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依依怔了怔,轉身看向老乞丐,宛如秋水一般純淨的眼眸之中,閃爍複雜的光芒。


    “老前輩,為何感覺您……”


    “年輕人,有些事情藏在心底便好,你所看到的,未必是真,世間因果莫測,定數無窮,眼見未必是真,耳聽卻未必是虛呀……”


    老乞丐打斷了葉依依要說出的話,一雙渾濁的老眼突兀散發精光,一瞬間,身上湧現出來的氣勢從平平無奇的“凡人”像是變成了一位可以睥睨人間的大修士,他仿佛屹立在雲端,俯視人間。


    葉依依頓時露出肅然之色,恭敬對老乞丐一拜:“晚輩受教了,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老乞丐聞言,蒼老的麵容上,露出一絲落寞與追憶,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很不好的回憶一般,他語調低沉地緩緩回道:“時間太久,老夫已經忘了自己的名字與來曆,隻記得老夫是輸給了某個女人流落至此,如今隻是憑著對因果的嗅覺,在這片天地行動,漫無目的,年輕人,或許在這裏見到你也是老夫在這處人間收緣的一部分。”


    “是嗎,那晚輩不勝榮幸。”葉依依淺淺笑了笑,對老乞丐微微頷首。


    “相逢即是緣,小姑娘,可有興趣,算上老夫的一卦?”


    老乞丐手中八卦圖旋轉,散發神秘光芒,看起來湧動若有若無的天機,一看便不凡。


    “如此,便有勞前輩了。”


    葉依依沒有拒絕,爽快地應了下來。


    老乞丐一隻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則手托八卦圖,哈哈一笑,眉眼都擠在了一起。


    頓時,他手中的八卦圖八卦旋轉,一道道天機符文自八卦圖上閃爍而出,在虛空之中交織,形成一顆渾圓的球,這顆渾圓的球宛如一顆包容大世界的星辰,包羅萬象,內部流動各色神光,端的是神奇無比,這似乎是天機光球。


    看到這一手,葉依依便確定這老乞丐定有天大的來曆。


    並且,不知為何,她從老乞丐身上,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是錯覺嗎?


    還是說,修士修為位格到了一定境界,都有相似的地方?


    葉依依不敢確定,老乞丐說自己忘記了過去,如今隻是循著因果在人間走動,不知為何,葉依依覺得老乞丐應該沒有欺騙她,對這老乞丐她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為何會有此感受?


    葉依依也說不出來,或許是因為……


    一炷香之後,不停旋轉的天機光球停止了下來,下方八卦圖也停止了運轉,一道卦象在虛空之中以玄奧的文字顯化出來。


    “前輩,這卦象顯示了什麽?”葉依依問道。


    老乞丐看著卦象,臉上原本輕鬆的笑意卻是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則是嚴肅,凝重,若有所思。


    “小姑娘,原來你……向死而去,獲取力量,是為了為了某個時間點拯救一個人嗎?你可知你如此做,會導致什麽結果?”


    老乞丐麵色深沉的問道。


    聽到老乞丐的話,葉依依表情更加驚訝,老乞丐果然是看出什麽了。


    按理說,她的秘密,不應該能夠被他人窺探的,是因為老乞丐算得這一卦離她太近鎖定了她身上的因果嗎?


    “我不在乎,我隻在乎那個人能否活下來。”葉依依聲音低沉,語氣卻十分的堅定,美眸之中更是閃爍著不容動搖的決心與信念。


    “……”老乞丐沉默片刻,深深看了一眼葉依依。


    隨後,他伸出右手,攤開手掌,一片看起來有些淡黃的葉子浮現在他掌心之間。


    老乞丐屈指一彈,頓時這片淡黃的葉子飛向葉依依。


    葉依依伸手接過這片淡黃的樹葉,麵露疑惑之色,她微閉雙眸,感受這片樹葉,卻並未從中感知到什麽特殊之處,無論從哪方麵看,這都是一片很普通的樹葉。


    “前輩,敢問這是什麽?”


    葉依依輕聲問道。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自己未來的走向,那麽就帶上這片樹葉吧,若是那個時刻真得到來,或許它能給你留下一線生機,年輕人,這條路不好走啊,老夫也無法插手過多。”


    老乞丐語重心長地說道。


    葉依依神色凜然,微微怔了怔,將這片看起來很普通的淡黃樹葉收入自己的識海世界,對老乞丐深深作揖。


    “多謝前輩。”


    無需多言,雖然現在葉依依並不知道老乞丐所贈之物有何作用,但一定是一樁大機緣。


    “不必感謝,你也無需感謝,一切不過是冥冥之中的因果關聯,命中的注定,嗬嗬……”


    老乞丐突然笑了笑,似乎是想通了什麽,擺了擺手,又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自嘲。


    他緩緩向先前被他踢暈的弟子走去,這個叫做徐長鳴的弟子,實際上身上也有一樁因果。


    而他是完成這樁因果收緣的一環。


    當年那個叫做洛神雪的女人將他擊敗之後,又幾乎抹除了他所有的記憶,將他送入這個世界,直至今日方才蘇醒,便是為了將所有的因果環節由他去推動完成嗎?


    “真特娘的操蛋……”老乞丐心底低聲咒罵了一聲洛神雪,隨即便背起暈倒在地的弟子,繼續向原先的方向前進,背對著葉依依,向葉依依揮手告辭,一派高人作風。


    葉依依微微怔在了原地,看著夕陽將這位神秘的老乞丐前輩的身影拉得老長,脫口道:“前輩,您還沒有跟我說方才算的那一卦象是怎麽一回事呢?關於我此行的前途卦象究竟怎麽說?”


    老乞丐身子僵在了原地,愣了幾息時間,狠狠的拍了一下腦袋,轉身露出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人老了,有些健忘了……”


    老乞丐撓了撓後腦勺,露出有些枯黃的牙齒,吐字清晰道:“卦象隻有兩個字。”


    “哪兩個字?”


    “‘可去’!此行你會完成你的心願,找到你想要找到的人,隻是……”說著,老乞丐頓了頓,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隻是什麽?”


    葉依依好奇。


    老乞丐搖了搖頭,“凡事不可算盡,何況,任何算出的未來,都存在變數與變量,時候到了你自會知曉,提前知道了,有時候隻會引來更加可怕的未來,因果是世間最大的權威。”


    言罷,老乞丐沒有再等葉依依問話,便帶著自己的弟子一溜煙跑了,速度飛快,完全不像是一個老者,卷起塵煙,刹那間身形遠去。


    “……”


    葉依依無語了片刻,向著老乞丐離開的方向,再度重重一拜,“多謝前輩指點,不論前路如何,我都無怨無悔,自那一日之後,我活著的意義,便是為了顧大哥了。”


    葉依依轉身向輪回潭繼續進發,施展聖人身法,十個呼吸時間,便是數百裏距離。


    大地荒涼灰暗,天空兩輪太陽高懸,北荒大地,驟起烈烈風,葉依依單薄的身形,看起來渺小如塵埃,但是她卻一往無前往深處而去,無怨無悔,意誌堅定。


    “哎……”


    幾百裏外,老乞丐背著暈死過去的弟子,回頭看了一眼葉依依前進的方向,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


    ……


    第一生命禁區,輪回潭。


    一處洞穴之中,一名藍衣女子靜靜盤坐虛空,宛如一尊世界最美麗的美人的雕像一般,散發神聖的氣息。


    正是樂清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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