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尾一間低矮逼仄的茅草屋內,兩個年老漢子相對而坐小酌。


    抿了口酒,吳友山酒氣上頭,眼神迷離,打著飽嗝問夏樹根:\"老小子,你跟哥沒講實話啊,你要是沒犯大錯,你兒子咋把你趕出家門呢。\"


    夏樹根夾了顆花生米撂進嘴裏,唇邊的笑意滿是苦澀,自嘲道:\"兩小子這是翅膀硬了,不把我看在眼裏唄。\"


    吳友山不滿他的回答,筷子把酒碗敲得叮當響,\"到現在你還在跟我裝相,你今兒可是被人瞧見,從那錢寡婦家出來的吧。


    可別往自個臉上貼金,你就是上人家討杯茶喝喝這麽簡單。


    你跟那錢寡婦有一腿吧,嘖嘖!那女人好本事哇,別怪做哥哥的沒提醒你,她勾搭過的男人不下這個數。\"


    說著,吳友山伸出沒拿筷子的左手,晃了幾晃。


    五個?十個?夏樹根的頭腦中冒出大大的問號加震驚。


    難怪呢,那女人每次拿到錢,轉眼跟他恨不得當場就撇清關係,典型的認錢不認人。


    他早該想到的,想到大孫子吳桂林,他又不死心地追問:“都有誰跟她有關係?\"


    要依著吳友山平時的性子,打死他也不會說出這些人的名字,今兒喝了酒,話就特別多。


    他認真地在那扳手指,\"常二的那個死鬼老爹,村西頭拾荒的王癩子,唔,還有……。\"


    夏樹根聽得心神俱裂,天啦,他這是招惹了啥樣的女人。他的孫子在那女人的淫窩中能不能長成參天大樹,難說呐。


    吳友山越說越興奮,話頭根本刹不住,湊近夏樹根,神經兮兮地傻笑,\"你知道吳紅兵是誰的種嗎?猜猜!\"


    盡管內心翻江倒海,夏樹根麵上依然風平浪靜,不動聲色地問:\"誰的?\"


    \"王癩子的唄,那小子好運,白撿了個大胖孫子。\"吳友山咂嘴,又撚了粒花生米丟進嘴裏。


    同樣都是光棍出身,王癩子癩頭疤臉,醜得癩蛤蟆都能跟他攀親,憑啥錢秀蘭看上他,卻看不上他這樣好頭正臉的。


    眼瞎呀!這一刻喝得醉醺醺的吳友山委屈上了,巴著夏樹根的胳膊不放,“吳家那娘們還是我的同宗本家呢,咋就肥水往外流呢。\"


    肥水?臭水溝還差不多!且自己還趟過好幾次。夏樹根已經氣得鼻孔生煙了,哪還顧得上照顧吳友山打翻醋壇的酸澀情緒。


    \"喝了酒就早點睡吧。\"


    夏樹根跟個酒鬼沒啥好計較的,他巴不得吳友山早點睡下,好讓他脫身去找錢秀蘭。


    錢秀蘭見到夏樹根又找上門,臉色刷的就沉了下來。


    \"不是跟你說清了嗎,沒事別來,讓人瞧見,影響不好。\"


    這是見不到他往外掏錢,裝都懶得跟他裝,這老娘們心夠黑。


    “我就問你,吳紅兵到底是誰的種?\"


    錢秀蘭眼神躲閃,說話吞吞吐吐,\"問……問這幹嘛?一大把年紀了,問這些有什麽意思。\"


    \"你不是一直跟我說,紅兵是我兒子的嘛,現在我想聽你一句肯定的回答很難嗎?\"


    夏樹根死死盯著錢秀蘭,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錢秀蘭原本還想著依葫蘆畫瓢,像以前那樣囫圇應付他,可夏樹根的眼神有如實質,使她如芒刺在背。


    夏樹根可是被兒子趕出家門的,離了夏家門,沒了他兒子的補貼,他這會就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指望她收留他,做夢!


    醞釀了一番說辭,她索性跟夏樹根打開天窗說亮話。


    \"紅兵跟你沒關係,你以後沒事別來找我們,惹人說閑話。\"


    夏樹根赤紅著眼,氣急敗壞地質問她:\"你以前跟我咋說的,說桂林是我們夏家唯一的傳家寶,有啥好的得緊著他來,我他媽腦子糊了屎,信了你的鬼話。


    要不是拿錢給你,我怎麽可能落得無家可歸。


    廢話我不想多說,吳紅兵既然不是我兒子,那你把從我這拿走的錢給我吐出來。\"


    錢秀蘭從來就是個隻知道跟人伸手拿錢的主,要讓她把這些年從夏樹根那得到的好處吐出來,那跟剜她的肉有啥區別。


    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你們家生了一窩女娃,我好心好意讓桂林給你當孫子,不就是讓你有個念想的嘛。


    你說你心心念念想要個孫子,如今現成的孫子送給你,你不樂嗬?\"


    \"放你娘的狗屁!不是老子的種,老子幹嘛白養。廢話少說,拿錢來。\"


    \"喲喲喲~,說得你好像沒給別人白養崽似的。


    夏誌偉風吹大的?供他念書到初中,你少花錢了?羅巧頭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心甘情願給人養娃。


    真是的,頭上都不知道綠成啥樣了,竟然有閑心跑來找我的麻煩。\"


    夏樹根猛的聽到夏誌偉竟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氣得一下子扼住錢秀蘭的脖子,高聲嘶吼:\"胡說!誌偉怎麽可能不是我的孩子,他從出生那天起,就養在我們的身邊,我再眼拙,自己的孩子總不會認錯。\"


    錢秀蘭被掐得直翻白眼,雙手並用,拚命抓打夏樹根的手。


    手上被抓破皮,夏樹根吃痛,終於鬆開了手。


    錢秀蘭才得以緩了口氣,頂著夏樹根吃人的目光,她硬著頭皮道:\"你愛信不信,反正大家都說誌偉是趙隊長的種。\"


    說完,她一溜煙跑進屋,快速地關上了大門。


    吳紅兵在她身後悠悠地開口:“媽你這招禍水東引的法子高明啊。\"


    “那是,你媽我是什麽人,吃進肚子裏的還能吐出不成。


    臭小子,剛剛我差點被那老狗掐死,你怎麽不出來幫忙?\"


    \"這不是沒出事嘛,放心!夏老頭沒這麽大的膽搞出人命。\"


    錢秀蘭就那麽隨口一說,她的錢來得容易,得利最多的就是吳紅兵一家。這些年吳紅兵被養出了好吃懶做的壞毛病,為人處事越發沒擔當,指望他給他老娘出頭拚命,錢秀蘭這輩子大概指望不上了。


    噩耗連連,走在路上的夏樹根已經被打擊得頭都抬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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