也該把他送進候機室就行了,你總不能非要守著飛機起飛吧,你到底懂不懂哪邊重要嘛!我跟他們說了要帶女朋友來的,你叫我現在怎麽解釋,我難道好意思告訴他們,我女朋友跟我情敵在一起嗎。”


    我汗顏道:“不要這麽想嘛,我跟寒峰沒什麽呢,隻是……”


    “隻是什麽,你就不曉得催他進候機室嗎?”


    “*媽也在啊,我怎麽好意思催嘛。”


    “啊哈,你不是說這小子孤零零的好可憐嘛,我當時就懷疑他父母幹什麽去了,瞧瞧吧,現在連家長也見了。”天海的聲音有些帶氣。


    我心裏也急,卻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隻得分辯道:“我也是不知道的嘛,我要是知道*媽來,就絕對不會來,你知道我很怕見同學的長輩。”


    “那我不管你,七點以後你必須回來,到時我去小梵橋接你,等不到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可是……我怎麽好意思說嘛。”


    “你自己想辦法,頂多等你到八點。”天海無情地把電話掛掉了,我又急又氣,卻又不知道該氣誰,確實又怪不得別人嘛。


    自己在那裏又呆了一陣,隻得慢慢走回茶座。


    易寒峰輕輕地道:“你是不是有事要去辦?”


    我趕緊點頭道:“本來約在送你登機之後的。”


    易寒峰道:“那你去辦吧,辦了再回來,我等你。”


    我大汗,這一去還能回來嗎。


    易媽媽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人家來來回回不浪費打的錢嘛,既然她有心非要送你上飛機,你就別出餿主意了,連媽媽都請半天假來送你呢,這一去,總要好幾年才能回來的。”


    我一聽這話,要走的機會快沒了,趕緊道:“不知道能不能進候機室了呢?”


    易媽媽道:“急什麽,候機室我們又進不去,隻能是他一個人,既然我們花了這麽多錢買這杯飲料,總要多坐坐才好,我就不信茶座敢叫我們走。”


    我隻得賠著笑臉,點頭稱是。心裏那個苦哇。


    從這裏去小梵橋,起碼要半小時,最遲七點半要出發了,老天保佑,讓飛機早些起飛吧,雖然不是我坐的,但卻與我幹係很大呀。


    然後易媽媽開始跟易寒峰嘮叨起來,在那邊要注意些什麽啊,又聽說加拿大的法律怎麽怎麽樣哪,什麽加拿大有多好,社會福利有多好,別人用什麽法子拿到國籍的,越說越開心,那神氣簡直好像她兒子已經入了加拿大籍,而她這回是來接兒子回家的。


    我百無聊賴地聽了一會兒,便自告奮勇地去打聽飛機起飛時間。易媽媽正在興頭上,也顧不得這麽多。


    “最快九點鍾。”登機口那位美女臉上帶著職業微笑。


    我垂頭喪氣地道:“謝謝。”此刻想就這樣從這裏溜出機場,半路的心都有,隻是如果這樣幹的話,太不道義了。


    於是腦子裏打著開溜的主意,身子仍是不由自主地回到位置上。易媽媽還在跟兒子嘮嘮叨叨,已漸漸進入忘我境地。


    我在邊上作陪,如坐針氈。


    不斷看時間,順帶著應付著易媽媽的話。


    終於,絕望地看著時針指向八點。我實在坐不住了,忽地站起來,賠著笑臉道:“對不起,阿姨,寒峰,我真的有急事……所以失陪了。”說完這句話,心裏實實在在地長舒了口氣,丫丫的,我早該說出來這句話了。


    易媽媽止住話頭,驚愕地望了我兩秒道:“什麽急事啊,等不及寒峰登機了嗎?”


    易寒峰抿著嘴,呆望著我,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但是我已顧不及這些,隻是滿臉歉意的道:“確實很急的事,不好意思。”


    易媽媽扯著嘴角的笑道:“比寒峰要登機還急啊,真是不好意思,你該早說的,快去吧。”


    我得了這一句,如蒙大赦,急急地轉頭就走,若不是顧及到禮貌問題,早就撒開腳丫子狂奔了。這時隱隱聽到易媽媽在身後道:“你這什麽女朋友還是不要了吧,估計急匆匆地肯定去約會……”果然薑是老的辣,一猜就中,我確實要去約會,隻不過我卻不是她兒子的女朋友。


    唉,我為什麽要來送這該死的機。


    機場外麵隨時候有出租車,我衝過去毫不客氣地搶了一輛,待擠進副駕駛的第一句話就是:“快,市區湖畔小梵橋。”司機大哥二話不說,發動車子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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